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人生如戲,誰是主角
索倫的處境確實不容樂觀。
他做大管家這些年主要是替央金做事,所以在強巴家不知道明裡暗裏得罪了多少人。
遠的不說,就拿這幾日來說吧,他可是才讓人打了扎西二十皮鞭,扎西也是一個記仇的人,雖說他挨鞭子的根由在我,但去執行的卻是索倫。
扎西雖然恨死了我,但他同樣也會恨索倫,他會把對我的不滿全部發泄在索倫的身上。
扎西和德旺都不爽索倫,他們可是正副衛隊長,索倫落在了他們的手裏能有好日子過嗎?
我問瑪魯,他知道不知道那姐妹倆的來歷,他搖搖頭,表示之前他並不知道。
“她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就是想讓我們和你阿媽內鬥,她們不敢直接找你阿媽報仇,只能想這樣的法子。”
“那你會和我阿媽翻臉嗎?”他問我。
我看着她:“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他說。
“我會,而且我和你阿媽不只是翻臉,甚至還可能是你死我活。至於原因嘛我不能說。”
我很嚴肅很認真地說。
他一臉驚駭,他沒想到我會用你死我活這個詞。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你會怎麼辦?”
他沒有說話,雖然他與央金之間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因為央金的強勢,他的心裏有怨忿,但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的母親,就算有恨也不是深仇大恨。
他只想離開藏區,去找自己心愛的姑娘,去過他想要過的生活。
這只是一種抗爭,對自由的抗爭。
“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管過我,也從來不會顧及到我的感受。從小到大,是你陪着我,更多是索倫在陪着我,老實說,我和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可是不管怎麼說那是我阿媽,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真要有那麼一天,他肯定不可能站在我的這一邊。
他又道:“不過我也不會幫她,更不會出賣你,我還是那個想法,離開這兒,再也不會回來。”
他能夠有這樣的立場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我不會當什麼土司,強巴家的土司是你。”
他大聲叫道。
“那怎麼行?現在整個藏區都已經知道你要接任強巴家的土司,你阿媽也通知了各大家族來觀禮,甚至大活佛和市政官都會來,你現在說你不想當土司,你覺得可能嗎?”
他說他不管。
我冷哼一聲:“你當這是兒戲么?你阿媽什麼性子你不知道?你要是壞了他的大事,拂了她的面子,你覺得她會怎麼樣。”
他沒有說話,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半天他才說道:“所以我必須在今天離開這兒,否則我就再也走不了了。阿爸,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也有點於心不忍。
他還是個孩子。
至少在我們的那個年代看他就是個孩子。
只是現在他要承受的太多太多。
“對不起!”見我半天不說話,他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
我問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他說他無法站在我的立場上,但他卻還要要求我幫他救索倫,幫他離開這兒。
我拍拍他的肩膀:“沒有什麼對不起的,這是人之常情。再說了,你兩不相幫就已經是你最好的立場了。放心吧,我會幫你的,只是得看時機。你也知道,在這個家裏我就像是供在神龕上的菩薩,看着像那麼回事,其實真遇到事情我連話都說不上。”
他微微點了下頭,深吸口氣。
我笑了:“行了,別垂頭喪氣,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先把明天應付過去,記住,要學會妥協。當前面有阻礙的時候是需要迂迴的,直不行便向曲中求。”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知道這些話他是需要去消化的,他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好吧,我就怕當了土司之後就沒有了自由。”說完,他嘆了口氣。
我問道:“現在你還不是土司,你覺得你自由嗎?”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悠悠地說道:“我就不應該回來的。”
他這話說得對,他確實是不應該回來的。可是他卻回來了,他和央金的感情並不深,他回來更多是為了看看我這個阿爸和索倫。也是他帶來了華子和袖珍手槍,或許這才是他回來的真正原因。
有人需要他把這兩樣東西帶給我,當然,也是讓他來通風報信,讓我知道還有一個從未來來的老熟人也到了。
可惜我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切都是設計好的,我們都是演員,按着劇本的設定進行着自己的表演。
所以他肯定要回來,不然這齣戲就演不下去了。
只是不知道這場戲誰才是主角,但我知道主角肯定不是我。畢竟強巴家的滅族不可能是我乾的,我現在可是強巴土司。
央金回來了。
她看上去很興奮,容光煥發。她說已經和市政官那邊商議好了我和卓瑪的婚事,就在兩個月之後。
兩個月後是豐收的季節,市政官家會帶着牛羊和穀物做陪嫁,現在要決定哪天去正式提親,畢竟都是大戶人家,該走的過場還是要有的。
“你說我們應該準備些什麼作為聘禮呢?可不能在面子上輸給了他們家,婚禮肯定是要辦得風風光光的,我們的聘禮一定不能比他們家的陪嫁少。”
我靜靜地聽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我知道她這麼問也只是問問而已,她並沒有真想要徵求我的意見。
她向來都是一個有主見的人。
我不說話,瑪魯更是什麼都不會說了。他只是時不時的看看我,他這是想讓我幫他說話,看看能不能幫着索倫求情。
央金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還在說得眉飛色舞,就好像兩個月後要成親的人是她一般。
一個護衛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他附在扎西的耳邊小聲嘀咕着,我猜測應該是德旺派來的人,說的自然就是索倫的事情。
“說嘀咕什麼?”央金的笑容從臉上消失,轉而變得有些冰冷。就好像是那個護衛打擾到了她的興緻。
但我卻覺得央金應該是知道索倫的事情的,甚至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否則就算給德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招惹索倫。
要知道索倫在湯巴家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某些時候比我這個老爺說話還要管用。
扎西見央金詢問,看了我和瑪魯一眼,然後說道:“夫人,德旺把索倫給抓起來了,現在就關在地牢裏,他派人來問該如何處理索倫。”
央金皺眉,她看着扎西問道:“德旺好大的膽子,索倫他也敢抓,湯巴家是有規矩的,他一個護衛隊的副隊長誰給他的權力抓我的大管家的。”
她看上去確實有些生氣。
但並不真實,有着表演的痕迹。
我心裏暗暗冷笑,看她想要做什麼,鬧這麼一出又有什麼意思?
果然,央金這麼一怒,就連扎西也低下了頭,別說是副隊長,就是扎西本人也不敢輕易去招惹索倫。
在湯巴家有着湯巴家的規矩,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作為一個護衛隊長都沒有權力去抓大管家,除非有土司的命令。
當然,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乎所謂的規矩,在他們的心裏央金就是湯巴家的規矩,對付誰就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或許在央金的心裏會覺得這些人都只是她養的狗,平時好吃好喝的慣着,但在她需要的時候,這些人就必須出現。
她讓他們咬誰就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