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來還記掛着
後來自己長大了，偶爾聽到娘和別人家吵架，又拼湊了點，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姐姐！”杜大志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又低下了頭。自己家裏窮，但是也沒窮成這個樣子，這個賣出去的姐姐，穿的比以前爹帶自己去鎮上看花燈時見到的小乞還破爛。
怕是那些小乞兒見到姐姐，都得狠下心給她塊吃食吧！
姐姐？那他……
杜之舟的心被這聲姐姐叫的緊縮了一下，忽然想起以前在玉佩中聽到過杜帚哭着對秦筆耕說：“但凡我有個娘家人，你會這麼欺負我嗎？”
這是娘家人來了？以前可是沒有這回事啊，若是前世，杜帚也來到上壩村，會不會後面的命運又不同了呢？
這誰又能知道呢？這可是把杜帚賣了的娘家人，這個弟弟還是賣了之後的產物……對杜帚，這個未曾謀面的姐姐能有感情嗎？
見杜之舟停下腳步好奇的看着自己，杜大志深吸了一口氣，這聲姐姐也不是那麼難喊出口的，“姐姐！我是大志，這是……”
杜大志從籃子裏拿出一套衣裙，是平常可見的，自家染的藍色大褂，洗的有些泛白，但明顯的，保存的十分的完好，衣服上的摺痕清晰可見。
見杜行舟沒有接過去，杜大志直接放進了杜行舟的背簍里，又把自己籃子裏的兩個菜窩窩頭放在衣服上。往後退了兩步，轉身想跑，又站住了腳步。
“爹看到你這樣很是難受，我娘……她不是壞人！家裏太窮了！”杜大志咬咬嘴唇，繼續說道：“衣服是娘壓箱底的，娘說有些寬大，來不及給你改，你將就着穿吧！”
匆匆說完這兩句，杜大志拎着空籃子拔腿就跑。等跑了幾百米，又站住腳回過頭，見杜行舟還站在那裏看着自己，又轉身跑了。
“給她了？”杜大志剛進門，就聽到自己爹急迫的聲音。
杜大志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扶着門框點點頭。杜劉氏心疼的舀了一竹筒水遞過去，輕撫着他的背，讓兒子喝兩口水喘口氣再說話。
“你急什麼？沒見着是空手回來的嘛！東西肯定是收了！”
杜老爹不吱聲，又蹲回牆角抱着腦袋，：“她那個婆婆，但凡是把她當個人，我也就不挂念了！我這不是……”杜有根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杜劉氏看着這個老實的男人，心裏也不是滋味，自己也不是那種容不下人的壞女人，這世道，家裏，真的供不起多一個吃飯了！
再說了她那個婆婆當初是讓自家將賣她的那六兩銀子加上這些年在他們秦家的吃喝一併還回去，一共要九兩銀子！
九兩啊！殺了她，她也沒有啊！
就算是當時只要六兩，她也不可能出啊，大志那會還小，家裏飢荒還沒有還完，吃了上頓沒下頓，合家一共也沒有十個大子，哪裏能把她接回來？
自己又氣不過那秦馬氏太欺負人，就去小山村大鬧了一場，原以為，自己這麼一鬧，秦馬氏會對這女兒好一些，誰知道，她做的更過了，當家的也怨起了自己，這才讓她這些年，即使知道她過的很不好，也不敢去接濟她。
今天看到她來自家村子了，又穿成那個樣子，想着自家男人對自己的好，咬咬牙，把平日做客的衣服讓兒子送去給她。
就連那兩個菜窩窩頭，也是自家晚上的口糧，今日給了她，今日一家四口就得喝菜湯了，不想了，回去去多挖點野菜吧！大不了今天晚上多放點菜！
“收沒收我不知道，反正我放她簍子裏了，不行我再去看看！”杜大志終於喘完氣了，聽爹這麼一問也覺得自己這事沒幹好，轉身又往外面跑去，杜劉氏叫都沒叫住。
杜行舟看着杜大志沒有影后才緩緩往回走，今天的收穫有點意外，一直以為說是杜家太過絕情，一點也不為這個女兒撐腰，或是那個後母太壞。
今日看來，還是日子太難過了。這衣服就領口和褲角有兩塊補丁，應該是做客用的衣服，沒有那個後母的同意，怕是拿不出來，這兩個菜窩窩頭，裏面菜多雜麵少，再看着剛才那個弟弟的衣着，家裏也是不寬裕。
原來你們，還記得杜帚，只是，她再也回不來了！
杜行舟眼前有些水汽，看什麼都朦朦朧朧的，臉上一片濕潤。這不是自己的眼淚，是杜帚的！
她應該是還沒有走，要不然，不可能輕易控制這具身體。
擦了擦眼淚，杜行舟繼續往前走，不多時，又聽到後面有人叫自己“姐姐，姐姐！”是那個男孩子。
杜行舟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怎麼又來了？又送東西來了？
“姐姐，我爹問你東西收了沒有！”杜大志憨憨的笑了笑，用手撓撓後腦勺！
……
這是收了還是沒有？杜之舟也沒想到他這麼跑來是為了這事。只得點點頭，轉身往回走，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說話，那就不說吧。
杜大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轉身風一般的又跑回了家。
杜行舟回到村子裏的時候，正是晌午過後，大家剛從大樹蔭下散開，見到杜之舟背着背簍回來，大家眼光都偷摸摸的跟着她的身影，有些則是往她身後看看，希望能看到她身後跟着人。
等杜行舟走過，大家又聚在了一起。
“她就這麼回去了？”
“她出村不是去請胡三姐？”
“她家鬧鬼了，她這是不怕嗎？”
……
杜行舟硬着頭皮從村子裏穿過，回到自家的竹屋，剛進門，就聽到關着秦戎那間房裏傳來秦戎的喊聲。
“快點放開我，我的手腳都麻了！”
結果，坐在窗邊的馬汝清眉頭都沒皺下，不為所動的繼續着手裏的女紅。
聽到自家竹門打開的聲音，馬汝清抬起頭，看到背着竹簍進門的杜行舟，立馬放下手裏的活，打開屋門，迎了出來。
“怎麼這會就回來了？”說著又接過她背上的背簍，想到什麼似的，語氣又變得惡狠狠起來：“豆腐都換完了？你就跑回來了？沒換完就回來，仔細你的皮！”
杜行舟聽了笑的腸子都打結了，自己的媽真的不適合當演員，一個惡人都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