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脫胎（1）

火焰虛刃輕輕斬出，一道緋紅炸開，天空如同從炸裂處被劈為兩半，上紅下黑，充斥天際。

巨獸身前亮起三層光暈，一層水一層火，最內側竟然是一層雷光。面對這一刀，它已經燃燒所有魂力灌入護盾，脖頸處更是黑光閃耀，手掌大小的黑鱗密密麻麻被催生三層，全力施法下巨獸連揮翅力量都無法保留，身體開始慢慢下墜。

緋紅從林鐸越手中升起，卻在巨獸身前炸開，水火雷三層光暈同時湮滅，三層黑鱗隨之化為灰燼，巨獸脖頸斷裂，斷口附近血液瞬間氣化，緋紅魂力沿着血肉侵入它的體內，侵蝕剩餘生機。

頭顱張大嘴巴，瞪大的豎瞳中還殘留臨死前的驚訝。這顆巨大頭顱翻滾着，升到最高點后開始從高空下墜。意識消失前，巨獸做出最後努力……屍體沉重砸落，巨大撞擊力讓巨獸體內殘餘的失控魂力與緋紅魂力一起炸開，腥臭內臟碎片混合著鮮血腥味，將一片深綠樹林變成充滿惡臭的血林。離開身體最後落下的頭顱，砸斷幾棵大樹后，被樹冠掩蓋在密林深處。

人群發出巨大歡呼，林鐸越卻耗盡全部魂力，身體軟軟跪倒。幾名身材比同伴高出半頭的黝黑漢子往巨獸頭顱掉落的方向行去，他們不停劈樹砍枝，在林中開闢出一條通道。

林鐸越休息了數十個呼吸的時間，黝黑漢子抬着蛇頭回到空地。“族長，九嬰已死，但沒感應到魂魄所在”，為首漢子躬身道。

林鐸越忽然聽見自己大喝一聲“小心！”巨獸頭顱中彈出一道白色虛影直撲身前漢子。

林鐸越一把推開他，自己卻被白影擊中。心臟瞬間開始轟鳴，眼睛也瞪出眼眶，像是身體承受不住巨獸魂魄帶來的洶湧魂力，即將爆炸。他豎起右掌狠狠插進自己心臟。

“噗”，心口噴出一團血霧，卻在離體三尺處化為血氣，巨獸魂力隨着血液被排出少許，身體的腫脹感略微弱了一絲。“砰砰……砰砰”，心臟並未因為被插進一掌而受傷，反倒跳得愈發激烈。幾名白眉老者見狀不妙，從人群後方掠出，他們盤坐在林鐸越身旁，咬破手指在他前胸後背畫下不同符文。其他漢子則攥緊拳頭，默默看着林鐸越，眼神中全是狂熱。

林鐸越心臟忽快忽慢跳動着，皮膚也在紅白之間來回變化，黝黑漢子們屏氣凝神，數十人聚攏在林鐸越身邊，鴉雀無聲，只有擂鼓般巨大心跳聲響徹天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心口噴出數十道血霧后，心跳速度終於慢了下來，林鐸越抽出手掌，胸前傷口瞬間彌合。人群再次仰天發出歡呼，終於成功了，復興有望！

誰也沒有發現，就在大家興奮不已時，一團雞蛋般大小的白色魂魄從巨獸頭顱中滾落，它沿着地面雜草慢慢滾動，最終順着草叢融進林鐸越的赤腳。一股奇特的能量從小腿蔓延至大腦，如果剛才林鐸越像在看一部3D電影，那現在便是自己成為了主演。身體主人似乎沒有感覺到這團小小魂魄，但林鐸越卻在它融入后，感覺自己意識開始充氣般膨脹，瞬間頭痛欲炸，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林鐸越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坐在駕駛座上，心率已經恢復正常。他抹了把臉，發現自己竟然滿手沾滿黑色污漬，味道腥臭刺鼻。

陽光破開烏雲，將一縷光芒投在擋風玻璃。林鐸越眯起眼睛，天晴了。

“嗚，感謝觀音菩薩三清道尊如來佛祖五路財神各路神仙！”林鐸越虔誠伸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想想不對，又雙手合十再單掌豎起說了句“無量天尊”。這才長嘆一口氣，扯過幾張濕紙巾擦乾淨臉。

他突然很後悔剛才沒有拍幾張照片，不然現在劫後餘生正好可以發朋友圈感嘆一下。呆坐半晌，林鐸越又回想起剛才那個逼真噩夢，總感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然而凡人遇到這種情況，一時半會兒又怎能抽絲剝繭找出真相？

撓了撓頭，林鐸越終於想起來自己的車胎好像爆胎了？走下車，空氣中瀰漫著雷電后特有的臭氧味兒，被大雨沖刷過的土壤散發著淡淡土腥味，混合青草香味，深吸一口，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繞着自己車轉了兩圈，林鐸越發現四條輪胎都完好無缺，這才想起來自己比較怕死，早就把前輪換了缺氣保用胎，那麼剛才不是爆胎，而是壓到了啥小動物？

算了算了，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早上從甘蘭道白銀城出發，現在距離目的地川蜀道蓉城還有九百公里。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應該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林鐸越撈起衣擺撓撓后腰，又撓了撓，彎腰看向自己肚子，隱隱有腹肌輪廓，現在正從骨子裏傳出螞蟻輕噬般的瘙癢。拍拍肚子，覺着應該是餓了，便從後備廂翻出兩盒餅乾，又打開一聽咖啡，就這樣坐在後備箱裏吃了起來。

大汗歷927年8月2日凌晨4點，林鐸越終於推開蓉城家門，倒在自己大床上。窗外霓虹燈發出淡淡光暈，映得他赤裸上身忽明忽暗，隱約中似乎有蚯蚓在皮膚下起伏。床上青年伸手撓撓肚子，囈語一聲又沉沉睡去。連續駕車十幾個小時，加上那真真假假的一場夢境，他疲憊不堪，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皮膚正滲出點點黑色污漬。

車庫裏，一團黑色陰影從車底輕輕躍下，彷徨片刻，隱入夜色消失不見。

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林鐸越想起下午還有個重要會議，沖了個澡出來發現床單沾滿污漬，他把床單裹成一團扔進垃圾箱，只當自己昨晚忘記洗澡弄髒了床單。從衣櫃取出襯衫西服換上，站在鏡子前，戴上了金邊眼鏡：“不錯不錯，還是帥氣小夥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感覺似乎好像也許……比以前帥了一點點？而且，怎麼感覺戴着眼鏡有點模糊？取下眼鏡，帥小伙驚愕發現視野竟然清晰無比，扭頭望向窗外，幾百米外廣告牌上的電話號碼清晰可見。他站在窗邊愣了半天沒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