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這是投機倒把

江海和另外兩個人吃完早餐后，興高采烈地來到長安復興路服裝市場。市場在路兩邊，路旁挺立着法國梧桐。這裏的環境充滿了時代的氣息。道路兩旁是一排排磚混結構的平房，有些房屋的外牆上還留有斑駁的標語，仔細看能認出“抓革命，促生產”的字樣。梧桐樹高大筆直，樹冠茂密，像一把把綠色的大傘。它的樹皮呈灰褐色，有着深深的裂痕，這是歲月的痕迹。梧桐葉又寬又密，在陽光的照射下，黃澄澄的。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演奏一場自然的音樂會。

仲秋時分，長安的溫度跟盛夏一樣天氣特別的悶熱，蟬在歇斯底里的鳴叫，梧桐樹下成為了人們乘涼的好去處。樹下的空間寬敞，很多的攤主，在樹下擺攤。梧桐樹的葉子漸漸開始向金黃色變化，空中不時有金黃的樹葉飄落，像是給樹下的人們發送着秋天的請柬。

市場上的服裝攤位一個緊挨着一個，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服裝，有樸素的棉衣，也有時尚的襯衫，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地面鋪着磚石，由於多年的碾壓，表面已經有些凹凸不平。顧客們在道路中間來來往往，挑選着自己心儀的衣物，顧客與攤主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塵土味，還有衣物發出得氣味。江海三人目光在各式各樣的衣服上留戀、穿梭。他們在攤位上，用挑剔的眼光遴選着一批批布料，不時交流着對布料的看法。正向前走動着。突然，江川發現剛才被人碰了一下，有些不對勁，一摸衣兜，叫道：“我放在口袋裏的幾百塊錢不見啦！”江海急忙向四處查看，看到一個匆匆忙忙，有些慌張的年輕身影，賊頭賊腦地就要離開，靈機一動，用力在地上跺了一腳，大喊：“站住！別跑！大家快抓小偷啊！”聽到喊聲，那小偷做賊心虛，撒腿就跑。大家回過神來，紛紛上前阻攔、追趕、呼喊，小偷瞬間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結果小偷被一個軍人模樣的中年男子攔住，他惡狠狠地掏出匕首，威脅道：“快讓開，不然我讓你見紅！”小偷往前邁了一步，中年人一把抓住他拿匕首的手，一使勁，小偷就嗷嗷叫了起來。中年人再一腳踹在他的腿彎，小偷“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小偷連連求饒，把偷來的錢還給了跑上前來的江川。這時警察也到了，銬住小偷就帶走了。江川、江海和柳姐三人，趕忙向中年人還有大家道謝，中年人擺了擺手，說：“小事一樁，就當拍只蒼蠅。”然後邁着軍人沉穩堅定的步伐離開了。三人一場虛驚，暗自慶幸丟失的錢失而復得。

三人有向前繼續走着，柳姐站在一個攤位前喊：“江海，你們快過來！”江海他們來到攤前，看到衣架上掛着的服裝，有男款的，有女款的，樣式都很新潮。男女裝的衣領都是大翻領，特別時尚。江海說：“不錯，多買幾件！”柳姐和倆兄弟開始試穿衣服，兄弟倆各挑了一件青年裝，柳姐挑了一件白底藍色碎花的大翻領女式衣服，穿上后，江海、江川連連稱讚：“好看！”那個賣衣服的年輕人，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端正，穿着時尚，上衣是雪青色的大翻領，褲子是白色的，不知道是什麼料子做的，腳蹬一雙沙灘涼鞋，精神抖擻，簡直就像是一個時裝模特。青年上前說：“三位！你們眼光不錯，我這裏賣的衣服在全長安獨一無二，都是最時髦的。”江海看着眼前這位年輕的老闆，笑着問道：“你這些衣服怎麼賣啊？”

年輕人笑了笑，熱情地回答：“不貴不貴，男裝每套12元，女裝每套13元。”

“這麼貴啊！能不能便宜點？”江川插嘴道。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這樣吧，你們每人再多選一套，我就算你們便宜點。”

江海和柳姐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於是，江海給妹妹和堂妹各挑選了一套衣服。柳姐給風荷買了一套女裝，江川也給堂弟買了一套男裝。江海又問攤主：“你這些衣服是從哪進的？”攤主說：“不瞞兄弟，我這些衣服都是自己瞎琢磨做的。”江海說：“老哥，布料是從哪兒進的？”攤主說：“從長安紡織一廠進的他們最新生產的布料。”江海又說：“沒想到老哥還是一個服裝設計師。”攤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裏，哪裏，混口飯吃。”

付完錢后，江海提着袋子，和柳姐、江川有說有笑地離開了服裝市場。一路上，柳姐開心地說：“今天運氣真好，不僅捉到了小偷，還買到了漂亮衣服，連進貨廠家都知道了，真是一石三鳥啊！”江川也笑着附和：“對啊，多虧了那位大哥幫忙。”江海笑着點頭，心裏美滋滋地想：這次來服裝市場，真是收穫不小啊！。

他們拎着袋子，抱着新買的衣服，回到旅館后，簡單洗漱，開心地每人咥了一大碗岐山臊子面。瞧了瞧時鐘，發現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於是趕緊收拾好物品，準備去長安紡織一廠。他走出旅館，街邊停着一輛輛黃包車，整整齊齊的，好像在等客人。他們挑了兩輛比較乾淨的黃包車，坐上車，告訴車夫要去長安紡織一廠。車夫踩動腳踏板，黃包車車輪就慢慢地轉動了起來。街道兩旁的建築和行人漸漸地向後退去，他們坐在黃包車上悠閑地看着城市沿途的風景。陽光灑在身上，顯得格外悶熱，偶爾吹來一陣涼風，頓時覺得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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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仨人來到了長安紡織一廠門口。付完車費后，他們邁着有力的步伐，走到工廠大門，來到大門口，江川就要往裏走，被看門老大爺擋住去路，嘴裏嘮嘮叨叨地說：“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亂闖。”江海連忙掏出介紹信。說：“大爺，我們是來買布料的，去你們廠銷售科。”大爺說：“先等着！”說完，到門房裏，拿起電話，先拿起電話手柄搖了幾圈，再在轉盤上撥起號來。接通后先說了一下這裏的情況，然後聽對方說，放進來，讓他們排隊。三人走進廠區。廠區的道路兩旁種滿了高大的銀杏樹，銀杏樹金黃的樹葉像一把把小扇子在微風中搖曳。遠處巨大的紡織車間裏，機器轟鳴。廠里的建築略顯陳舊，磚瓦的顏色有些斑駁，看的出來，紡織廠建成已經有些年代了。廠區里不時有穿着統一工作服的工人，來回走動，有運送布料的，有拉着打包好的布料裝車的。江海一路打聽着來到了銷售科門口，看到外面有好幾些人正在排隊。他心裏暗自嘀咕：“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來採購服裝布料的，”江海走過去，排在了隊伍的最後，然後讓柳姐和哥哥找個陰涼的地方先去休息，等挨到他們的時候再過來。前面的人有認識的，一邊排隊，一邊操着關中腔聊着天，江海向前挪動着步子。

終於輪到了江海，江海站在銷售科門口，手裏緊握着介紹信，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科長，來了個大夏省的。”銷售科長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高高的個子，長方形的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活像一個兵馬俑。只見他一臉嚴肅地接過介紹信，看了一眼后，便將它丟到一邊，憤怒地吼道：“你們難道不知道，跨省購買是投機倒把的行為嗎？哪裏來的，滾到哪裏去。”他的聲音震耳欲聾，彷彿要掀開屋頂。江海被他一吼，也有些生氣,說：“同志，有話，能不能好好說，你吼誰呢。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樣大喊大叫，有損你的形象。”科長的眼神中透露出憤怒，但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人家從遠處來，也不知道情況，不知者不罪。雖說別的採購員都到自己家排隊送禮，巴結他可自己和人家第一次見面，人家不知道投石問路也是理所應當的，有什麼火可發的。他指着江海說：“跨省銷售，這種行為是國家絕對不被允許的！你這樣做就是投機倒把，是犯法。是會牽連到我的，趕快走，趕快走！”江海低着頭，心裏想，難道這次白來了一趟，心裏想着就從裏面走了出來。劉姐、江川看見江海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走到江海跟前問：“沒有開上票？”江海點頭說：“沒有，看來還得想其它的辦法，不然的話就白白地來了一趟”。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看門的老頭笑笑說：“碰釘子了吧，沒開上票，你們這是沒給人家送禮吧。”江海說：“買布料還要送禮，我們不知道啊，謝謝大爺的提醒，”於是掉過頭對柳姐和江川說，先回旅館，我們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該怎麼做。三人回到旅館，柳姐來到江海他們的房間，說：“江海，看來跨省購買真算投機倒把。”江海說：“看來我想的太簡單了，那個科長說得不錯，確實是投機倒把。”江川說：“那怎麼辦呢？”江海說，走一步看一步，辦法總比困難多。坐了一會兒，江海說：“今天下午自由活動，我想出去走走，理一下思路。”出了旅館，江海信步向前方走去。走到前面，看到樹蔭下有一幫人在下象棋，江海就蹲下看棋。不知不覺到了下班的時候，原本熱熱鬧鬧圍滿了人的棋局旁的人都離開了，此刻象棋攤子變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兩位白髮蒼蒼、精神矍鑠的老頭還沉浸其中，你來我往殺得難分難解。兩個老頭一個穿着灰色長袍光着腦袋，像是一個和尚，另一個身着藏青色中山裝，一個手持摺扇輕輕搖動，身邊放着一個茶杯。兩人都全神貫注地盯着棋盤，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過了一會，穿穿藏青色中山裝的老頭從口袋裏摸索着什麼，江海猜想一定是在找煙，江海趕緊掏出自己口袋裏“牡丹”煙，抽出一根給老爺子遞過去，然後把煙點着。江海雖然不抽煙，但是他出門的時候，總是口袋裏裝着一包煙。老頭看看眼前的眉清目秀，玉樹臨風的江海，笑笑說：“不錯，不錯，謝謝小夥子！”正在說話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自行車從棋攤後面過去，江海一看正是那個銷售科長，江海心想，那個科長大概是才下班回家，也就沒有在意。而兩個老頭，還在那兒不緊不慢地下着棋，好像絲毫不管時間，江海就這樣看着他們下棋，不知不覺看到了晚上八點多鐘。江海正要轉身離開棋攤，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打罵聲。這時候，由於人們生活質量低，貧賤夫妻百事哀，常常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打架，就是罵仗，可以說這些事情每天每時都在發生，司空見慣。

這一切的根源在於貧窮，貧窮如同無邊的黑暗，吞噬着人們的希望和夢想。在貧窮的陰影下，人們飽受飢餓、疾病和苦難的折磨。孩子們面黃肌瘦，穿着破舊的衣服，眼神中透露出對未來的迷茫；成年人整日為生計奔波，辛勤勞作卻難以擺脫貧困的枷鎖。

貧窮使人失去了尊嚴和權利，他們無法享受基本的教育、醫療和福利。社會的貧富差距如同一道深深的鴻溝，將人們分隔開來。貧窮的人們渴望改變命運，卻往往陷入無奈和絕望的境地。

在貧窮的驅使下，一些人可能會走上犯罪的道路。他們為了生存而偷竊、搶劫，甚至出賣自己的靈魂。貧窮成為了罪惡的溫床，滋生着貪婪、暴力和腐敗。我們不能簡單地將貧窮視為一切罪惡的根源，而應該努力去理解和消除貧困背後的根源。只有通過教育、公平的機會、社會支持和經濟發展，才能打破貧窮的循環，讓每個人都能過上有尊嚴和幸福的生活。貧窮是一個嚴峻的社會問題，需要我們共同努力去解決，創造一個更加公正、平等和富有同情心的世界。

江海正想的出神，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再仔細聽，果然是那個銷售科長的聲音，江海和兩位老頭打了個招呼，匆匆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