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獨對群敵
楚望南聞得此言，面色青寒道：“反賊徒逞口舌之利，咱們劍底再見真章罷！”柳少陽見他咄咄逼人，心頭憤懣冷笑道：“柳某不才，正要領教青城派的高招！”
此時這廂鬧將起來，已有百餘名錦衣衛中的頂尖好手銜尾趕到。並着青城派眾人劍拔弩張，呼喝聲中裹作幾匝，把柳少陽困在垓心四面圍住。忽而有人洪聲道：“真人且慢！”
柳少陽聞聲瞧過，但見是個瘦高道人踱步越眾飄入場中，一襲白衣勝雪須髯微盪仙風道骨，正是當年玄宗大會上奪得“御國天師”的武當派掌門盧秋雲。
楚望南擰頭斜睨瞅見是他，冷冷道：“本座清理這等玄門不肖之輩，乃是靜掃寰宇除魔衛道之舉。盧天師偏偏此時阻攔，不知意欲何為？”
他二人同在明廷弘揚道法，卻並非玄宗同脈素有不和。只因楚望南尊為護國真人數十載，於廟堂上下根基深厚，“太和四仙”里其餘三人又都在燕王朱棣帳下，是以盧秋雲這幾年下來名為天師卻甚被見疑，屢有言官興風作浪捕風捉影，朝堂彈劾說他暗通北地燕逆。好在盧秋雲平日只在朝天宮中演玄修道，幾近足不出觀這才沒落把柄未遭禍舛。
這日朱允炆眼見燕兵壓境恍惚難寧，人事難為愈信神鬼之說，傳旨在宮中擺設道場祈福消災。楚望南與盧秋雲奉旨各帶門人弟子入宮作法，直至此時方才身返朝天宮中，不想在此正與柳少陽撞見。
盧秋雲於楚望南言語不善並不計較，面色淡然緩緩道：“何須真人出手，盧某得明主禮遇自當報效朝廷！”
楚望南不意盧秋雲竟會與自己相爭出手，心頭暗忖：“盧老道平素里故作清修玄法與世無爭，誰曾想今日還要與我搶功！想這姓柳的賊廝今非昔比，又豈能是易與的。我不如姑且讓他上前相鬥，也好從旁瞧瞧他二人各自的武功門道！”
他心念篤定拂袖躍出劍陣，不冷不熱道：“盧道長要為朝廷建功那是再好不過，楚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盧秋雲飄然上前，朗然道：“柳門主，久違了！”
柳少陽瞧不透他心意，拱了拱手應聲道：“素聞盧掌門清修玄法一心向道，今日卻也要與柳某為難么？”
盧秋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淡淡道：“為不為難姑且不說，柳居士且聽貧道說個故事！”柳少陽一怔，頜首道：“願聞其詳！”
盧秋雲道：“卻說南北朝時梁元帝蕭繹酷愛黃老玄學，集天下典籍於東閣竹殿之內。那時北族興盛南梁日衰，蕭繹不思強國卻空圖道法。待得北魏兵臨城下之時，仍沉溺道經與群臣講論《老子》。最終落得成囚辱國身死人手，遺為後世千古笑柄！”
盧秋雲冷笑道：“盧某不敢，楚真人捕風捉影了罷！如此牽強附會，未免太也大逆不道。當著這許多同僚之面，還盼真人慎言！”
楚望南為他這般一嗆，雖是盛怒卻也登時默然無對。柳少陽知道這是盧秋雲借與自己說話之機，暗諷朱允炆無能誤國，告訴眾人確當改立明主。亦指自己修演玄法心雖向道，但俗務難了不可不問世事。
他心中明了，旋即應道：“這話不錯，倒是柳某見識淺了！”盧秋雲笑道：“客氣，客氣！久聞柳門主青出於藍英雄了得，貧道今日討教一二！”說罷身形一晃掌影疊疊，猱身掠道青光已向柳少陽上盤攻來。
柳少陽見他抬手一招虛實難測，果乃武道宗師之范不禁暗暗佩服，當下運起陰陽掌力拆招相應。他挨到此時已然數日粒米未進，自忖氣力終歸不及往日。何況強敵環飼當謀定後動，旋即也不爭強招式間俱使巧勁，只取守態尋思擇機后發制人。
如此一來，兩人身形起落周遭青氣瀰漫，攻守斗處儼然只較招法不搏性命，咫尺遊走換勁間四周真氣流轉捲起股股渦流。
轉眼來往相鬥數十招，柳少陽已知盧秋雲並無惡意。他正是心頭納罕，忽見盧秋雲嘴唇微動，耳畔已有人言道：“京師重地莫可糾纏，柳居士久斗生疲不如速去！”乃是玄功練到高深之時，所修悟的聚氣傳音之功。
柳少陽心頭登時明了：“原來盧道長瞧出我精力有所不濟，所以出手是為了助我脫困！”當下虛使數招，一面亦使傳音之術相應，一面留神四周欲尋隙而出。
二人青光掠影再斗片刻，盧秋雲沉喝一聲不再纏鬥，雙掌齊出氣流滾滾覷似如山壓過。這廂柳少陽瞅得真切，提氣錯步橫掌招架。
這般兩廂淵渟岳峙，“波”地一聲四掌相擊，柳少陽只覺對方出掌看似力道剛猛，卻是徒有其表觸接之下有如棉絮，渾無着力所在。想是瞬息之間，盧秋雲掌上勁力已悄然剛柔互轉。如此換氣納息的伎倆乍然使出，縱然四遭武道好手如雲不乏目光如炬之輩，但一時間卻也未有人能瞧出端倪。
他心知再有耽擱，便要被楚望南瞧出破綻再惹麻煩。正是尋思何時脫身，耳畔又響起了盧秋雲的傳音之語道：“貧道頃刻彈吐掌力，還盼柳居士借勢速走。若有什麼恩怨，他日再來報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