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伍陸】

56【伍陸】

蕭和權離開武昌鎮后始終放心不下,再加上手頭上的事情沒有處理,便沒有立即回汴梁,而是趴在梁、燕兩國的邊境隔三差五地朝着武昌鎮踮腳望一望。少年才從情人那討得些甜頭,這牽腸掛肚的心思,倒也能理解一二分,但是吧……

“哥,哥!”從進門就被晾在那快一炷香的蕭名鼎忍無可忍跳起腳來:“去了趟梁國你就把魂丟了是吧!你到底在看什麼啊!”說好的共商大事呢!說好的有重任相托呢!把他連夜從汴梁揪過來就是看堂堂平南王春/情勃發的么?

蕭和權一把將墨跡嶄新的信紙攥成一團,一巴掌推開蕭名鼎伸過來的腦袋,佯裝鎮定地咳了聲:“軍情而已,軍情而已。”

“哥,你別掩飾了,你臉都紅了。”蕭名鼎的眼神像看着一塊糊不上牆的爛泥,連氣都懶得生了:“是梁國那個狐狸精吧,哥,不是我說你。你喜歡他歸喜歡他,”蕭名鼎的臉上出現一種旁人從不曾見過的肅然神色,他沉下嗓音:“你拼了性命掙軍功,立威望,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難道就因為區區兒女情長挺下了么?!現在的百官以你馬首是瞻,皇帝也信賴你,你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了,哥!你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於潰啊!”

蕭和權臉上的潮紅無形中褪去,淺灰色的瞳孔里光芒暗了一瞬后緊着亮起:“你說得我明白,這段時間是我鬆懈了。”

他語氣的沉定令蕭名鼎暗中鬆了口氣,如果蕭和權登基為帝便定要廣納後宮三千,那時候李嘉這個問題便不再是問題了,他摩拳擦掌問道:“那哥你叫我來這可是為了與契丹人結盟之事?”

蕭和權一掌按在他肩上,慎而重之道:“與契丹結盟這種小事哪能煩勞賢弟,為兄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給你。”

“那是?”蕭名鼎精神大為一振,目光炯炯地看着蕭和權:“那莫非是……”

“這個嘛,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日子,有勞賢弟代為兄坐鎮軍中,應付下皇帝查崗。”

“……”

那邊蕭和親絲毫未察覺到蕭名鼎絕望又唾棄的眼神,選擇綜合症發作到了極致:“你小子眼光一向好,你說我穿哪身衣裳去呢?紅得嘛,好似太出挑;綠得嘛,又似太蔥嫩;要不,這件藏藍,不好不好,老氣過頭了。臭小子你快給我出個主意。”

“……”蕭名鼎氣沖沖道:“我看你就一身綠,再戴個綠僕頭最好不過了!”

門口站崗的小兵偷聽到這,忍不住探進個腦袋,嘴一咧露出八顆白晃晃大板牙:“爺,那不是個大王八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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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已經有很多年沒來光平山了,上次還是在她十歲生辰時,她那不長進的皇爺爺非要帶她出來見識見識藩鎮的囂張跋扈,以此激勵她務必要梁國大一統而奮鬥,硬是把她從廣陵拖了出來。結果倒好,武昌鎮沒踏進去一步,他老人家興緻勃勃地提着個魚簍,抱着個魚竿來光平山的山溪釣魚來了。

那棟屋子就是當年他老人家一時興起為了歇腳建起來的,屋子不大,獨門獨院,門前一條潺潺清溪。幾十步外是處栽滿山茶的凹地,花開時一幕艷景,宛若山澗驚鴻,美不勝收。

蕭和權尋到這裏來時,李嘉就在山茶地里。梁國的太上皇除了做皇帝混賬點外,其他技能倒是點得滿分,當年在這裏閑得發慌就搗鼓這些山茶,搗鼓搗鼓着就給他搗鼓出這幾十株四季盛開的茶梅來。

蕭和權第一眼看到李嘉時竟險些沒認出來,她拆掉了常年盤起的僕頭,長發一水黑如蒼玉,鬆鬆垮垮地半垂半繞在肩頭。她今日穿着了件赤色大袖衫,束緊了腰身,乍一看去與尋常女子並無區別。

花嬌衣艷,人卻皎皎如雪,看得蕭和權醒不過神。

李嘉似沒留意到蕭和權的到來,一人坐在花叢中,右手輕捧花枝,垂首低嗅,嘴裏嘀嘀咕咕不知說著什麼。

看了不止多久,蕭和權的魂終於回了些,看李嘉仍專註地賞着花,不由略為沮喪,他的存在感真是低得讓他自己都可憐……

“咳,咳!”蕭王爺試圖用咳嗽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李嘉豎起食指在嘴唇邊噓了聲,卻仍沒抬頭看他,蕭和權氣了也好奇了,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幾步過去,挨着人,順手撈起她一縷黑髮把玩在掌心裏:“花有什麼好看的。”有那功夫快看我呀,快看我呀!

李嘉察覺到了蕭王爺滿身求寵愛的氣息,好氣性地任他順着自己的發,小聲小氣道:“聲音小點,別驚着……”

驚着什麼,蕭和權二丈和尚摸不着頭,剛想問卻在下一刻知道了……

已經長成大白蛇的小白蹭着李嘉的膝蓋迷迷糊糊地昂起頭,看見蕭和權的剎那雙眼冒出紅光:小哥哥!

“……”

二人世界就這麼沒了,沒了!蕭王爺心裏的小人頭頂烏雲,蹲在角落裏畫了無數個怨念的圈圈。

圈圈畫了會,躲得遠遠的蕭和權哀怨地回頭看去,卻發現蠢蠢欲動的小白已經不知所蹤,剩下李嘉一人抽出布巾正要擦手:“咦?”

“吃飽了去睡了。”李嘉指指地上的魚簍。

蕭和權額角掛了三道黑線,它剛剛是才睡醒吧,吃了睡睡了吃,這真的是蛇不是豬么?

李嘉邊擦手邊嘆氣:“你也有同感吧,我也覺得它要減肥了。”

大汪頓時心花怒放,屁顛屁顛地過去:“媳婦,你找我是想通了和我回燕國成親去了么?”

早知他有此問的李嘉摸摸他暖烘烘的腦袋,避重就輕地回答:“沒事就不能找你么?”

蕭大汪的耳朵立即垂下一半,原來不是要和他回燕國啊……

李嘉的手滑到他頸后輕輕一拉,唇貼了上去:“我,有點想你了。”

蕭和權短短一怔,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砰砰砰撞擊着胸口,沸騰的血液從胸膛湧上大腦。什麼失落、沮喪、不快,統統飛到了九霄雲外,他的腦子裏滿滿地只有那一句話——“我想你了。”

李嘉以為他沒有聽見,唇稍稍蹭上去點,像是在撒嬌吻了吻蕭和權的鼻尖:“我想你了。”

那一瞬,百鍊鋼也成繞指柔。蕭和權的手在她背後舉了好久,在她說第二句時終於確定自己不在做夢,長臂緊緊攬住她,直喃喃念道:“值了,值了。老子終於撐到這一天了。”

這一整天,蕭和權就和看着個寶似的盯着李嘉,生怕她反悔一樣。李嘉定性再好,臉皮再厚,也經不住他這麼看:“弄吃的,我餓了。”

“哦。”蕭和權老老實實地站起來,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不對啊,媳婦,這荒山野嶺里的去哪弄吃的啊。”

李嘉冷笑一聲:“堂堂大燕平南王,難不成連只兔子都獵不到。”

蕭和權被她氣到了,剛剛還是只軟綿綿的小白兔,眨眼就變臉了:“想吃?行,哄得爺高興。甭說兔子,連山雞都給你獵過來。”

“真的?”李嘉慢吞吞地問。

蕭和權鼻孔里哼了哼。

李嘉蹭到他身邊,出其不意地摟住蕭和權脖子,一抬頭吧唧就是清清脆脆的一口,慢慢道:“去吧,爺。我要吃烤山雞。”

“……”蕭和權臉紅得能燒起來,想教訓她:“你說你為了口吃的就這麼隨便……”訓了兩句反倒把自己給訓笑了起來,摸了摸臉頰,低頭狠狠在李嘉嘴唇上嘬了口:“等着,爺給你帶山雞回來。”

李嘉看着他一頭躥出門外,眼角慢慢彎起一點笑意,然而那笑意沒停留多久便和她眼裏的光芒一般漸漸地消失。她看着長發里深藏的一線白,拿起剪刀一寸寸剪去。

蕭和權混跡荒野的經驗不少,不僅給李嘉獵了山雞回來還順手捉了兩條魚。一條給李嘉燉魚湯,一條孝敬小白,把這祖宗給餵飽了估計他才有機會好好和媳婦親熱親熱。他的手藝不賴,李嘉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以至於飯吃多了湯便沒胃口喝了。

蕭和權不依,敲敲碗:“我說媳婦,爺辛辛苦苦給你捉了魚回來,你好歹賞個臉喝一口啊。”

李嘉動也不動。

李嘉胃不好,山裡又涼,燉魚湯就是想給她暖暖胃,蕭和權想了想,盡量放柔聲音:“我媳婦這麼能幹,日理萬機。老人家都說魚湯補腦,喝了多少有點給你補一補啊。”

李嘉眼皮一眨,蕭和權知道有戲,趕緊給她盛了碗來。

李嘉嗅嗅魚湯,皺皺眉,還是給面子地一口氣喝完了,喝完發現蕭和權還盯着她,忙道:“我不喝第二碗!”

蕭和權咳了聲,將碗拿到一邊,臉上泛起詭異的紅,磨磨蹭蹭道:“媳婦,古人們不是說說飽暖思□嗎?你看你也吃飽了……”

敢情把她餵飽了是等着給他填肚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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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葯別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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