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兩代傳承
商於之地，號稱百戰之地，位於東荒秦嶺東部，位於秦、周、商、晉四國交界地帶，戰略地位重要。
要是在一個多元會前，單靠此地，足以成為列侯之一。
這塊地域原本是周國所有，吳國北伐秦國時戰敗，被秦國奪取。
衛鞅變法成功之後，嬴渠梁以此地相贈，衛鞅所以有了商鞅之名。
這不是害商鞅。
嬴渠梁要酬謝大封地，是秦國一般封君封地的數倍大，不封在相對危險的邊境，秦國老氏族、王族八成要震怒。
這是洪荒冊封封君的老傳統！
諸君在外，扞衛君王。
北荒、西荒邊境安全歸安全，文明相對落後，物產不豐。
商於之地看似百戰要地，實際上因為大商與大周之戰，秦國與晉國北荒之戰，反倒是這一處難以爆發戰爭。
商鞅變法萬年，以地盤、丁口、軍勢來說，秦國再次成為天下大帝國之一，商鞅的封地也跟着不斷擴大。
嬴渠梁這位君主是君王中少有的大格局、大胸懷者，比贏小白還捨得。
管仲的封地連商鞅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白起見過姑父！”
北荒大勝，凱旋而歸的白起從咸陽升爵，獲得一段假期，前來商於拜謝商鞅的暗中照顧。
商鞅最近心裏愁眉不展，但在白起面前，還是保持着鎮定自若。
隨着嬴渠梁即將退位，隱居驪山修行，交出人王權柄。
秦國傳言四起，說他得罪了太子時期的嬴駟，如今就等太子上位，無數秦國守舊派等着報仇雪恨。
“此番北荒大捷，我看過戰報，你提出的多條收服北地謀略十分不錯，君上本來希望直接提拔你為百將（百夫長），我以你年少為名壓下去，併當眾斥責你越位諫言，削掉你一部分功勞，你可惱恨？”
白起想要起身行禮，商鞅連忙揮手。
“現在是家裏，不是在軍營，只有親戚族人，沒有爵位職務。”
白起只好坐下去，說道：“起不惱恨，姑父是故意在做切割，避免太子把我划入姑父這邊，影響前程。”
商鞅點點頭，笑道：“你能明白就好。”
沒辦法，為了伸張志向，踐行法家大道，成就個人偉業與一統大業，他在秦國變法過程中，得罪了太多的勢力。
王族、貴族、世家這些既得利益的大權貴集團，幾乎被他得罪一個遍。
改良和變法本質就是重新分利益。
百姓平民獲利，世家豪族就要損失。
哪怕他率軍攻伐晉國，奪取北荒大片領土，做大了蛋糕，讓大部分王族、貴族獲得一部分軍功、爵位、封地補償。
可眼前的利益，與將來的損失無法對比！
原本世家豪族血統制下，是金飯碗、銀屋子，代代相傳，與國同修。
如今按照秦國軍功爵位制，哪怕是王族封君，下一代不努力就要降級，這是砸了他們的金飯碗，不是送一些肥肉就可以安撫下來的。
“父親，既然太子記恨過去，何不退位讓賢？”白起的表弟、商鞅的兒子衛卿塵勸道。
商鞅看了這個長子一眼，有些失望。
兒子不像自己，不懂自己，還是嫡長子。
“起，你怎麼看？”
白起起身道：“大王退位，如若姑父辭職，就會如同晉國李子變法、周國吳起變法一樣，老氏族反撲，太子當真採納，則變法失敗，姑父半輩心血毀於一旦。”
“不會的，太子表兄素有賢名，不會中了小人的奸計！”衛卿塵單純道。
他是商鞅與秦國公主的孩子，與嬴駟自然是表兄弟關係。
雖然很少往來，但嬴駟在秦國的口碑還是非常不錯的，年輕時的確犯過大錯，可知錯能改。
“為父不能賭！”
商鞅平淡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誰也不能保證嬴駟登基後會不會改變國策！
“權力是世界上最腐蝕人心的東西！”
“當年夏桀登基前，明明是一位賢良君子，可掌握人皇權柄后，最開始只飲酒無度，再而奢侈成風，不過千年，就變成了萬惡獨夫。”
“太子能否保持初心，登位成為明君，有待考較。”
“可是父親，大王還在呢！”衛卿塵反駁道。
商鞅輕笑道：“大晉進軍大商，武成王父子親臨，都沒攔住，大王退位后也是如此。”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失去了人王果位，大王只有建議權。”
“我是大王安排給太子的輔助，也是新政變法的後手，是阻攔太子逆施倒行的旗幟，我不能退。”
這就是果位的權柄！
退位了，就退位了！
若不是如此，周帝怎麼能做出“羞辱”人道大帝、聖人的荒唐事來。
商鞅還有句話沒有說，君權不是沒有限制的，上頭還有人道聖人，中間有百家聖賢、朝堂官僚，下面有社會輿論。
人皇不可陰害謀殺！
但人王、帝王就不同了！
春秋戰國以來，被自殺的人王、帝王又不是沒有，前不久大周的靈帝不就被自殺了。
晉國還有一位人王淹死在廁所！
如果嬴駟真的傾向守舊派，上位違反大王的囑託，廢除最根本的軍功爵位制。
就只能踩着他的屍體逆行！
若是那樣，殺害法家聖賢的罪名，足以破開嬴駟的人王果位保護，驚動聖人、聖賢，守舊派與昏君都將成為他的陪葬！
沒有了守舊派反攻清算，秦國變法再無障礙。
對於此等結局，他心甘情願！
身為法家聖賢，不負君王不負己，贏得生前身後名。
等衛卿塵離開，白起小聲道：“姑父，為了變法，付出你的生命，值得嗎？”
商鞅搖頭，神色嚴肅道：“我並非是僅僅為了變法，還有希望大秦可以有朝一日一統天下、結束這該死的亂世！”
“你這次去北荒，應該看到戰禍的血腥。”
“戰亂不停下，天下不統一，每日都有數萬家庭喪失丈夫，數萬孩子喪失父親。”
白起有些理解，但又不是很認同。
他憐憫蒼生，但想要讓他獻出生命，他不願意。
他不知道，等他幾千年後，百戰百勝，在無數戰爭殺戮中成長，成為兵家第一人，最終還是走上了商鞅類似的道路。
為一統天下，甘願背負人屠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