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次重生

莫道感覺猛然下墜，然後渾身一震，再恢復了意識。

眼前，再看到了那陌生而熟悉的景象。

陌生是因為距離上一次看到已經過去七十年，

熟悉是因為這幅景象已經幾乎變成了他腦海中一個代表他重生的符號。

寫滿公式的黑板，正在板書的數學老師，在空氣中，老師身邊彌散着的粉筆的灰。

頭頂上，徐徐而嘎吱嘎吱轉動着的吊扇，

窗外夏天的風。

以及，

此刻重新充滿力量和精力的身體，

還有，那串緩緩流動的數字。

他再一次重生了，回到了第一次他重生時候的那一刻。

就在上一瞬間，已經倒計時到零的數字，在邁過零的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代表着七十年的數字。

“莫哥，咋了？”

似乎是莫道突然渾身一震的動作，讓坐在他旁邊的傅會也驚了一下，

這會兒壓低了聲音，對着莫道問了句。

莫道轉過頭，望向旁邊的傅會，

在前一秒，他還垂垂老矣，傅會這個高中的老同學在他印象里，十幾年前就離世了，

下一刻，他就再一次回到了高中的課堂上。

劇烈的變化讓莫道保持着沉默，只是搖了搖頭，

然後揉了揉眉頭。

傅會望了望他，也沒有再多問，只是再望着黑板上的數學題有些撓頭。

莫道低着頭，沉默着，

感受着此刻年輕身體的心臟跳動。

他再次重生了，這毋庸置疑是件大好事情。

意味着他至少可以再重新體驗一遍不同的人生，甚至不止一次……

他能夠比普通人多出許多的時間。

大概是這具年輕身體的激素影響，他感覺自己的心重新活了過來，多了些年輕人對生活的熱情和期待。

另外，

這次重生之後，他感覺自己記憶力好像變強了些。

雖然此刻這一幕的景象在他腦海中一直極為深刻，

但過去七十年時間，有些細節還是模糊了，但此刻，他卻清晰地記得一些原本模糊的地方。

比如，

他此刻後排坐着的，應該是秦懷詩。

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上次聽到好像已經是好幾十年前了吧？

莫道目光都有些恍惚，然後再用手按了按眉頭。

也無法確定，此刻記憶力變強是不是從一具年邁垂垂老矣的身體，重新變得正是青年帶來的錯覺。

而就在這時候，

莫道感覺到身後一點輕輕的拉扯。

“能借一下削筆刀嗎？”

莫道聽到了一點壓低了的細微聲音，是身後那位名為秦懷詩的少女。

莫道轉過身，望向少女。

他記得上次重生的時候好像沒這一出，

望着少女還帶着一絲青澀，但姣好的面容，莫道停頓了下目光，然後笑了笑。

少女耳垂有些發紅，紅暈在朝着脖頸蔓延，但也堅持抬着頭，睜着眼睛望着莫道的臉，

“你笑什麼……”

“沒。”

少女聲細如蚊，

莫道只是在課桌桌板里找了下，找到個削筆刀遞給了少女。

少女似乎還盯着莫道的臉，還想看出個什麼來，

“喂，你沒事兒吧……”

少女聲音更低地問了句，低到幾乎聽不清。

“沒事兒。”

“哦。”

少女不吭聲了。

這時候，少女旁邊的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少女。

原來是講台上的老師朝着這側投來了視線，只是給秦懷詩這個優生面子才沒有點破。

少女有些窘迫而尷尬地悶頭削鉛筆。

台上的老師見這邊沒什麼動靜了，也就轉回頭，繼續講課了。

旁邊，少女的同桌，見證了少女一系列迷惑行為。

原本用着中性筆用得好好的少女，翻出一隻鉛筆，寫了幾筆之後鉛筆就壞了。

然後就了剛才那一幕，這時候，同桌都還有些懵。

轉回身去的莫道，臉上再笑了笑。

青春年少啊，真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重生的時候，怎麼還沒發現，有這樣位小姑娘。

然後緊跟着，莫道反應過來，他還在用老人的心態，然後再啞然失笑，

笑過之後，心裏再感慨了句。

真好啊。

有詩詞講：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而他，卻可以再一次，再來一遍。

抬起頭，莫道再集中注意力，看向那串重新開始流動的數字。

“36,792,853”

一切，又重新開始了啊，從他十八歲這年。

只是，不知道，

是先前這數字流逝，跳回零的那一刻，他就再次重生回到了18歲這年，

還是，這個數字代表是他的壽命，當他死去的那一瞬間，他就再回到了此刻。

這兩件事情，看似在此刻是一樣，但意義完全不同。

但現在，莫道也無法得知，也不敢實驗。

……

但沒有用多久，

莫道就知道了答案。

這年他二十二歲，

在漫長的時間尺度下，有些意外必然發生。

而莫道還沒有度過那麼長時間呢，就出了意外。

可能他就是和車犯沖，再一次被車撞了。

雖然不是什麼大卡車，而是一輛闖紅燈的汽車，

但結局依舊沒差。

當莫道重新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再一次坐在高中的課堂里，面對這熟悉的景象。

這次的意外死亡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兒。

他並不需要那倒計時歸零才能重新回到十八歲這年。

即便那串不斷流逝的數字沒有歸零，如果他死了，也會再一次重生到這一刻。

另外，

關於重生會增加記憶力這點，也得到了驗證。

只是似乎這一世時間不長，這種增長也不太明顯。

每一世人生重生過後，都會提升記憶力，或者說智商？

倒是挺好，

這算是針對不斷重生的一個輔助能力？

至少，可以保證中，不會將那一世的記憶弄混。

最後，

也是最關鍵的，

他大概不是只能重生那麼一兩次……大概率是很多次。

重生一次是偶然，兩次，三次都重生到同一時刻，已經是從偶然變成了一種必然。

即便是這倒計時不會變，

那大概他也能夠度過許多次這七十年。

他可以從這十八歲開始，度過一世又一世。

某種程度上，這是不是意味着他永生了？

“莫哥，你沒事兒吧？”

莫道再聽到了旁邊同桌的傅會一句熟悉的話，

“沒事兒。”

莫道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再望向身前那重新重置了的倒計時，

眼裏有些疲憊。

這次短短几年的重生，反而讓他有種說不清的疲憊感，

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如果說正常過往一生可以再體驗別得人生。

這短時間的重生，讓莫道有種白費功夫了的感覺。

另外，

莫道其實還沒由來的有種緊張，或者說恐慌，

雖然這一縷情緒埋得很深很深，但還是略微有些影響着莫道。

永生啊……

可以無限重來的人生。

彷彿有一個不見底的深淵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那不一定是什麼現實意義上的危險……比如，在這種人生中，他的道德到底能夠維持多久。

甚至人格，到底能夠維持多久。

這一刻，莫道好像都預見到了一些遙遠的事情。

搖了搖頭，莫道將這些情緒壓了下去。

只是再望向眼前的倒計時數字。

那這一世，

他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