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連枝木偶
那是一個製作精美的小木偶,刻的是一個眉眼間有幾分英氣、穿着一身利落便裝的女孩。
將它握在手心裏,楚遙甚至能感受到木偶的心跳。
沒錯,一隻木偶,也有心跳,平緩且有力。
楚遙又仔細地感應了一下,斷定道:“這裏面放了她的頭髮和血。”
“是的,不愧是風水師,連這個都能看出來。”蘇恆將木偶拿了回去,愛惜地摩挲着,“這是我家族的一種秘法,只可惜,我沒有繼承家業,也不懂秘法……”
蘇家世代以雕刻為生,即便是一塊腐爛的朽木,到了蘇家人的手裏,也能變成一隻栩栩如生的小動物。
但幾乎沒有人知道,擅長木雕的江南蘇家,祖上其實是風水世家,且有一門獨傳女性的法術。
到了蘇恆這一代,子嗣凋零,蘇恆的母親便想着破格將法術傳予蘇恆。
偏偏蘇恆很早就確定了自己的志向,無論母親怎麼勸說,他都不願意從事這行。
母親倒也沒有怪他,而是另外收了幾個悟性不錯的女孩為徒。
這隻木偶,也是蘇母贈給兒子和準兒媳的禮物。
她的雕工了得,寥寥數筆,就可以將一個人的五官相貌展現得淋漓盡致,好似這個人就站在你面前似的。
而若是木偶里混入了那人的髮絲或是血液,還可以通過木偶來感受到那人的狀況。
如果蘇恆和他的未婚妻已經成了婚,甚至連她的喜怒哀樂都可以感受得到。
只可惜,他們本來打算畢業后就結婚的,卻被困在了這片荒山之中。
“我和她走散的時候,都快瘋魔了。後來才想起來,我帶了這個木偶。”蘇恆回憶着說道,“一開始,我也以為是自己出現錯覺了。我見到的人,一百個裏面有九十九個都是亡魂了,怎麼偏偏她那麼幸運呢?”
連話都不會說的木偶,就更不可能說謊了。
蘇恆反覆確定了很多次,最後才敢相信,他的未婚妻真的沒有死。
可是,無論他怎麼找,都找不到未婚妻的身影。
他能感受到,她也在尋找自己,兩人間的距離忽遠忽近,卻整整七年都沒有碰面。
“這個木偶,是對另一個木偶有感應,還是對本人有感應?”楚遙冷靜地問道。
如果是前者,那也有可能是另一個木偶被人撿走了,所以才會和蘇恆一會兒遠,一會兒近的。
“是本人。”蘇恆堅定不移地說道,“如果不是那個快要到來了……我……不會用藻玉這麼危險的辦法。”
他自己也曾搜集過幾塊小一些的藻玉碎礦,經過測試后,他發現這東西的原理並不是憑空產生,而是傳送。
但是,傳送活物的安全性還是太低了。
若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他不會想嘗試這麼危險的方法的。
“那個?”楚遙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個’是什麼?”
“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蘇恆認真地說道,“如果我先說了,她可能就無法離開這裏了……等她順利出山後,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他只說了“她離開”,隻字未提自己。
因為,他已經開始異化了,也不可能回到原先正常的生活里去。
蘇恆根本沒考慮過他自己出山,他犧牲一切,只想換來愛人出山的可能性。
……
“說了半天,你也沒有去哪裏找她的頭緒。天都要黑了,咱們還是回去吧?”何楷彥灰頭土臉地說道。
從他們找到字條,裴念帶着他像兩條巡迴犬一樣,將方圓數里都翻了個遍。
而他們的成果只能用四個字來概括。
一無所獲。
但裴念卻固執得不行,他將那張字條又一次拿了出來,反覆閱讀了七八遍。
“你把它看出個花來,也是沒有任何線索,放棄吧……”何楷彥苦苦勸說道,“而且,你也知道,憑楚遙的實力,她不可能有事的。”
“等下,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裴念突然興奮地說道。
何楷彥仍是一頭霧水,他問道:“明白……什麼?”
“你看,這裏寫着明日六點,對吧?”裴念激動地指着字條,“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六點不是指時間,而是指方位?”
“方位?六點能指什麼方位?”
裴念拿出自己的機械錶,比劃着說道:“就是手錶上的六點啊,比如咱們現在站在這裏,正南方不就是六點嗎?”
“我……分不清東西南北。”何楷彥無奈極了,“不過,我聽懂你的意思了。那你說,以什麼為參照物?”
“明日啊!”裴念不假思索道,“‘明日’、‘陸點’,是不是很合理!”
何楷彥用一種“我看你是徹底瘋了”的眼神看着他,明日算是個什麼參照物?
牽強一點,還可以解釋為天上的太陽。
但是,太陽無時無刻不在移動,到底以幾時幾點的太陽為標準呢?
“你看,那裏。”裴念指着不遠處的一座青銅像。
何楷彥擦了擦眼鏡,向那邊望了過去。
那座青銅像也是持燈立像,手中舉着一盞燈籠。
只不過,燈籠外側的琉璃罩上,有一個細小的圖案,幾乎不會被人注意到。
中間是一個圓圈,周圍有幾條發散的波浪線,怎麼看,都是一個簡筆畫的太陽。
而如果燈籠亮了起來,外層淺橙色的琉璃透着光,那的確是一輪“明日”了。
裴念將機械錶的十二點對準圖案的方位,而六點也指向了他們隔壁的屋子。
“就在這裏?”何楷彥難以置信地說道,“如果楚遙真的離我們這麼近,她幹嘛不呼救呢?我們可是一點兒聲音都沒聽到啊。”
“或許是因為,她不需要呼救吧。”裴念試着擺弄門口的扳手。
這扇門果然有些古怪,不像他們那間,一按下扳手就自動打開了。
裴念將耳朵貼在青銅像的底座,他每搬動一次扳手,裏面都會傳來輕微的機關聲。
何楷彥也蹲了下來,問道:“但你不是說,字條不是她自願寫下來的嗎?那她既然是被人脅迫了,為什麼不需要呼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