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去民政局離婚
念時悅站在病床前,看到許越林帶傷的樣子,嘴角和脖子都有淤青,頭上還纏着繃帶,可以想像梁斯澤當時下了多狠的手。
相比賠禮道歉她更想知道他是如何招惹的梁斯澤。
梁斯澤不是衝動的人,若非觸及底線他絕不會動手,還親自用這麼暴力的方式。
她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他為什麼打你?”
許越林抬着眼睛直視她,語氣譏誚:“你難道會不知道。”
念時悅早已內化於心,主動站在了梁斯澤這一方,她目光回擊,“不是你刺激他,他會打你?”
聽言許越林忍痛扯着嘴角笑了出來,“時悅,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念時悅覺得他這笑陰惻惻的,她多了份警覺,無波無瀾地說:“你還不值得我報復。”
“或許你不是,但斯澤是。”他語氣里有種勢在必得的自信。
她緊着心口沒有說話。
許越林至下而上打量起她的模樣,“你和她長得真的挺像。”
念時悅早於預料,仍是沒控制住心頭一震,像被冰錐重擊了一下。
等聽到他不知真假的講述,她反而越發的平靜。
“許若星,高中的時候斯澤追了她很久,後來被我截胡了,為這事兒我倆鬧了一陣。”許越林見她一臉平靜的樣子,似為了增加可信度,補了句,“你不信,可以問問徐凡他們。”
念時悅聽着他一言一語,從始至終表情沒什麼變化,冷淡、平靜,彷彿在聽別人的故事。
“所以呢?”她眉眼甚至浮起一絲笑意,“你意思是你也是因為她才喜歡我?”
突然的質疑許越林打亂了節奏,整個人直坐了起來,否認道:“不是,我是真心喜歡你。”
他當年會搶走許若星,完全出於好勝心,就想贏過梁斯澤一次。
念時悅已經不在乎他的真假,出於一種自身保護機制,她否定他的邏輯:“你不是,那你憑什麼說梁斯澤是為了報復你?”
她沒有再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轉身往病房外走。
走在醫院潔白的長廊,濃重的消毒水味侵佔所有氣味,原本帶有凈化的力量卻刺鼻的讓人厭惡。
念時悅腳步邁得越來越快,到後來直接用跑的。
自打從脫離學校,她基本上沒正規運動過,跑了一整條街她雙腿徹底軟了。
隨地就坐下來,胸口劇烈起伏,交換着新鮮空氣。
可越這樣,她反而越喘不口氣。
她捂着胸口埋在膝蓋上,平緩這難以平息的呼吸。
耳邊是來往的車聲,有人的腳步聲,零零碎碎的交談聲,雜糅成了一團漿糊塞在耳朵里。
不知多久,察覺身體覆來熱量,緊緊地裹住。
念時悅只意外一瞬,很快恢復了正常心跳。
她思考了一夜,在這一刻有了決定。
他們現在這個狀態已經不對了,必須要給彼此空間和時間調整。
“我們先分開好不好。”她沒勇氣抬起頭看他一眼,埋在膝蓋里的聲音又悶又輕。
足足兩分鐘,男人微深的呼吸在耳際沉浮。
梁斯澤始終維持着摟她的姿勢,過了一會兒,他喉結上下滾動,淌出的聲線始終平穩:“你決定了就好。”
沒有一句挽留。
念時悅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幾秒間的呼吸費了很大的勁。
她勇氣上膛,撐着手站起來,背身向他,語氣十分決然:“現在就去民政局離婚。”
梁斯澤抬頭看了看她,支着手臂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挺立,站在她身後,抬起手想揉一揉她的頭,抬到一半時又放下。
“材料準備好了嗎?”他語氣里有幾分無奈的縱容。
念時悅一怔,猛的轉身,氣森森地嚷了句,“梁斯澤,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沒有。”梁斯澤表情冷峻,身上單薄平整的襯衫添了幾分嚴肅,整個人透着不易近人的高貴。
正是這種氣質,周圍的人自動避讓。
他往前靠近半步,隔着似有若無的距離,淺淡的嗓音也清晰的飄進她耳朵,“需要有戶口簿。”
“......”
一個戶口簿別想阻撓她,她下定決心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她後退一步,咬了咬唇,“明天,早上九點。”
梁斯澤沉默了片刻,只說:“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他攥着了她的手腕,“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這句話把她的心就那麼生生被掰開了,在身體的容器里碎成幾瓣,像是尖銳的玻璃碎片割過五臟六腑。
她坐到車裏,強忍着情緒,一言不發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熟悉的城市在她眼睛裏浮光掠影,閉上眼也能浮現出它的樣子。
再睜開眼,是一片清澈的濃霧。
第二天早上九點前,念時悅拿着所有材料站在民政局門口。
已經是春天了,她換上了春裝,簡單幹凈的白色連衣長裙,柔和的春風輕拂着裙擺。
本該賞心悅目的畫面,有人看來萬分刺目。
梁斯澤坐在車裏,靜靜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許是等累了,她就着階梯坐了下來,耷拉着一顆腦袋,無視來往的路人。
時間漸漸流逝,視野里出現一雙價值斐然的手工皮鞋。
兩天沒怎麼睡覺,念時悅反應有些慢,在她抬起頭之前,有隻手事先握上她的,同時男人低啞的嗓音墜下,“地上臟不臟,起來。”
她順從地站起來,看一眼這隻牽過無數次的修長大手,遲了兩秒才從中抽回來。
她不悅道:“你為什麼這麼遲才來。”
梁斯澤蜷了下手掌,聲音聽得出沙啞,“有點事耽擱了。”
念時悅沒立場再責怪他,木着一張臉往民政局走。
兩人平和而默契地完成一整套流程。
只有一頁的離婚協議書梁斯澤一個字都沒看,直接洒脫地簽上字。
從民政局出來,念時悅走在前面,梁斯澤目光始終未離她。
眼見着就要到分岔路,他壓住喉腔的酸澀,“size歸誰?”
念時悅穩了穩氣息,“當然歸我。”
他看着她纖薄的後背,“那我可以去看它嗎?”
羈絆斷了就是斷了。
可是她說不出口,熱液在眼裏欲動,燙的眼眶一片紅暈,她艱難地說出兩個字:“可以。”
“東西我找時間去收拾。”
“嗯,隨你。”
念時悅轉頭,不明意味地很快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不再說,立刻和他分道揚鑣。
她壓制住如潮水般洶湧的情緒開車回到家裏。
一見到父母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抱着連月盈大哭,“爸媽我離婚了,你們罵我吧,和我斷絕關係,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不是結婚,而是直接拉進度到離婚了。
連月盈和念立恆同時僵住了。
夫妻倆一時不該是該震驚。氣憤還是心疼,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見女兒哭得這麼厲害,最終無奈地化作一句,“離了就離了,再找過更好的。”
念時悅知道父母永遠是父母,這份羈絆永遠割不斷,他們最終會容忍她的任性妄為。
她雙手捂住濕潤的臉,“爸媽,我想去京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