第304章 入天方找尋一粒金丹（十五）
詢問無果，石楠也不再糾結於一個答案，他像是與自己和解了一般，在真的準備好離開之前，石楠把自己關在了石屋當中。
一筆一劃的在石板上刻下了天方國的故事。
大荒西域，天方古國，於地之緣西鄰大洋，藏崑崙，同神像於古國之中。
內有民不可數，每太陽出生之時，縛手足，運重物，直至星月同輝。
然不屬民之本意，有大妖，名曰，伊蛇，好貪，占天方，孕若果，不知何意。
後有一人，對伊蛇，大水淹沒人面虎身，伊蛇怕水，遂斬殺於水中。
水患四起，民死傷大半，救無法，求於始祖，無果。
天方守護，有一神，名曰瑤金，身影翩翩，大荒西域之母，遂稱西王母。
獨留此處，守護一方。
石楠從屋子裏面出來的時候，石板已經鐫刻完成，石板本身就不大，一整面也就能刻下這些字。
可是眾人看到內容的時候，卻有些微微皺眉。
韓小松第一個覺得不妥：“事情是我們三個做的，為什麼上面只寫了一個人？”
“這種出名的事情，怎麼可能沒有我呢？”韓小松拍了拍他的肩膀，“改成三人吧，也好改是吧？”
韓小松看嚮應龍，應龍也明白了韓小松的意思：“是啊，事情就是我們做的，所以改了吧。”
山鬼聽到這話說完她也不樂意了：“哎？什麼意思？就把我們三個排除在外了？”
時瀾也點點頭：“是啊，而且改成三，應該沒有六好改吧？”
休與走到了石楠的另一邊：“怎麼？還不把我當朋友？”
石楠感動的看向眾人小心的詢問道：“真的嗎啊？”
時瀾上前一步，韓小松識趣的讓開，時瀾抱住石楠：“真的，改吧。”
石楠重重點頭，剛要動手，石板就飛出了自己的手中，然後再空中轉了兩圈兒，穩穩的落在了西王母的手中。
仔細的看了一遍手中石板上的故事，看向石楠：“看來你還是沒過去心裏那道坎兒啊...”
聲音不大，其他人甚至都沒有聽清楚，但石楠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西王母輕輕揮動了自己的手，那句話就消失不見，獨留了一行空白在石板之上：“這樣就好了。”
“這些秘密就讓它留在時間當中吧...”
“你們該回去了。”西王母沒有給石楠回答的機會，再次揮手。
眾人只覺得一陣暈眩，好像天方國內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面前快速的流逝着。
直到那個巨石陣的出現，在到它轟然倒塌，青白河邊石像的耳朵處已經被填上，裏面的所有東西都被毀掉。
就像她說的，所有的秘密都被留在了時間當中。
而當所有的一切停下來的時候，眾人面前的，只是黃沙，只是塵土。
只是被掩埋的天方古國。
而面前的人，也從西王母，變成了白澤和時三，他們倆身後還有一頭水麒麟。
西王母已經消失不見。
見到眾人出現，白澤率先走了過來：“跟我走吧，最後去看看她吧。”
崑崙不在，這大荒西域，只剩下了一條青白河還在，河邊石像的人面已經遭到破壞，小崑崙的尖也不在了。
韓小松先注意到了這一點：“這是我們做的？”
石楠有些尷尬的低下了頭：“看着像...”
時三低沉的聲音響起：“是你們做的。”
走進小崑崙當中，裏面的路線雖然沒有變化，卻小了不少，他們來到的地方，就是石楠第一次見到西王母身體的那個小石洞當中。
西王母不在，只留下了一具骨架，卻不是白骨，而是類似水晶的透明骨架。
但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是這樣的，西王母的頭部和軀幹部位的骨架是水晶，四肢則是和普通白骨一樣。
眼看着就是後接上去的。
她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樣子，這裏也將在此後的很長時間當中被埋沒在地下，我們要將她帶走。
石楠重重的點頭：“只帶走她就可以了嗎？”
白澤：“沒錯，只有她就可以，其他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遺忘了。”
石楠已經上前，準備收回西王母的骨頭，卻被時瀾拉了回來。
“怎麼了？”石楠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們兩個來吧。”時瀾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休與。
休與也明白這是為什麼。
眾人自然也明白，他們兩個才是真正意義上和西王母相處最長時間的人。
兩人剛一靠近，那兩顆兩人再熟悉不過的寶石忽然從他們的身體的當中出來，同時落入了骨架的手掌當中。
西王母再次站了起來，只是這一瞬間，她不再是有些可怕的骨架，而是完整的西王母。
“你們成功了。”西王母將面前的兩人摟緊，“你們兩個沒事吧？”
休與和時瀾同時搖了搖頭，一層水霧蒙住了他們兩個的眼睛，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西王母看向石楠：“你把他們保護的不錯，自己卻受了傷。”
石楠本就沒想着隱瞞，但在這種情況下被點明出來，石楠只覺得自己好像脫光了站在這裏一樣。
他都已經感覺到時三的眼神正在灼燒着自己的後背。
“非要這麼尷尬嗎？其實不礙事的。”
西王母笑了笑，多年的沉澱讓她早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剛剛醒來的西王母：“很抱歉，我也無意騙你。”
石楠擺了擺手：“沒關係，想來你也是被始祖騙了，跟我一樣。”
“剛見到你的時候，還很羨慕你，那時候我還在想，為什麼你和當年一模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西王母笑笑，“現在我才知道。”
“始祖不想留下我們在這世間，所以我還能幫你最後一次。”
西王母用力將兩塊兒寶石捏碎，碎片應聲消散，飄回了時瀾和休與的身體當中。
這兩個人，不自覺的盤膝而坐，好像忽然感悟到了什麼一般。
而西王母的身體變得些許透明，手中出現了一根大大的芹菜：“不愛吃芹菜是吧？”
石楠點點頭，好似想起了什麼，低頭笑笑：“你還記得。”
“當然。”西王母重重嘆息，“這東西我留了千萬年之久，只為了送到你手中。”
“那個時候你被自己的思緒侵擾，我卻不能幫助你。”
“現在可以了，始祖不在，我可以把這世上的最後一粒金丹送給你，吃了它，你便能明白為什麼，傷勢自然就好了”
當石楠皺着眉頭吃下那根芹菜的之後，好像陷入了一個他從沒有見過的世界當中。
在石洞來回的走着，開始對着牆壁說話，好像面前真的有什麼他能看得到的東西一般。
時三有些擔憂的問道：“他傷到了哪裏？”
“心傷。”西王母淡淡的說，“好了...我該消失了，白澤，好好把我收起來，只有你帶着我，我才能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白澤面色沉重：“你不等他們醒來？”
西王母有些猶豫的回頭看過去，但看到他們的時候卻好像下定的某種決心：“不用了，傷心傷神，就這樣吧。”
“直到現在，我竟不知這一切到底是我想做的，還是始祖想讓我做的。”
臉上有些自嘲的笑笑，看着剩餘的清醒的人：“我們不會再見了。”
石楠感覺自己好似站在了一片虛無當中，身旁什麼都沒有，他想努力的看清周圍，可是不管走到哪裏，都是無盡的虛無。
只有一個人。
人皇始祖。
“還真是哪裏都遇見你，這是哪？”
始祖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這是我，也是你，是每一個人，甚至是每一個生命。”
“聽不懂。”石楠白了他一眼。
“是註定，你能理解嗎？”始祖忽然變成了宋君墨的樣子，“你認識他嗎？”
石楠面色一變：“認得，是他給我了藥王心經。”
“他也是我選中的人。”始祖變回原來的樣子，神色平靜的說道，“但他所處的時代，對你來說，不能理解，他很厲害，卻不能成為你這個角色。”
“並且他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這一切的意義。”
石楠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是你告訴他的？”
始祖搖了搖頭：“是在我選中他之前。”
“我說過了，他所處的時代已經知道了很多這個世界的秘密。”
“我選中了他，想讓他成為你，可是失敗了，本想送他回去，是他自己選擇留在那裏幫我。”
“幫你？幫你找到我？”石楠反應也足夠快。
始祖笑着看了看他：“是啊，但卻不僅僅是這樣，我當時自詡能夠算盡一切，卻還是不夠的，他也幫了我。”
石楠這才提起了興趣：“幫了你？那他真的挺厲害的。”
“你好像並不好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始祖饒有興趣的問道。
石楠聳了聳肩：“也好奇，但我好像想明白了。”
“你只是想告訴我，這一切都是註定的，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之前，也不會產生什麼變化。”
“我後來也想過，如果重新回到那個時候，我會不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始祖問道：“你會嗎？”
石楠點點頭：“我會的，一定會的，我沒有其他的更好的選擇。”
“那你為什麼還要吃下最後的一粒金丹？”始祖再次開口問道。
石楠緩緩吐出一口氣：“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只要我在這裏見到了你，那就說明我的想法是真的。”
“其實我明白，這些事情不是我能改變的，你選中了我，把我送到這裏，就說明我是這個世界的一個變數。”
“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那在當時我被師父罵了一通的時候，他就會被困在九幽當中，所有的事情就會重來一遍。”
“但我記得，所以遇見了山鬼，遇見了小松，遇見了應龍，最後遇到了你。”
“是白澤做的？”石楠抬眸問道。
始祖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很聰明，是他做的，它被時間遺忘，被世界遺忘，他做了很多事。”
“我讓他把你的記憶吞噬，然後在你醒來的時候，將記憶還給你，為此他在九幽守了萬年，等的就是那一天。”
“你沒有心嗎？”石楠語氣有些不善，“要利用所有人？”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沒有利用任何人。”始祖並沒有被石楠的話所影響，“我沒辦法考慮其他的問題。”
“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我也在承受。”始祖的語氣依舊平靜，“這是我的選擇，我只能選擇守護我能守護的，至於後果，我不能考慮。”
石楠沒有辦法反駁他，因為這是事實，如果不是他，可能現在他所在的世間就是另一番景象，而他也在努力的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而這些事情帶來的後果雖然影響巨大，但如果給身處在他的位置上，或許真的不能夠考慮。
“需要我幫你考慮。”石楠沒有再問任何問題，“你想守護的世界，讓你覺得他們不需要你這樣的人，而是需要一個我這樣的人。”
“他們不需要任何人。”
此話一出，兩人皆開始沉寂，原本就虛無的地方，徹底變得寂靜起來，針落可聞。
而就在這種環境當中，石楠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咚，咚，強勁有節奏，居然很美妙。
低下頭開始尋找起這種聲音，石楠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自己的心，跳動的聲音。
就在石楠低頭的時候，始祖適時開口：“我說過了，你是變數。”
石楠輕笑一聲看向他：“這是註定了我的結局？”
“當然不是。”始祖消失，石楠也逐漸看清了自己面前到底有着什麼東西。
一面牆。
身後是自己的夥伴們。
時瀾和休與已經醒來，身上散發著屬於天方古國的味道。
石楠再次看向眾人的時候，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慮，好像自己根本不認識他們，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不見。
時三和時瀾上前，一人拉住他的一隻胳膊，詢問道。
“怎麼了？”
“你小子別嚇唬老子啊...”
石楠點頭示意讓他們放心，自己沒事，然後走到白澤面前：“辛苦了。”
白澤嘴角上揚：“你都知道了？”
“萬年的等待，就為了我這麼個小混蛋...”石楠自嘲的笑了笑：“有點兒不值啊...”
白澤低聲在石楠的耳邊輕聲開口：“這裏的每一個人，誰不是為了你等待了萬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