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苦海六重

柳如眉此刻已然確信，方雨絕非是什麼荒，也不可能是星辰殿的老傢伙奪舍之身，更不是李家那位長老方雨。

他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新人方淼，新到對諸多修真知識都懵懂無知的程度。

畢竟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哪怕是個浸淫修真界數十年、耳濡目染的正常大宗門傳人，也該明白其中深意了。

柳如眉緩緩說道：“生靈的生命，據說可分為三個階段。其一為胚胎階段，彼時靈識似有若無，性別未分，仿若生命剛剛在世間萌芽；進入第二階段，也就是胎兒時期，靈識便徹底成型，這才算真正意義上的人；待到第三階段，也就是出生后，便開始直面外面的大千世界了。”

方雨聽后，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這也是為什麼柳如眉之前說柳如是是古生命，卻不一定是古人，那就是古人留下的胚胎，這確實有機會逃過天地限制，也就是偷到歲月。

可是，這也不能完全成功，柳如是絕對不能算完整擁有三才之力的人，天道也不會留下這樣的漏洞給人鑽。

自古強大的大帝一大堆，如果每個大帝都玩這一手，後世的人們又如何與這些大帝血脈競爭，帝路都叫這些人去競爭好了，就如同凡間的帝王一樣，都給自己的子孫。

可從記載來看，帝子能成為大帝好像極少。

再看看如今天下格局，最頂尖的八個勢力都是宗門，而不是家族。

至於帝族，都隱藏起來，免得被天道針對。

方雨旋即問道：“這麼說來，柳如是的父母並非其親生父母了？”

“那是自然，她本就不是柳家的親血脈呀。”柳如眉回應道。

方雨又追問道：“你接引她出世，不管是將她視作妹妹，還是當作徒弟，於她而言都可謂是大恩人。以你的能耐，按理說完全能讓她乖乖聽話，怎會鬧到如今這般翻臉成仇的地步呢？”

“恩人？”柳如眉嗤笑出聲，滿臉不屑，“這不過是一場強買強賣的交易罷了，我與她之間，根本不存在和平共處的可能，要麼她淪為我的傀儡，任我驅使，要麼我所有的一切都成為她的盤中餐，被她鯨吞。”

雖未詳述具體過程，但柳如眉也算道出了個大概緣由。

方雨暗自琢磨，或許是有某個強大的幕後黑手，把柳如眉和柳如是當成了養蠱的棋子，設下這般殘酷的局，只留一人獨活。

當然，也不排除柳如眉說謊的可能，說不定是她貪心不足，既拿了柳如是的好處，還覬覦着人家的全部身家呢。

“那柳如煙又是怎麼回事？她是你的人，還是柳如是的人呢？”方雨目光灼灼，緊盯着柳如眉，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探尋答案。

“你似乎挺關心她呀，是因為方家吧？”柳如眉不答反問，眼中透着幾分審視。

“是，聽聞我以前對方家很是在意。”方雨坦然承認，覺得沒必要在這事上遮遮掩掩。

柳如眉見他如此坦誠，心中對他的懷疑倒是消減了幾分。

她可不願方淼與方家牽扯太深，不然日後結下死仇，那可就麻煩大了，畢竟純陽之體方鈺之死，已讓柳家和方家結下了化解不開的血海深仇。

“你的來歷頗為神秘，無人知曉。先前還冒充青雲宗之人，後來才發現並非如此。

而且你與方家也沒什麼實質關聯，照顧方家不過是為了李樂瑤，想借這個小家族拖住柳家後腿罷了，如今這些都已翻篇了。”柳如眉說道。

方雨卻道：“即便如此，我仍想把柳如煙抓走，送還給方家，也好徹底了結我與方家的糾葛。”

“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能耐了。”柳如眉冷笑一聲，笑容中透着幾分猙獰，讓人不寒而慄。

說罷，她攤開手掌，一枚黑色符文瞬間浮現於掌心，緊接着如黑色閃電般朝方雨射去。

方雨佯裝大驚失色，趕忙伸手抵擋。只聽“砰”的一聲，黑色魔紋被擊碎，方雨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瞬間萎靡下來，搖搖欲墜，彷彿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

柳如眉見狀，心中大喜，咬着牙，手指點在眉心處，拼盡全力再次凝聚出一枚魔紋。這一下，她面容痛苦扭曲，口中發出一聲凄厲慘叫。

“方淼，你給我去死！”柳如眉怒吼着，那枚新凝聚的魔紋顏色格外幽深漆黑，隱隱透着一絲詭異生機，朝着方雨疾射而去。

與此同時，她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似是受到這方世界的排斥，若再不離開，恐怕就要引來天罰了。

方雨依舊抬手阻擋，隨着一聲悶響，黑色魔紋再次被擊碎，他整個人如遭重鎚猛擊，朝後退了好幾步，隨後癱軟在地，鮮血不受控制地狂噴不止。

這次可不是佯裝，方雨着實被這魔紋的強大衝擊力傷到了要害，身體一時間難以承受。

柳如眉此刻亦是面色慘白如紙，眼中光彩黯淡了幾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方淼，我知道你肯定留了後手，沒那麼容易死。你給我等着，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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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必是被傳送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其實，方雨這會兒固然難受，柳如眉的情況卻更為糟糕。

她本就身負重傷，如今又強行施展秘術，接連打出第二枚、第三枚魔紋，體內傷勢早已洶湧澎湃，根本無力壓制。

只是她沒留意到，最後那枚魔紋雖魔力散盡，但其核心卻仍在半空漂浮，並未像之前幾枚那樣直接消失。

她渾然不知，這其中差異對對方雨造成的傷害截然不同。

方雨緩了十幾口氣后，總算是緩過勁來，順勢將第三枚魔紋吸收完畢。

這最後一枚魔紋凝聚程度更高，質量上乘，所以消散速度比之前的慢些。此時方雨得了空閑，便將它收入丹田之中。

有了之前三枚符文打底，這枚符文即便質量再好、重量再重，進入丹田后，也沒給方雨帶來太大壓力。

沒過多久，方雨竟成功將這枚符文徹底吸收乾淨了。

就在這時，他的丹田處傳來一陣奇異波動。

方雨仔細一感應，心中不禁一喜，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然踏入了苦海六重的境界。

方雨心中忽有所悟，他意識到此前丹田內的固化真氣並非因太過堅硬而難以融化，而是丹田好似缺少某種支撐骨架，若貿然讓真氣融化，恐怕會引發丹田坍塌。

至於是否會危及性命，他尚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逆天的十二重境界必然會大打折扣，不管缺失哪一重，都是極大的損失。

所以，他尋思着還得去尋覓新的符文，而且得是更為強大的才行。

想到這兒，方雨緩緩抬頭，望向天空。

透過那符文海洋，能看到那隻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魔掌，以及由千千萬萬金色符文組成的金色盾牌，二者僵持不下，場面甚是壯觀。

方雨暗自思忖，那魔掌估計也是由眾多魔紋匯聚而成，只可惜他沒本事從上面摳下魔紋來。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金色符文海洋中正在與金色符文激烈廝殺的黑色魔紋，見它們又逐漸穩住了陣腳。

“既然奈何不了那魔掌，難道還拿這魔陣沒辦法嗎！”方雨心中暗自較勁，隨後小心翼翼地朝着黑色魔紋所在方向靠近，一邊靠近，一邊尋覓着能一擊破陣的絕佳時機。

好在那些金色符文彷彿有靈智一般，並未攻擊方雨，反而在靠近他時紛紛繞道而行。

因此，即便周邊金色符文密集，也沒讓方雨受到絲毫傷害。

發現這個奇妙特性后，方雨膽子更大了些，愈發靠近那黑色魔紋組成的大陣。

待湊近仔細觀察，他心裏已然有數，這些黑色魔紋加起來大概有近四百枚的樣子。其中真正參與作戰、與金色符文對抗的約有三百六十枚，剩下的都位於大陣中心位置。

只有當有魔紋因戰鬥消耗過度而退回時，中心備用的魔紋才會即刻補上缺口。

也就是說，想打破這個魔紋大陣，讓魔紋破碎絕非易事，除非耗盡整個大陣的魔力，可這顯然難如登天，恐怕還沒等做到，頭上那魔掌就要先落下來了。

從這個結果來看，這個魔陣糾錯能力極為厲害吧，因為之前被方雨破壞過一次，新的陣法立馬就留有備用魔紋。

不知道是本來就有這個方案，還是有人隔空控制，而這個不知道是不是柳如眉，或者通過柳如眉為錨點，控制這魔陣。

方雨目不轉睛地盯着，正巧看到一枚符文因能量損耗過大退回恢復，按規律，下一刻必有一枚新符文補上。

就在這新舊交替的瞬間，會出現極短暫的銜接空隙。

“就是這時候！”方雨心中低喝一聲，瞅準時機，猛地一步踏出，速度快若驚鴻，同時左手食指瞬間朝着那空隙處伸去，荒之力瞬間爆發而出。

恰在此時，那枚新符文也出現了，二者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碰撞在了一起。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周遭的寂靜，彷彿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