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誰有罪?
“好端端的馬兒怎麼會死的,禮部尚書,你是不是應該給朕一個交代?”
高大威嚴的金鑾殿上,一身龍袍的老者蹙着一雙深邃的眸子,滿是冰冷的的俯看着殿階下,那個瑟瑟發抖的中年男人。
“啟稟聖上……馬不是……不是禮部負責的,所以……所以微臣不知。”
“好一句不是禮部負責,就想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老者不怒自威,他洞徹着雙眸中冰冷,淺淺一笑后,正色痛斥道,“只怕禮包尚書這個位置你也早該推的一乾二淨才是吧!”
聽着大殿內久久回蕩的話語,站在朝堂左面最前面的藍袍人兒,沉着眼眸,攥緊拳頭,緩步走上前,滿是恭敬的抱着拳開口道:“啟稟聖上,這一次喜馬是將軍府挑選的,所以和禮部沒有任何關係,末將願意承擔罪責。”
“將軍府?”微微沉下眼眸,老者撇過頭,滿是深意的看了眼身後,那坐在紗簾后沉默不語的的鳳袍婦人。
會意出她眼眸中的波瀾,老者微微頜首,他半掩着唇角,乾咳兩聲,略帶吞吐的擺擺手道:“慕容將軍不需要替禮部這群官員頂什麼罪,太子大婚本就應該是禮部負責的。所以——來人啊,取下禮部尚書的官帽,關入天牢!”
“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啊!”
跪伏在地上的禮部尚書,是個努力半輩子,好不容易才出人頭地的中年男子,他一身赫紅色長袍,一臉驚恐的看着殿外走進的兩個侍衛,從他頭上摘下那厚重的官帽后,無力的在那哭喊着。
瞥了眼男子哭喊的聲嘶力竭的模樣,沉默些許的的慕容昀心中一腔熱血湧上至高點,他溫柔的撫摸着那邊懸挂在腰間的配劍,眼眸一沉,雙手抱拳卻正準備將嗓子眼的話說出來的時候,一個聲音卻快他一步,豁然響起,道:
“父皇息怒,兒臣覺得皇兄大婚事大,所以我們卻不該因為這點小事,耽誤了吉時——”紫袍男子停頓了片刻,打量着那已經被侍衛拖至殿門前那狼狽的男人,暗暗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禮部固然有罪,可是父皇卻不如懷着仁慈之心,給他們個代功贖罪的機會,畢竟籌謀太子大婚這等大事,禮部少了一個幫手,卻也是行不通的。”
打量着幾步外紫袍男子臉上的認真穩重,游振廣會意的點點頭,他垂下眼眸,正準備改變主意的時候,卻只聽見紗簾后的婦人悠然的開口道:“聖上,臣妾認為,太子大婚重要不假,只是奕兒所說什麼戴罪立功,實在行不通——這一次本就應該是禮部疏忽,若是聖上不嚴懲,卻只怕落天下一個笑話我們皇家的口實。”
鮮少會在朝堂說話的慕容雪瑤的一句話,將朝堂內本好不容易平和下的空氣又一次弄的緊張來了。
——皇后一直是母儀天下,賞罰分明,她的一句話,無疑讓剛剛看見生機的禮部尚書又一次掉入了無限的深淵。
“嗯!皇后所言即是,那朕還是依照先前的認定吧。”指着那已經被侍衛將要拖出殿門的男子,游振廣滿是威嚴的說道,“你們將禮部尚書關入天牢,明日午時……”
“聖上且慢,這本就是將軍府之錯,末將甘願替尚書大人進天牢。”雙手捧着腰間取下的配劍,慕容昀快步上前,一副大義凜然的膝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那雙堅毅的眸子,閃爍着滿腔的鐵骨錚錚,與高座上的老者對視着。
注意到他手中的配劍,坐在紗簾后的慕容雪瑤卻再也沉默不住了,她慌亂的站起身,凝視着佩劍上精美的紋理,驚恐的瞪着雙眸,呆立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知道,慕容昀的這把劍是當今皇上特意賞賜給他的,它代表的是永遠不能撼動的將軍之位,如今他把它奉還給皇上,行動中的意思,在場的所有人又有哪個看不明白呢?
老者倒吸了一口涼氣,用眼角撇了眼紗簾后,已經慌亂至不知如何說話的婦人後,沉下眼眸,低聲問道:“慕容少將軍,你可知道把這把劍還給朕的意義?”
望着劍殼上精美的紋理,慕容昀閉着雙眸,鄭重其事的回道:“末將知道,皇上曾經與末將說過,當末將將配劍奉還之時,就是末將主動請辭去將軍之位的時候。”
慕容昀的這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年少有為,文武雙全,這般不可多得的良將之才,以後的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的啊。
感受到紗簾的微微晃動,游振廣面露躊躇,到了嘴邊的話,卻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下去了。
——慕容昀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利益分明,方才這麼明顯作為皇上的游振廣,是想找個人給他當替罪羊,可是沒想到他倒好當著滿朝文武,直接請辭將軍之位了!
先不說他的才文,單單論起他與皇后的姑侄關係,這個話就沒人敢說啊。
覺察出空氣中的凝重,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紅袍男人,搖晃着手中的摺扇一臉趣味的開口道:“關於這一切,在兒臣看來這一切其實禮部無罪,將軍府無罪——有罪的應該是老天,因為是老天不願意讓兒臣娶鳳小姐為妃。”
聽着這個豁然響起的聲音,游振廣的眉頭不由蹙的更深了,他乾咳幾聲,看着幾步外那一臉平靜的游龍涅,滿是不悅的告誡道:“太子莫要胡說,今日不能完成大禮,朕還會讓禮部重新選個吉時。”
收起了手中的摺扇,游龍涅帶着眼中瞬然泛起的那一絲絲堅決,人抱着拳,正色開口道:“兒臣明白父皇母后的良苦用心,太傅也從小教導兒臣,娶妻在德不在色!只是這個鳳小姐的德,兒臣卻一點都沒看出來,兒臣看出的只有她做事的陰狠毒辣,以及為婦人的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行事手段,只這些卻實在與兒臣心中太子妃之位有所不符。”
“你……你說什麼?”
游龍涅的一句話令周圍的空氣又一次升華,聽着他從嘴角冰冷吐出的幾個詞兒,朝臣們相互張望,在鳳韶冶背後不住的指指點點。
“太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示意一旁那已經臉色煞白的鳳韶冶,游振廣蹙着眉冰冷的問道。
從衣袖中取出一份藥方,游龍涅沒有直接回答,卻只是恭敬的奉在雙手前,道:“啟稟父皇,母后,這有張方子是兒臣請人特意從鳳小姐閨房裏找出來的,兒臣本想着息事寧人,可是如今見天意竟然牽扯出這麼多事,那隻能拿出來了,還請父皇定奪。”
朝着內侍使了使眼色,內侍急忙走下階梯,從游龍涅手中接過快步奉到高座前。
打開宣紙,上面娟秀的字體令游振廣一看就熟悉的很,他一味葯一味葯仔細的瀏覽着,只是當看到最後一味葯的時候,他的眼眸不由睜的更大了。
“太子,你當真確定這幅葯是從橋語閨房取出?”
抬起那雙冰徹的眸子,游龍涅十分堅定的回道:“兒臣不但確定,兒臣還有幸嘗過這幅葯的味道呢。”
將藥方遞給紗簾后的慕容雪瑤,游振廣似乎卻再也找不到該怎麼把這件事原過去的話了。
注意到瀏覽藥方時,婦人細微的表情變換,令游龍涅深深垂下的眼眸中蕩漾着一絲得逞的微笑。
“一派胡言,語兒出自名門,怎麼會配這種勾欄苑子用的葯,本宮看來,十有**是有人莫冒充她的筆跡故意寫的才是吧。”
她柳眉微立,只是隔着紗簾凝視着游龍涅的眸子裏,那腔怒氣更濃了,她冷哼一聲,小聲在身旁的綠萼耳畔嘀咕了幾句后,綠萼連聲點頭從金鑾殿階梯上下來后,快步走出了殿門。
目送那抹漸漸遠去的綠色身影,游振廣深蹙的眉頭裏泛起一絲久久難以平靜的波瀾。
覺察出他的疑惑,紗簾后的婦人急忙湊到他耳側嘀咕着。
“皇后的意思?”
朝着幾步外的游龍涅一怒眼,慕容雪瑤微微一頜首后,又恢復一身威嚴,緩步走回紗簾後繼續坐着。
“咳咳!剛剛皇后和朕說了,關於太子說的事,稍後再議——首要的,是把眼前的事處理好,刑部尚書何在?”
“微臣在!”
一身紅褐色長袍的男人搖擺着前擺,緩步走出了人群。
背着手,游振廣轉過身緩步走到高座前坐下后,正色開口道:“速速準備把刑部幾個刑具搬上來,朕要親自審案。”
“是,微臣這就去!”
看着中年男人彎着腰緩步退出大殿的身影,一臉茫然的游龍涅抬起頭,他凝視着身旁那依舊跪在地上的慕容昀,深深蹙着的眼眸中一絲疑惑化為久久不能平靜的波瀾。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當刑部幾個侍從將天牢用的些個邢具搬進金鑾殿的時候,那夾帶着陣陣寒光的刀刃,就已經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看着侍從把最後一個刀具放下后,游振廣抖了抖一身的威嚴緩步走下了階梯。
“一切準備就緒,把人帶上來。”
“是!奴才遵命!”
沿着金鑾殿厚厚的紅色階毯快步走出殿門,內侍一個轉身消失不見了。
目送這那點消失而去的身影,游龍涅黝黑的眸底泛起了一絲難以平靜的波瀾——這一次,這玩的什麼把戲,怎麼把邢具也搬上來了?
他站直身子,注視着殿門前那敞開的大門,深深的蹙着眉。
“帶將軍府馬夫佟玄進殿。”
“那個黑小子?”這個熟悉的名字令游龍涅眼前頓時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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