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高危孕婦
當了二十幾年的獨生女，突然被告知，即將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問你是什麼感受?
原主父母是在一家國企上班，在當時的形勢下，只能生一個孩子，但孩子生下來后，並不是他們滿心期待的兒子。
於是，父母將原主送回鄉下奶奶家，只有逢年過節，原主才會見到自己的父母。
沒有孩子的拖累，夫妻二人在事業上突飛猛進，在原主高中畢業的時候，就成為了公司的中層領導。
不過，這跟原主沒有半點關係，因為原主年滿十八歲，父母已經不再給原主付學費和生活費了。
原主通過助學貸款和課外兼職，完成了大學四年的學業，畢業后原主並沒有選擇繼續求學，而是進入社會，掙錢維持生活，和還清貸款。
在張母四十六歲又懷上了二胎的時候，原主並沒有意見，畢竟她也沒享受過父母的寵愛。
不存在被二胎的弟弟妹妹搶走寵愛一說。
但張母的情況，她還是從嬸嬸口中知道不少。
比如張母唐氏篩查三項高風險，羊水穿刺發現胎兒21對染色體多來一條，也就是21三體綜合征，俗稱唐氏綜合征。
原本醫生是建議張母終止妊娠，但張母不信邪，又去別的醫院做了無創DNA檢查。
回來之後興高采烈的。
在眾人都以為孩子沒有問題的時候，張母卻爆出她懷的是一個男孩，所以不管孩子健康與否，她都要生下來。
因為懷孕生子，張母辦理了提前退休，安心在醫院養胎。
高齡產婦，孩子又是那種情況，張母為了保胎，將這二十幾年攢下來的錢，都花了大半。
但孩子還是在七個月時早產了，小眼睛塌鼻樑，長得十分……奇特。
原主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就走開了。
但張父和張母並沒有嫌棄弟弟，因為弟弟有一隻十分雄偉的大鳥，兩人都覺得這是弟弟強大的象徵。
不管醫生怎麼說，兩人都堅持要出院，就是擔心別人惦記他們的孩子，將他們的孩子偷走。
隨着孩子長大，大毛病小毛病源源不斷的來，將夫妻二人的積蓄都花乾淨了。
於是，夫妻二人逮到了原主這個已經工作，拿工資的冤大頭。
因為奶奶也幫着求情，原主不可能讓奶奶難過，所以向父母和弟弟伸出援手。
但這隻手伸出去，就沒有收回來過。
弟弟患有白血病，是一個花錢的大骷髏，原主漸漸也吃不消了。
在原主拒絕出錢之後，就被父母葯倒，送進黑診所，強行抽骨髓給弟弟治病。
弟弟治沒治好原主不知道，因為她死在了黑診所中。
……
*
“姍姍，你媽懷孕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嬸嬸在微信上給張姍發消息，兩妯娌明爭暗鬥二十幾年了。
一個有好工作，一個有兒子，各有各的好，各也有各的不如意。
“不知道呢，嬸嬸你說，我才知道。”
張姍一邊收拾書桌，一邊給她回消息。
“你爸媽也真是的，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小年輕拼二胎，真是老不休。”
這話張姍沒法評價，人家要生就生，反正也不能讓她養。
哦。
有可能也會讓她養。
張父張母現在四十六七，十八年後，兩人六十四歲，還能再供二胎養弟弟妹妹讀完四年大學才算結束。
要是兩人中途發生點什麼，都不在了，留下一個孩子，那這個孩子張姍就得養了。
張姍頓時不嘻嘻了。
張姍：“孩子多大了？”
嬸嬸：“才三個多月。”
張姍：“檢查結果怎麼樣？”
嬸嬸：“這我哪知道？”
然後，她又補了一句，“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別以為家庭主婦沒有朋友圈，那些一起打牌的牌友可是什麼八卦都知道呢。
嬸嬸：“對了，你也快畢業了吧？被分配到哪裏工作？”
張姍：“嬸嬸，現在都是自己找工作，已經不分配了。”
嬸嬸：“啊？不分配了？我們那個年代的大學生不僅分配工作，還能分房呢？那你這個大學上了有什麼用？”
隔着網線，張姍都能感覺到嬸嬸的懊惱和遺憾。
因為張姍是在老家長大的，跟嬸嬸關係也算親近，嬸嬸跟張母較勁兒，但卻不會牽連到張姍。
退出微信，張姍在網上查了國外學校申請的時間，好在有幾個還算不錯的學校正在開放申請。
於是，在同學們考研考公的時候，張姍忙着做材料。
在拿到畢業證的同時，張姍也拿到了外國大學的offer，學校雖不是世界頂尖的學府，但環境都不錯。
“姍姍，你媽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你猜猜怎麼著？”張姍將不穿的衣服打包起來，打算等會兒出門的時候投到愛心郵箱中，嬸嬸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張姍：“怎麼樣？”
張姍還是很捧場的。
嬸嬸：“你媽懷了個男孩，你就要有弟弟了，不過我聽說孩子有什麼病……唐氏綜合，好像是這個詞。”
“你媽最近跑醫院可勤快了，但看着她好像也沒什麼問題，我看就是矯情，我懷大寶的時候該吃吃該喝喝，也沒什麼事，大寶不是健健康康的？”
“不過也是，她盼了那麼久才得到的兒子，自然要緊張些。”
然後，嬸嬸話題一轉，又說道：“你畢業了是不是要考公考編？上次你說完，我就去幫你打聽了，考公要網上報名，要筆試要面試，但今年已經結束了，你只能報明年的了……”
嬸嬸字打得不利索，只能語音，等她稀稀拉拉說完，張姍已經洗完了換下來的衣服。
“嬸嬸，現在大學生遍地都是，已經不稀罕了，只能繼續往上讀，比別人學歷更高，才更有優勢，才能有更好的工作機會。”
“這樣啊……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容易，以為畢業就能找到好工作，掙大錢，父母也能躺着享受了。”
“看來，還得繼續努力掙錢，我估計是等不到大寶掙錢養我了，我得給自己攢點養老錢了。”
之後，張姍很久都沒有收到嬸嬸的微信。
“姍姍，你什麼時候回家？工作的事定下來沒有？”奶奶如今六十五歲，精神頭很好，張姍在電話里都能聽出她愉快的聲線。
即將有個大孫子，奶奶怎麼可能不高興？
“奶奶，我申請了國外的大學，我要出國了。”
“什麼？出國？”
老太太這輩子都沒有出過縣，出國這個概念對她來說太廣太大了。
“怎麼好端端的就出國了？你是不是還埋怨你爸媽？他們也是有苦衷的，養你那麼大，你可不能忘本啊！”
這是擔心張姍一去不回，養那麼大打水漂了。
“奶奶你說什麼呢？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國外的大學免學費，要是爸媽能拿出錢供我上學，我也可以不出國。”
“不行，錢都要留給你弟弟的，你媽又懷了，醫生說是個男孩，你以後嫁人就不怕被婆家欺負了，有弟弟給你撐腰。”
張姍：“……那真是太好了！”
就這樣，張姍將老太太糊弄過去，就掛斷了電話。
畢業的時候，將宿舍都打掃乾淨，將衣服被褥都丟了，張姍就背着一個雙肩包，上了去北歐的飛機。
還沒到開學的時候，張姍在小鎮上租了一套房子，在街邊出售自己的繪畫作品。
每次出攤，畫作都被一掃而空。
於是，張姍減少了出攤的次數，賺了錢，就在家裏看書。
時間過得很快。
張姍從嬸嬸那裏得知張媽早產的事，“你看看，你弟弟長得沒有你十分之一好看，他們還這麼寶貝着，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
張姍看着嬸嬸發過來的照片，兩隻小小的眼睛中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大臉盤子，塌鼻樑，說實話，的確說不上好看。
然後，張姍就看到了張母發的朋友圈，沒有拍到孩子的臉，而是兩個小腳丫，典型的草鞋足。
第二張是弟弟的大鳥，看着比一般的孩子大了一倍不止。
“媽媽的小男子漢來啦～寶貝快快長大，以後保護媽媽！”
下面都是清一色的祝賀聲。
但還是有一條不合時宜的評論：“這孩子是不是唐氏兒？你還是帶孩子去醫院看看吧。”
但沒多久，這條評論就不見了。
顯然，是張母自己刪掉的。
她當然知道孩子是唐氏兒，但這又怎麼樣？
這是個兒子，盼了那麼久才得到的兒子。
即便身體有問題，張母也不捨得打掉。
再說了，孩子生病不是有醫院治療嗎？
這個孩子有問題，那以後讓他早點娶妻生子，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不就行了嗎？
她的兒子這麼雄偉，一定是個健康的！
張母懷孕的時候不聽醫生的建議，孩子生下來后，也不聽醫生的建議，急匆匆出院。
但沒過幾天，又抱着孩子去醫院打針。
來來回回，將自己的積蓄花得一乾二淨，已經動用到奶奶的棺材本了。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退休工資不高，孩子爸爸一個人掙錢，也不夠小寶去一趟醫院的。”
“還是讓張姍回來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小寶是她弟弟，她不能不管啊！”
“醫生說小寶是白血病，電視劇里不是說，換骨髓就能好嗎？讓張姍回來換骨髓給小寶，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奶奶拿出手機，當著張父張母的面，就給張姍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接通。
此時的張姍，剛剛進入夢鄉，一點都沒有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
“這個丫頭片子，故意不接我的電話，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不聽話了！”
這時嬸嬸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們現在晚上八點，姍姍那邊是凌晨一點，人家休息了，你明早打就通了。”
奶奶只好作罷。
而嬸嬸連夜給張姍發消息打小報告，讓她關機，或者拔掉電話卡。
反正就是不要接聽奶奶的電話。
張姍醒來后也看到了嬸嬸的消息，果斷地拔掉手機卡，就連微信都退出登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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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張姍畢業了，但她並沒有回國，而是留在了國外，擔任大學講師。
期間只跟嬸嬸還有聯繫，雖然也有張母的微信，但張母似乎已經忘記還有這一回事了。
她就像一個偷窺者，偷偷觀察張母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因為給小寶治病，城裏的房子已經賣掉了，張母帶着孩子住在租房裏，每天來往學校和醫院之間。
小寶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但他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在學校經常被人欺負，所以需要張母每時每刻都關注到。
年輕時沒帶過一天孩子，中年退休了，就將這份父母責任雙倍的補回來了。
但張父張母的努力還是有成效的，小寶病歪歪，磕磕絆絆的長大了。
因為身體和病情等等原因，張父張母早就放棄讓小寶讀書了。
所以，張母和張奶奶每天做的事，就是輪流帶着小寶在門口玩沙子，到點了就回家吃飯。
今年，張父也要退休了，不退不行了，公司需要新鮮的血液，注入新的靈魂，他再怎麼努力，都跟不上年輕人的工作思路了。
“退休了也好，領着退休工資，再去打一份工，兩份工資還愁養不起家嗎？”
“要是張姍回來就好了，一個月兩千的贍養費，還是太少了，都不夠給小寶買玩具的。”
奶奶佝僂着身子，再次撥打那個電話，但還是沒有打通，“老二家的也許還聯繫得上她，真是翅膀硬了，叫不動她了，早知道，當初就將她溺死在水盆里，省得養了只白眼狼。”
嬸嬸一聽，連連搖頭，“我很久沒跟她聯繫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幹嘛！”
這兩千塊贍養費，一打就是很多年，即便奶奶過世了都沒有任何變化。
張小寶十八歲的時候，張母就想着給張小寶張羅婚事，但沒人看得上張小寶。
身體有問題，智力低下，長得不好看，還很窮。
這誰能看得上?
“都是一群勢利眼，我兒子那麼優秀，那麼乖巧懂事、孝順聽話，沒有一個能配得上我兒子的，還看不上我兒子，我呸！”
但隨着時間推移，張母也漸漸接受了自己兒子行情不好的事實。
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張母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換親！
為了騙張姍回國，張母吃了老鼠藥，以為吃幾顆嚇嚇人而已，沒想到張小寶這個傻子給她暗中加量。
她這麼給吃死了。
而張父，已經接受了現實，這個兒子不中用了，還是要靠女兒養老。
想着張姍回來辦喪事的時候服軟賣慘，重拾父女之情。
卻沒想到張珊壓根就沒有來，而是請了一幫演員，將張母風風光光下葬了。
張母的死，對張姍的影響，就是少發了一千塊贍養費。
張父對此十分生氣，就算想罵人，也找不到張姍，為了維持自己的生活，張父又找了一個離異帶娃的女人結婚。
他負責花錢供孩子讀書，女人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當然，還有生理需求。
而張小寶，沒有人管束，跑到哪裏去就不得而知了，張父也沒有找過他。
最後還是張姍讓人送到孤兒院的，孤兒院的環境雖然不好，但也不至於讓他餓死。
只是沒想到這對父子的緣分會這麼深，五年後女人卷錢跑路，張父在去追人的路上被車撞死了，還是張小寶收的屍。
“你是誰？為什麼給我這個?”張小寶捏着手心裏的銀行卡，有些惶恐不安。
“我是正義的使者，這是你爸爸被騙走的錢，現在交給你，不可以給別人哦。”
張小寶懵懂而認真的點頭。
在張姍轉身離開的時候，張小寶大聲的說了一句，令張姍都詫異的話。
“什麼？”
“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但我知道，我一定是做錯了，所以你才不肯接電話。”
“對不起！”
一時之間，張姍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
張大寶低下頭，“我好像知道，但好像不知道。”
張姍笑道：“對不起她的人，一直都不是你，你不用道歉。”
說完，轉身離開了。
這輩子，千山萬水，怕是不會再相見了。
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張姍舉報了上輩子的黑診所，看着醫生護士被帶走判刑一條龍，她才放心離開。
之後，就回到了北歐，正好趕上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