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故事
他的狀況顯然不對勁。
張道長和高大男人因為江淹突然的問題都是一愣。
張道長最先反應過來,緊張抓住江淹的手臂:“江同學,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不能心軟,這都是他們的套路招數!偷別人的孩子然後打斷腿再讓人去乞討的事都常有!”
即便張道長把聲音壓得再低,在窄小的巷道里也清晰可聞。
江淹沒有接話,張道長更擔心了,想強行把江淹拉走,
前頭的幾個流浪漢上前兩步,盯着張道長。
張道長不敢動了。
特別是發現江淹似乎沒有動手帶他脫險的想法后,張道長更不敢動了,急得滿頭大汗。
高大男人看着江淹,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點笑意,幽幽嘆口氣,抬手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
“他腦子不好,長了個瘤子,是個可憐人。”
腦袋裏長瘤子?
難怪……
江淹確實看見瘦弱男人的腦子裏有一條小小的黃色【中立】提示,就是高大男人口中的瘤子吧?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
一個人的身體裏,還有另外一條安全提示。
要是孕婦的話,倒是挺好理解,畢竟孕婦肚子裏的是一個獨立生命個體,出現一條獨立的安全提示也正常。
但一條出現在腦子裏的安全提示……瘤子似乎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以前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是因為我還沒遇見過身體裏長腫瘤的人嗎?”
江淹不動聲色的思索着。
“腦瘤”的解釋看似合理,但還有一個明顯不對勁的地方。
“腦中的瘤子對他本身來說,確實有很大的危害,但我看見的安全提示,是對我來說是否具有危險……一個長在別人腦子裏的瘤子,為什麼對我來說會是搖擺不定的黃色【中立】提示?”
這“瘤子”有些不對勁。
江淹細問:“他也沒有家人嗎?”
高大男人在他主動開口詢問以後,似乎多了無限的耐心:
“大部分選擇流浪的人確實沒有家人,但他不同,還有最近來的幾個小兄弟,其實都有親人,有父母。”
江淹意外:“有家人還會做流浪漢?”
高大男人做出一個哀傷的表情:“家人不一定是好人。”
高大男人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江淹注意到,煙盒裏的煙長得都不一樣,長短也不一,有些有半截長,有些只剩個煙屁股。
“他當時還沒查出來腦子長了個瘤子的時候,精神狀況就開始出問題了。”高大男人吐出一口煙圈,“他開始感覺家裏人似乎都換了個人,就像被鬼附身一樣,但是身邊的朋友親戚都說是他工作壓力太大,胡思亂想了。”
張道長輕“咦”一聲,似乎也忘了要讓江淹清醒一點不要心軟的事,專心聽高大男人說話。
江淹清楚張道長的驚訝是為什麼。
高大男人口中講述的事,與他們先前遇見的,找張道長幫忙驅邪,名叫溫瑜的女人的事情十分相似。
高大男人繼續說:“但是他卻仍然覺得家裏人不對勁,從父母,到妻子,最後是孩子,像是傳染病一樣,除了他自己以外,每個人都被鬼附身了。”
半截煙很快抽完,高大男人眯了眯眼,
“他特別害怕,家人的親近在他看來都是別有意圖,所以他在家裏砸東西,逃出來,又被找回去,硬壓去醫院做檢查,最後查出來腦子裏有個瘤子。”
高大男人道:“瘤子長得位置不好,不好開刀,家裏的情況也負擔不起做這種手術。結果他的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也不相信瘤子的事,只說家裏那些人要害他,最後他的家人不堪折磨,乾脆不再管他,他就這樣成了流浪漢。”
高大男人夾煙的手指了指地上的人,
“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發病,這些事都是他清醒的時候告訴我的。”
張道長張嘴想要說什麼,接收到江淹遞來的眼神,又識趣的閉上嘴,只是眼珠子一直好奇的在地上瘦弱的男人身上打轉。
不是似乎,瘦弱男人前期的經歷和那個叫溫瑜的女人完全相同。
只是溫瑜家庭條件更好,家人以為溫瑜是精神問題,還要帶她做心理治療,對溫瑜的態度包容得多,不至於像這個瘦弱男人一樣流落街頭。
江淹蹲下身,從其他人的視角看,他是在仔細觀察瘦弱男人的腦袋。
“你不會就想這樣看出他腦子裏到底有沒有瘤子吧?”高大男人半開玩笑道。
江淹沒回答。
他在看瘦弱男人腦子裏的黃色【中立】提示。
還有一點不同……“溫瑜的腦子裏沒有顯現出任何安全提示……是兩人的情況有區別?還是因為當時溫瑜只是‘病情’的初發期,還沒到腦子裏的東西成型的時候?”
也不知道溫瑜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再見溫瑜一面,是否也會看見她的腦子裏多了一條黃色【中立】提示?
現在這些猜測都不能驗證。
江淹重新站起身,便聽見高大男人道: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死了,咱們過這樣的日子,每天都是食不飽腹,更別說他一個腦子有病的,搶吃的都搶不過。”
賣慘鋪墊完了,高大男人臉上擠出來的悲傷憐憫消失,雙眼冷漠的看着江淹:
“你要是能給他一口吃的,或許還能幫他多活一段時間。”
張道長拉了拉江淹的衣袖,江淹沒有理會,回視高大男人,
“幫他多活一段時間?”江淹像是疑惑的反問,“我為什麼要幫他?”
太真誠,並沒有冷漠。
反而更讓人生出一股寒意。
小巷裏的流浪漢都愣了一瞬間。
高大男人錯愕的看着江淹,旋即臉色一沉,陰冷的盯着江淹:“你耍我?”
江淹拍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垂下眼皮,他和男人差不多高,但看人時卻天然帶着居高臨下的味道。
“感謝你的故事,”江淹依舊維持着禮貌,“我不想同人動手,但我講道理你似乎也不願意聽,所以我明確的提醒你一次,你們要是再不讓開,我不保證今天過後,你們還能四肢健全的在這裏要飯。”
高大男人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打了個手勢。
巷子裏的流浪漢們從各個角落裏拿出鋼筋,鋼管,西瓜刀……鋼鐵表面反射亮光,映出森然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