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衝冠一怒為師父
要知道寒窗苦讀，三十能中舉的都是英才，接下來還得慢慢的熬資歷，三年一考評，就算是青雲直上的，熬到了尚書內閣這等位置，也得耳順之年，尤其是內閣的輔臣，不惑之齡尚且沒有致仕的也不在少數。
這個歲數的官員，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身子哪裏受得住這等折騰。
到了第三日，很多官員已經是在強撐了，還有實在忍不住的，掏出荷包里藏着的點心想要偷偷補充點能量，結果就被皇帝抓了典型，直接被摘了烏紗帽丟了官，簡直裡子面子都沒了。
偏偏皇帝還拿着大義來綁架眾人：
“耕藉大典可是為了天下百姓祈福，諸位愛卿看在百姓的份上也要努力堅持啊！
朕可不是故意為難，而是讓諸位體味災民之艱辛。
前些日子許多愛卿不是一直在朕耳朵邊上念叨百姓不易嗎？
不親自感受一下，怎麼能夠感同身受進而用心辦差呢？
有了挨餓受凍的體驗，諸位才能更好的記住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再想要向糧食伸手的時候，能夠心存敬畏和憐憫。”
呵呵，許多明眼人心中冷笑，說的很好，很冠冕堂皇。前提是皇帝自己沒有成日裏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先帝還在孝期呢，皇帝這小臉油光蹭亮，一看就沒少吃肉的樣子，當他們是瞎嗎？
皇帝每次來名為監督，實為看熱鬧的時候，衣服上可還帶着酒氣混雜着胭脂香味呢！
所以，說的再冠冕堂皇，真相也不過是皇帝突發奇想折騰人罷了。
想得再陰暗一點，皇帝說不定就是想靠着這種法子，把幾位輔政的大臣生生耗死呢！
三日一過，很多老臣就病倒了，其中就有張衡玉。
看皇帝控制不住有些上揚的嘴角，竊喜簡直都破臉欲出了。
反倒是以體弱着稱的林如海，一直硬撐着把發往江南的糧食銀子安排妥當了，這才病來如山倒，請了長假。
三日祈福過後，耕藉大典上皇帝也只是裝模做樣的摸了摸犁，又揮了兩下鋤頭，其他的就交給萬能的畫師開始發揮想像，而恩科的傳臚，如今皇帝的新晉寵臣何青雲開始妙筆生花，力求把皇帝誇的花團錦簇，天上有地下無。
……
比銀子和糧食先幾日到達的是京城裏的消息，水溶握着麒麟衛的傳信，眉心險些擰成了麻花。
狗皇帝欺人太甚！
“出了什麼事，怎的臉色這般難看？”
黛玉推了推水溶說道：
“可不許瞞着我，我這幾日眼皮一直跳個不停，是不是京里出了什麼事？”
水溶勉強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
“並不算嚴重，你先得答應我，聽了別心急，冷靜的聽我說完。”
黛玉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師父他上書致仕了！”
這是好事啊？
黛玉忽然察覺到不對，好好的爹爹怎麼會致仕，明明早就商量好了，要找合適的時機再提。
“是不是爹爹出了什麼事了？”
水溶輕輕抱住黛玉安撫道：
“莫急，莫急，師父雖然病了一場，但是有驚無險，並沒有危及性命，林家已經請了太醫去瞧了，母妃也去探望過，太醫說仔細將養着就能痊癒。
師父只是覺得機會正合適，所以才遞了致仕的摺子。
也不是立時就退下來，只是先辭了輔政的差事，等陛下找到合適的人手，接手師父負責的那一攤子事，師父再徹底退下來。”
“陛下應了嗎？
好好的爹爹怎麼就病倒了？
雖然爹爹身子不算硬朗，但是這些年調養的還算不錯啊，能讓陛下鬆口，顯然不算是小病。”
水溶面上陰翳之色一閃而過：
“是皇帝為了天下糧食豐收辦了個祈福的耕藉大典，因此帶着大臣一起齋戒三日，病倒的也不止師父一人。”
“本就是為了祈福典禮病倒的，病也是真病，此時遞了致仕的摺子，皇帝自然不好指摘。
傳信中也說了，今上對林府多有安撫和賞賜，還提了安哥兒的官職。
說來也怪我，若不是我稟告了江南旱災的事情，也不會有後來的耕藉大典，師父是強撐着給南面準備物資，這才病情加重的，若非是為了我，也不至於越拖越嚴重。”
黛玉輕輕捶了水溶一通粉拳：
“你若是真這麼想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爹爹是為了這江南的百姓，又不是單單為了你一人。”
黛玉熟讀典籍，自然知道耕藉的儀式可以追溯到周朝，在《禮記》中也有記載，是天子、諸侯舉勸農的儀式，往往天子要親耕藉田，種植供祭祀用的穀物，來表示重視，歷朝歷代肚一直沿用下來。
但是黛玉明顯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耕藉禮都是在每年春耕之前，什麼時候秋收之後也需要耕藉了？
如今種什麼？冬小麥嗎！
更何況，往年不是沒有舉辦過耕藉禮，也不過是素食齋戒三日罷了，什麼時候需要如此興師動眾，拉上所有的文武百官，還如此嚴苛了？
有空弄這些虛泛的官樣文章，還不如多辦點實事，把南面賑災的事情處理利索了呢！”
古時每年春耕前，天子、諸侯舉行儀式，親耕藉田，種植供祭祀用的穀物，並以示勸農。
“果然還是王妃有見地！”
至於誰沒見地，沒事找事，閑得蛋疼，雖然水溶沒有明說，但是不言而喻。
水溶自然看出了這其中有皇帝的算計，明面上皇帝的理由的確冠冕堂皇，但是水溶又不是刑部審案子的官員，他報復是不需要證據的。
皇帝寵妾滅妻也該幫他好好宣傳一番了，想撤掉輔臣安插自己的人手、收攏權利是吧？
水溶偏偏不讓他如意。
若是皇帝光明正大的收繳權利也就罷了，用這種小家子氣的法子，還損傷了師父的身子，水溶若是還忍耐退讓，吱都不吱一聲，那他可真成了忍者神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