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伍壹】

51【伍壹】

李嘉入獄這事給蕭和權帶來的衝擊不小,他人是回燕國了,可心有一半是留在了金陵,留在了李嘉身上。回到汴梁后,他是怎麼睡也睡不着。李嘉是聰明,但再聰明她也就是一凡人啊。蕭和權只要一想到她孤身一人處在這血雨腥風的朝堂里,現在她“皇子”的身份又揭穿了,那顆心就放不下。

武一看他家王爺不僅得了相思病,連焦慮症都快得了,於是積極出謀劃策:“王爺,您要真想李大人,咱就抄上傢伙!帶兄弟去把人搶回來唄!”

“……”蕭和權用劍柄打爆他的頭:“怪不得你小子到現在都娶不到媳婦,這媳婦是搶的嘛!得哄!得騙!”

武一頭痛心更痛:王爺您不厚道,就知道戳小人傷疤!再說了,王爺您那智商能騙到李大人么!

燕國和梁國交好已久,武一的建議顯然也不具有實際意義。但蕭和權也不甘這麼坐以待斃,隔三差五就在燕國新帝那攛掇,試圖利用外交手段把李嘉給弄到燕國來一勞永逸。

兩國是在蜜月期啊,但現在的李嘉已非昨日那個無足輕重的小吏,人家是堂堂大梁皇子還兼任當朝一品中書令,權貴中的權貴。燕帝苦口婆心地對蕭王爺道:“和權那,你看咱現實點成不。讓人家和親個公主過來有可能,但讓人家皇帝嫁個皇子過來就不太像話了是吧?”

什麼皇子!那丫就是一公主好么!蕭和權恨得在心裏想把李嘉掐死一百遍的心都有了,讓你女扮男裝,讓你“木蘭從軍”!

這條路走不通,蕭王爺苦思冥想地想辦法來圓滿這場跨國之戀。

閑散王爺柴旭遠遊回來,溜達到他王府,慢悠悠道:“我聽皇兄說,你還是賊心不死?”

蕭王爺在燕帝面前公然表達對梁國中書令的愛慕之情,此事已傳遍大街小巷,一度領跑成為當月話題頭條。連遠在金陵的李嘉都驚動了,李嘉心想,怪道這兩日朝會上總能收穫一堆莫名的好奇眼神。

就連梁帝也在散朝後把李嘉叫到了跟前,自以為含蓄地提醒她:“六郎啊,你還擔負著替我老李家開枝散葉的重任。早日從龍陽那條不歸路上回頭是岸啊!”話一說完就塞了四個貌美年輕的小宮娥到了李嘉府上……

消受不起美人恩的李嘉有苦不得言地躲在了政事堂值了兩夜夜班,搞得滿朝人都猜測這位六皇子是不是哪方面很不行……

尚不知李嘉娶妻一事的蕭和權駕着二郎腿,叼着根毛筆,簡單地用鼻音回答了柴旭的問題。

柴旭站在案前低頭看了眼蕭和權的鬼畫符,搖搖頭:“你別一心忙着追你的媳婦,我剛從皇兄那得知,契丹有意要和我國結盟。這意味着什麼你應該知道。”

蕭和權咬着的筆頭咔嚓一聲響,他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契丹?”

政治間的博弈說到底是利益的博弈,利多你我就是朋友,無利便翻臉為敵。契丹和燕國失和多年,突然拋出橄欖枝必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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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相上任,上門試探者、巴結者自然絡繹不絕。送走了第六波人,李嘉捏了捏酸脹的肩膀,回頭看着內室里堆着的高高低低的禮盒若有所思。正巧周叔前來給她送葯,李嘉沒急着喝,吩咐他道:“你和十二娘兩一人清點,一人寫,將這些禮物依次記下。回頭你替我親自一家家還回去。”

周叔粗粗翻了翻禮盒,大多是金銀玉器之類,也有心眼精明的猜到李嘉對這些物什沒有興趣,別有用心地挑了少見的藥材。其他的沒什麼,唯獨這些藥材周叔當真捨不得,李嘉如今高居相位,俸祿不低。但千金易得,良藥難求,這裏頭好些都是十年百年才成材的上好草藥。

“公子,以你現在的身份,收這些並不為過啊。”周叔試圖勸服李嘉:“這些藥材對你的病情大有裨益。”

李嘉看着那一排錦盒,收,倒也能收。不過她想的與周叔不同,現在她才在朝中立足,腳跟不穩,確實需要籠絡一些人心。何況水至清則無魚,她現在本就在風口浪尖上,做得太絕不僅得罪人也會招來太子和靖王的敵視。

這麼一想,李嘉便讓周叔適當留下一些,而降那些格外貴重的送還。

待周叔將羅列的清單交給李嘉過目時,李嘉似無意間想起般提了一句:“今日的信呢?”

周叔一愣,神一轉才明白過來李嘉的意思,正正神色咳了咳:“這個,還沒來。”

冬日西下,再過兩刻城門就要關了,想是送也送不進來了。

李嘉眉一壓,手一翻將盒子關上,嘴上若無其事地嗯了聲。

可周叔瞅着自家公子那明顯是不高興了,這也難怪。一件事天天做自然也成了習慣。打那燕國的蕭王爺回汴梁后,風雨無阻天天鴻雁傳書一封,伴着信還送來些精緻稀罕的小玩意兒,想着法子討公子歡心,比早朝點卯還來得準時。周叔是個過來人,少年們的這些心思他大概也明白,公子從小身邊沒幾個體己人,長大后戒心又重更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一個外冷內冷的人,偏遇上了蕭王爺那從裏到外都熱乎的,再冷的人也得給捂化了。可不是么,別看公子對蕭王爺不冷不熱的,可周叔知道她是把蕭和權這人放進了心裏頭。要不然這一日斷了信就惦記上了呢?

唉,周叔看着李嘉鬱鬱寡歡的背影一口氣接着一口氣的嘆。老太爺還讓他找機會撮合公子和高幸,卻不知公子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哪。

他也只能幫襯着地勸着點:“公子,前兩日雨下得急,許是路上不便來晚了。”

李嘉背影一滯,話語很僵硬:“晚了就晚了。”她本想說,我又沒急着。又覺着這話說出來太矯情和欲蓋彌彰,嘴唇動動什麼也沒說了。

周叔瞭然地卷好禮單準備走人,你看,惱羞成怒了吧。

“你等等。”李嘉提起筆叫住人。

周叔聽令等在書房門口,過了片刻,一封墨跡未乾的信函遞到了他眼下:“明日一早送去驛站。”

破天荒,周叔估摸着這是李嘉頭一回寫信給燕國那小子吧。鐵樹終於開花了,看來那小子好日子也快到了。

待周叔樂呵呵地揣着信走了,李嘉看着疊在案頭的十五封信函,打開抽屜取出個厚厚的冊子,翻開嶄新一頁,提筆蘸蘸墨,過了會寫下了一行字:“十月初五,甲戌月,丁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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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登台拜相后,太子和靖王兩邊一時並無太大動作。皇位爭奪的戰場上突然多出了一位新對手,他們都還保持着謹慎的觀察態度。從個散職文官到政事堂中的中書令,縱李嘉天賦異稟,這巨大的轉變仍讓她接手得有些吃力。

梁國有宰相多位,左右尚書僕射,中書令還有門下侍中,主事的只有前兩位。但李嘉一案令梁帝對崔丘這位右相心生不滿,這段時間在朝上已看得出對他的疏遠之意。而左相李儒年事已高,且又是個善於揣測聖意的老狐狸,故而整個政事堂的重心漸漸轉移到了中書令李嘉身上。

“這些你送去門下省,堪合無誤后發往六部。”

“是,大人。”

“數日一別,今日當刮目相看,中書令真真是日理萬機哪。”空下來的政事堂里驀然響起了襄王的聲音。

李嘉端茶的手一頓,放下茶盞,舉手向前一禮:“殿下。”

“不敢當。”襄王坐下,淡淡道:“你我本是兄弟,官職上你比我還高一品。論理,該我向你行李才是。”

“既是兄弟,兄長又何處此言呢?”李嘉忽略了襄王的話中帶刺,落落大方道:“隱瞞身份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兄長若要怪罪,我賠罪便是。”

“難言之隱就是你想不動聲色地借我的手替你除掉太子和靖王嗎???”

襄王不加掩飾的鋒利話語讓政事堂陷入一片死寂中,李嘉輕輕笑了聲打破僵滯的空氣:“借你的手?如果是除掉太子和靖王,我有千種百種的手段,何須用得上你?那把龍椅,我沒興趣也看不上。但我若真想要,那它也就只能是我李嘉的囊中之物。”說到這,她才抬起眼來看了襄王一眼,那一眼令襄王如芒在背:“殿下您在懷疑我的別有用心之前,是否想過在這裏說出剛才那番話有多危險?這裏是政事堂,太子、靖王甚至陛下都有耳目在這裏!今日如果坐在你面前的不是我,那明日殿下你就會因為謀大逆之罪,輕則流放,重則滿門抄斬!”

襄王重重吸了一口氣,他看着李嘉漫不經心道:“這倒提醒了本相,如果殿下確實不能信任我,那我應該換一個更懂禮賢下士的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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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葯別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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