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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49章龍顏大怒
這場家宴註定是波瀾曲折。和親王是什麼人?他可是崇慶皇太后親自教養長大,敢在任何時候舉辦生喪斂財,連乾隆都捨不得怒罵的人物。和親王跟福晉鶼鰈情深,除了早夭的第三子跟鎮國將軍永瑍是側福晉所出之外,其餘子嗣都是福晉所出。和親王一生共有八子,獨獨和婉一個女兒,還要自小被抱緊宮中撫養,所以和親王對她也是感情至深。之前得了永琪的傳信他還不敢相信,藉著在內務府任職才打聽出來,事實果然如自己侄子所言,和親王心中更是怒氣衝天,故意挑着除夕之夜來跟太后陳情——他心裏難過,其餘的人也別想好過!
太后也是氣得差點暈過去,和婉可是她親眼看着長大的呀!那群該死的奴才這樣對待她的孫女,末了現在卻在自己家中享兒孫福,沒那麼容易!太后狠狠地咬着下唇,道:“這是你額娘知不知道?”
“兒子一查出消息就來告訴皇兄還有太后了,額娘那兒還不敢說。”和親王哭得傷心。
“別哭,哀家一定會為和婉討回公道!”太后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此事當年雖然不是你負責的,但你如今執掌鳳印,定要給哀家查個清清楚楚!”
“皇額娘放心。”皇后回道。
“吳書來,傳朕旨意,將內務府一干人等全部帶去養心殿,朕要親自過問!”乾隆冷眼一掃,對着底下的妃嬪、兒子還有媳婦們道,“要是讓朕知道今晚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刑部大牢就是泄密者唯一的去處!今晚全部人留宿宮中,每個宮門朕都會派人駐守,沒有朕的手諭誰都不許進出!傅恆、鄂弼,你們帶着大內侍衛守夜!”
“臣,領命。”作為內大臣的傅恆跟鄂弼對視一眼。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端看是誰這麼倒霉了。
令嬪看着乾隆拂袖而去,心中的不祥預兆越發強烈。
敏寧看着上頭幾位大人物都立場,只能嘆一口氣。這事兒鬧得這麼大,京城中只怕有不少人家這段時間都要夾起尾巴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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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已經五十有幾,現在正是修養的時候,這些年已經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可此事就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跟孝賢皇后留下來的唯一一絲血脈也受到內務府人的轄制,這真是狠狠地在皇帝臉上扇了一耳光。皇帝發怒,下邊的官員也不含糊,和婉公主府上的事情很快就呈到御案上。
周家、韓家、費莫家……但凡當初曾作為和婉公主陪嫁嬤嬤的包衣家都受到了牽連,而調查的結果更是讓乾隆大吃一驚。他給和婉準備的嫁妝居然有一小半都落在這些包衣家裏,而且如今追回來的只是少數,大部分已經典當了出去了!乾隆命刑部接着追查,又將和敬跟和嘉身邊的全都調查一番,發現奴大欺主的直接丟進刑部大牢裏——新年不宜見血,關起來隔幾天賞一頓鞭子,叫他們生不如死最好!
“這回是多謝嫂子跟五哥了。”身邊的欺主的奴才被換了一遍,換上來的都是太后親自相看過的,和嘉總算鬆了一口氣,連帶着這幾天整個人都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皇阿瑪如此動怒,想必內務府又要起一番波瀾了,只可惜魏家卻逃過一劫!”
魏家雖然牽涉其中,但罪行並沒有另外幾家嚴重,所以並沒有落得抄家問斬的下場。魏清泰在大牢裏轉了一圈,雖然全須全尾回來了,但卻是“不小心”被刑部獄卒打斷了腿,落下了殘疾。
令嬪跟和嘉還有永璋、永瑢的恩怨在很早之前就開始了,當年令嬪還只是貴人,就憑這一場逼真的哭戲害得永璋永失繼承權,純惠皇貴妃自此失寵,兩派的矛盾由此結下;至於魏家,卻是因為在純惠皇貴妃病逝不足一年就大肆舉辦宴席而被三人惦記上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了韓家等人,還會有新的包衣世家崛起,到時候就又是一輪權力割據了。”乾隆喜歡包衣家出身的千嬌百媚的宮女,要不是太后壓着,只怕憑着前些年他對令嬪的寵愛,令嬪位分早不就止於此了。敏寧道,“魏家雖然沒有徹底沒落,但按着五叔的性子,被他惦記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只可惜五叔今兒是跟內務府的人撕破臉了,只怕這內務府總管大臣一職也做不下去了。”
“是呀,出門前聽額駙說,五叔已經辭官了,說是身體不好。”和嘉道。和親王這麼一鬧,雖然剷除了不少盤踞已久的世家,但也讓新崛起的忌憚。他也是個聰明的,鬧完之後便撂下擔子不幹,也免了以後的爭執。只是魏家,他卻是狠狠記住了。和婉的事兒雖然跟魏家沒有直接關係,但那些人怎麼得了伴駕公主的差事的,和親王可是清清楚楚。有本事吞了賄賂,就別怪他報復回來!殺了魏家的人雖然一時痛快,但慢慢折磨他們,才能消了和親王殺女之恨。
“也不知道是誰接管這一職位。傅恆大人畢竟只是兼任,很多事情有時候也兼顧不到。”敏寧知道傅恆深得乾隆器重,但他畢竟也只是一個人,不能同時料理這麼多事情。八阿哥倒是到了入朝的年紀,但他也是包衣妃子所出的,就憑這一點,恐怕乾隆就不樂意了。
“朝堂的事兒咱們上心也沒用,自會有分曉的。”和嘉又跟敏寧嘮叨了幾句,見天色不早,便告辭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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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總管大臣官位拐了一個圈,最終落到了鄂弼的頭上,連帶着鄂福寧也跟着升位,成了正三品一等御前侍衛。要說鄂福寧今年才二十六歲,他又不是滿洲上三旗出身,能混到乾隆跟前的二等侍衛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卻不想這麼大塊餡餅直直掉在他跟前。鄂福寧接過聖旨,摸了摸自己的半月頭,轉身鑽進鄂弼書房跟自己阿瑪商議一下。
鄂福寧跟鄂弼商量得如何敏寧是不知道,倒是索綽羅氏身邊的水桃越來越肆無忌憚。水桃出身內務府包衣鑲紅旗烏雅家,雖然跟孝恭仁皇后同姓,但卻不是同一個祖先的。再者孝恭仁皇后一支在先帝登基后已經全族抬入滿洲正黃旗,不再是鑲藍旗包衣。有了這個例子,水桃心中有些小心思也是可以想到的,只是水桃卻不知道,魏含月的前車之鑒還明晃晃呢。
“這水桃倒是比魏含月低調,不像魏含月那樣明目張胆地勾引爺。”敏寧捻了一塊糕點卻不吃,對在一邊伺候的翡翠笑着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什麼地步了?”孝恭仁皇后能夠上位是因為當時三藩局勢,敏寧卻不認為水桃能夠成功。
“有些人自尋死路也是不必憐惜的。”何嬤嬤畢竟已經有些年紀了,不打算嫁人的翡翠跟珊瑚自然會慢慢上位,成為敏寧身邊的得力姑姑。翡翠倒了一杯茶來,如是說道,“只是側福晉尚不知道自己身邊出現了反水的丫頭,要不要‘告知’側福晉一聲呢?”
敏寧覷了翡翠一眼,笑着道:“那是自然,到底是側福晉院子的人,我也不好越過她直接處理了。”萬一處理不好,索綽羅氏又要在她面前哼唧吧歪個沒完了。敏寧不是個大度的女人,索綽羅氏她們三人是自己出嫁前被塞進來的,她沒法子處理,但女人的私心不允許她接受府中再多一個姐妹。“得空去跟靜思園的人透露一下口風,記得別多說。”
“奴婢知道的。”
敏寧這才丟下手中被捏爛的點心,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才叫人將小包子抱來。永琪為著忻妃還有豫妃冊封禮的事情忙得很,她在府中也不是能夠常常出門的,索性將小包子抱來自己身邊照看着。
“小阿哥也是惦記着福晉呢。”見到小包子乖乖地依偎在敏寧懷裏,姜嬤嬤笑着道。
“當然,這可是我的兒子。”敏寧笑着親了親自己的小包子,“對了嬤嬤,樂福身邊的人都還可靠吧?”
“一切都好,那幾個乳母都是爺跟福晉吩咐過仔細調查的,家世清白,手腳還算利索。”姜嬤嬤回道,“側福晉有時候也想來看看小阿哥,不過奴婢都遵從福晉的吩咐回絕了。”索綽羅氏不是沒有塞過銀子來,可是大傢伙都知道爺的手段的,哪裏敢收下,於是索綽羅氏只能死了這條心。
“她都是想得美,想要接近我兒子,做夢去吧。”自己生不出來,就想跟我兒子親近嗎?敏寧才不會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看來我是太仁慈了,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往後有誰沒有我或者爺的命令接近小阿哥的便直接來回稟於我,我倒要叫她們看看我的手段。”
“是。”
“還有一事。”敏寧吩咐道,“雖然過了年就要入春,但小阿哥身邊還是得多添置衣物才行。昨兒府里進了些新貢的綢緞,你回去挑幾匹好的給小阿哥裁幾身衣裳,記得做得保暖舒適,料子管夠。”
“福晉對小阿哥真是無微不至。”姜嬤嬤奉承道,“奴婢這幾天還打聽到一個消息,說循郡王府里有個奴婢得了急症,前兒沒了。循郡王府里如今是高度戒備着,就擔心會有疫症爆發。”
“這事兒我也聽說過,但我聽說的版本卻跟你的不一樣。”敏寧意味深長地笑道。那個死掉的奴才是去年指到永璋身邊伺候的周氏,她家正是此次內務府清洗中被拉下馬的周家。永璋跟博爾濟吉特氏早就料到這個周氏不妥,這回更是趁着周家被抄斬將她一次解決掉。
“福晉既已聽說,那奴婢就不多嘴了。”姜嬤嬤是愉貴妃指派來的,也算是愉貴妃給敏寧傳遞消息的人。見到敏寧已經知道內情,姜嬤嬤也停住了話題,默默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