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黑
面對眾人的勸阻,戴定卻是充耳不聞,依舊直愣愣地沖向了那輛黑色的高級轎車。
不過那轎車司機應該是個練家子,見戴定提着菜刀朝自己跑來,並沒有一點慌張的表現,反而沉穩地拉開架勢,站到了後車門前。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戴定根本沒有要和他打架的意思,而是沖他喊道:“司機師傅,十萬火急,開車送我去個地方,回頭再給你解釋。”然後一把拉開前車門,直接上了車。
當司機還在懊悔於自己沒鎖好車門的同時,戴定發現原來車的後座上還坐着個人,一個年輕的女人。
這女人應該還不到三十歲,驚鴻一瞥四目相對之間,戴定發現她長得也十分標緻,而且身材似乎也很豐滿,可能不輸邱緋彤。
見到“來勢洶洶”的戴定她並沒有慌張,反而十分鎮定。
這種不俗的氣度頓時讓戴定反應過來,司機剛才為什麼會站到後車門那裏了。
戴定的後知後覺確實是因為事出緊急,他並沒有像後世那麼敏感,否則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注意到,撞到自己的是一台“虎頭奔”。
即便是後世那些大名鼎鼎,第一梯隊的富豪,在96年的時候,也沒幾個能坐得上“虎頭奔”的。
戴定向迅速坐回車上的司機說道:“師傅,快送我去陳家村,我有萬分緊急的事要做。”
聽到戴定說要去陳家村,後排的女人顯然有些愣神,以至於司機回頭徵詢她意見都沒有注意到。
不過隨後她馬上就點了點頭,示意司機照做,於是司機說道:“這裏我不熟悉,你來指路。”
陳家村離着縣城有十幾公里,算是距離縣城比較近的村子,路也並不複雜。但在這個年代,普通人出行的話,這十來公里還需要多種交通工具的混合使用。
交代完司機具體路線后,戴定這才回頭對後座的女人說了句:“麻煩這位姐姐了。”
似乎對這一聲“姐姐”很受用,女人對這個滿身臟污,胳膊還隱隱流着血的大男孩倒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作為回答。
戴定不知道的是,對於京城很多的頂流公子來說,能看到這個女人的微笑就已經是天大的肯定了。
和邱斐彤一樣,其實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這個“姐姐”都是十分符合戴定那刁鑽的審美,但現在他根本沒心思考慮這些,因為現在的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快速捋清。
剛才在門衛室,戴定之所以把自己掐得生疼,其實是為了確定自己穿越了的猜測。隨後他又從邱緋彤身上又判斷出,他是穿越回了自己的高中時代。
在他17歲那年,也就是1996年的5月3號,發生了一件令戴定“至今”都耿耿於懷的事。
戴定的奶奶陳久香在山裏,被野狼掏空了內臟。這事聽起來似乎難以置信,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在後世,這件事切切實實地發生了。
早在戴定還是嬰兒時,戴定的母親就離開了人世,而他的父親也去上海做了陳世美。儘管二叔和三姑都對戴定照顧有加,可戴定和奶奶間的情感羈絆還是最強烈的。
所以當戴定確定自己穿越后,來不及感嘆自己的遭遇之荒謬,也來不及唏噓時空偉力之變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確認今天是幾月幾號,現在又是幾點。
當確認完成,所有的信息都對上了,今天就是奶奶出事的日子。
一切發生得那麼猝不及防,但戴定的大腦還是飛速盤算着。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從紅辣里找了兩把菜刀防身的同時,又找到了能快速把自己送回去的交通工具。
儘管心裏知道,那件事在這一世未必會發生,但戴定不敢去賭也不會去賭。因此,即便現在他所作的一切過激舉動都可能是白費功夫,但他依舊毫不猶豫。
陳家村緊挨着碾子山,碾子山地處大興安嶺東麓余脈,嫩江支流雅魯河、濟沁河在此偶遇,是個山水相依的地方。
這裏得天獨厚,山川草木,鳥獸魚蟲,雜物奇怪,不一而足。
山中有着種類繁多的動植物資源,狼就是其中的一種,而且處在食物鏈的頂端。
每年的2-6月是它們的繁殖期,有時候,缺乏食物來源的狼會冒險靠近人類村莊。
戴定的奶奶陳久香在六十歲時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痴獃,所以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渾噩。
根據後世事發當天目擊者的回憶,陳久香是下午兩點多進山采刺老芽,說是天熱了,要給戴定他們幾個孫子輩的做涼拌菜。
可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當晚八點多在山坳里被找到時,陳久香已經不成人形。現場的畫面在後世戴定的腦海中停留了很多年,始終不曾消散,也成了他心中永遠的夢魘。
自己腦子裏的這些事情沒法向大家解釋,戴定除了武裝好自己之外,只能寄希望於這一世的大黑依舊在村口。
大黑是一條不太標準的東北獵犬,東北地區也管這種狗叫笨狗。之所以說它不標準,是因為它的個頭實在太大了。體重有一百五十斤上下,就像只小牛犢子,純按體重的話絕對算巨型犬了。
誰都不知道大黑到底打哪裏來的,它來到村裡時還是只小奶狗,當時的戴定還只有七八歲。
大黑似乎從小就有很強的認人能力,只要是陳家村的人,任何人喂它食物它都吃,但它卻從不跟任何人回家,只是呆在村頭。
它也從不跟任何人搖尾巴,但戴定和他奶奶以及多年前一個外來的七八歲小女孩是特例。
黑土地的冬天很冷,很殘酷,山裏的熊瞎子、狼什麼的找不到足夠的食物時就會到人類村莊來冒險。有人親眼見過大黑隻身趕走熊瞎子,幾乎每年的冬天,村裡也總能發現被咬死的野狼。
所以,陳家村的人都把大黑視作傳說中的守村狗,是這附近十里八村唯一的一條。
而村裏的狗子們都把大黑看作老大,只是大黑對其他狗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彷彿它們就真是笨狗一般。
狼是一種社會性極強的動物,有同伴死在了陳家村,狼王就糾集了自己的狼群前來報復。
戴定十二歲時的一個雪夜,野狼的低吼、恐嚇聲和廝咬聲在村子裏響了一夜。誰都知道村裡來了大狼群,但那年村子裏還沒安路燈,冬天的雪夜裏更是一片漆黑。
所以那晚連周圍十里八村公認的第一獵戶,年輕時能徒手搏狼的猛人,都沒敢提起獵槍出門。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整個村裡到處都是打鬥撕咬的痕迹,到處都能見到已經凍硬了的斑斑血跡。最終,人們在村裡找到了7頭狼,5頭笨狗的屍體,看來是大黑率領着村裏的笨狗和狼群鬥了一夜。
一番統計之下,村裡其它笨狗都在,唯獨大黑不見蹤影。村民都擔心它,於是紛紛出去尋找,可村子周圍的腳印太多太雜亂,加上下午又是大雪漫天,最終大家還是放棄了尋找。
三天後,當村口再次響起大黑標誌性的低吼時,村中所有的笨狗立刻像朝聖般跑向村口。那時大黑渾身都是傷口,毛髮間都是被凍住的血水,漂亮的脖膆被生生撕開了一道大口子,那片皮毛就這樣外翻耷拉着。
儘管回來時賣相慘極,但不論在人還是在狗的眼裏,大黑的高大形象都更勝以往。
隨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村裡所有的笨狗都主動上前幫大黑舔舐傷口,那次大黑並沒有反對。
大黑從不讓村裡任何人近它的身,所以後來還是12歲的戴定找來了針線,大着膽子,把大黑被狼撕開的那片脖膆縫合起來。
整個過程村裏的鄉親們看得都嘖嘖稱奇,大黑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輕微的哼唧都沒有,而且還十分配合,任由戴定手裏的針線在它身上翻飛。
大黑養傷期間,村裏的獵戶在周圍山上又陸陸續續發現了四頭野狼的屍體。大家這才明白,原來是大黑怕狼的報復心太強,那幾頭野狼會再來報復,所以它要追出去將它們全部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