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
我聽他這般拒絕後，只好告別離去。
我走出茂密的森林，找到了正確的道路，翻過一個山坡，大約走了七八里路，終於看到了一座洞府。他挺直身子仔細觀察，發現這裏真是一個好地方啊！只見：
煙霧和雲霞散佈着絢麗的光彩，太陽和月亮照耀着閃耀的光芒。
成千上萬棵古老的柏樹，帶着雨水在半空中顯得青翠欲滴；
無數節修長的竹子，飽含煙霧在山谷中呈現出蒼綠色。
洞門外奇異的花朵像錦緞一樣鋪開，橋邊美麗的仙草散發著陣陣香氣。
石頭懸崖高聳突兀，青苔濕潤；高懸的峭壁上長滿了翠綠的苔蘚。
聽的到仙鶴鳴叫的聲音，能看到鳳凰飛翔的身影。
仙鶴鳴叫時，聲音震動九霄雲天，傳得很遠；
鳳凰飛起時，羽毛五彩繽紛，閃耀着彩雲般的光輝。
黑色的猿猴和白色的鹿時隱時現，金色的獅子和玉石的大象任意行走。
再說到那個洞穴，洞門緊閉着，周圍安靜得沒有一點人聲。
崖頭上矗立着一塊石碑，大約有三丈多高、八尺多寬，上面刻着一行十個大字，正是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美猴王心中非常高興，說道：“這裏的人果然是好人多啊！真的有這樣一座山和這樣一個洞。”
【可我就這樣來求長生，會不會不太好？要不還是先看看其他人怎麼做把！】
我盯着那塊石碑看了好久，卻不敢上前敲門。
於是我縱身一躍，跳到了松樹枝頭，摘下一些松子來吃，一邊玩耍着。等待着下一個人。
少頃之間，只聽見呀的一聲，洞穴之門緩緩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仙童。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英姿颯爽，容貌清秀而奇特，與尋常凡人截然不同。只見他：
頭髮梳成兩個精緻的髮髻，猶如兩朵盛開的鮮花，用絲線纏繞固定；
寬鬆的袍子如同輕盈的雲朵，隨風飄動，衣袖獵獵作響。
他的相貌和身形都與凡人不同，內心也如同外表一般空靈澄澈。
他是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也是山中永遠年輕的長壽童子。
他的心靈純潔無暇，宛如一泓清澈的泉水，沒有一絲塵埃沾染。
歲月的流逝對他來說毫無影響，任憑甲子輪迴，世事翻騰，他始終保持着那份寧靜與超脫。
那童子出得門來，高聲叫道：
“什麼人竟敢在此撒野！”
我嚇得連忙撲的跳下樹來，走上前躬身施禮道：
“仙家，我是一個來此尋求仙道、學習仙術之人，豈敢在此撒野騷擾。”
“你真是來尋訪仙道的嗎？”
“正是如此。”
“我家師父剛剛起床，登上講壇準備講解道義。還沒來得及說出原因，就讓我出來開門，並吩咐說：‘門外有個求道修仙的人來了，可以出去接待一下。’想必就是你吧？”
【神仙，好厲害偶！】
猴王喜笑顏開地答道：
“沒錯，就是我啊。”
童子道：“那就跟我進來吧。”
這猴王整理好衣服，神情莊重嚴肅，跟隨童子徑直進入洞天深處參觀。
只見這裏一層層都是雕樑畫棟的樓閣，一重重都是用珍珠和貝殼裝飾的宮殿，數不清那幽靜雅緻的房間，一直來到美玉砌成的樓台下面。
猴王看到菩提祖師端端正正地坐在台上，兩旁有三十個小道童恭敬地站立在台下。
【果然如天說的那樣：
妙相祖菩提
這位大覺金仙擁有着超凡脫俗的特質。他不生不滅，永恆長存，踐行着三三之行，展現出全氣全神的萬般慈悲。他的身姿宛如仙人般高潔，沒有一絲污垢之氣。他的心境如同虛空一般寂靜自然，能夠隨心所欲地順應變化。他的真如本性讓他可以任意而為，毫無拘束。
這位大覺金仙與天同壽，他的莊嚴體魄歷經無數劫難，卻始終保持着清明之心。他是一位偉大的法師，智慧卓越，通曉世間萬物的真諦。他以其廣博的知識和高深的修行境界，引領着眾生走向解脫之路。
他的存在彷彿是宇宙間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了許多人前行的道路。他的教誨如同一股清泉，潤澤着人們乾涸的心靈。無論是在哪個時空，他都是那個令人敬仰的傳奇人物，永遠被銘記在人們的心中。
用的是一個好老師。】
我一見到老師，便立刻俯身下跪，不停地磕着頭，嘴裏只是念叨着：
“師父！師父！我弟子向您行禮！向您行禮了！”
祖師問道：
“你來自何方人士？先把家鄉籍貫和姓名說清楚，然後再行禮拜。”
“弟子乃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之人。”
祖師大喝一聲：
“趕快滾出去！本來就是個欺詐虛偽之輩，哪裏能夠修鍊出什麼正果！”
猴王急忙不停地磕頭，說道：
“弟子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
祖師又道：
“你既然誠實，為何要說自己來自東勝神洲？從那個地方到我這裏，中間隔着兩座大海，還有一座南贍部洲，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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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叩頭回答道：“弟子遠渡重洋，歷經千辛萬苦，四處遊歷，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年頭，這才尋找到此地。”
“你這是慢慢走過來的？那你姓什麼？”
“我沒姓。別人要是罵我，我也不生氣；要是打我，我也不還手，就是道個歉就完了。我這一輩子沒啥脾氣。”
“不是這個姓。你父母原來姓什麼？”
“我也沒有父母。”
“那你就是從樹上長出來的嘍？”
“我雖然不是從樹上生的，但是是從石頭裏長出來的。我只記得花果山上有一塊仙石，那年石頭裂開，我就出生了。”
“這麼說，你是天地生成的。你起來走幾步我看看。”
猴王縱身一跳，一瘸一拐地走了兩遍。
祖師笑着說：“你這身子雖然長得難看，倒像個吃松果的猢猻。我就從你身上取個姓，意思是讓你姓‘猢’。‘猢’字去掉個‘獸’字旁，就是‘古月’。‘古’代表老，‘月’代表陰。老陰不能化育，讓你姓‘猻’倒挺合適。‘猻’字去掉‘獸’字旁，就是個‘子系’。‘子’是男兒，‘系’是細小。正符合嬰兒的本性。就叫你姓‘孫’吧。”
【我有姓了！
我有姓了!!
我有姓了!!!
我終於有姓了！!!!】
我聽了，滿心歡喜，叩頭說：“好！好！好！今天才知道我姓什麼。懇請師父慈悲為懷！既然有了姓，再請賜個名，叫起來也方便。”
祖師說：“我們門派有十二個字，按這十二個字給徒弟起名，輪到你正好是第十輩的小徒弟。”猴王道：“那十二個字？”祖師說：“是廣、大、智、慧、真、如、性、海、穎、悟、圓、覺十二字。排到你，正是‘悟’字。給你起個法名叫‘孫悟空’怎麼樣？”
猴王笑着說：“好！好！好！從今往後我就叫孫悟空了！”
【我有名字了！
我有法名了！
我可以修鍊了！】
我得了姓名，心裏那叫一個美啊，歡歡喜喜地對着菩提前邊行禮邊道謝。
祖師隨即讓大眾把孫悟空帶到二門外，教他一些洒掃應對，進退周旋的禮節。眾仙聽命行事，帶着悟空出去了。
悟空到了門外，又拜見了各位師兄，然後就在廊廡之間，找了個地方住下。
第二天早上，我就跟着眾師兄學習說話的禮貌，講經論道，習字焚香，每天都這樣。
沒事的時候就掃地鋤園，養花修樹，尋柴燃火，挑水運漿。凡是要用的東西，沒有一樣不準備的。
在洞裏不知不覺就過了六七年。
有一天，祖師登上講壇，高聲呼喚召集各位仙人，開始講道。真是妙啊：
只見天空之中，無數絢麗多彩的花朵紛紛飄落，地面之上湧現出金色蓮花。他巧妙演繹着三乘法門教義，精妙細微之處盡顯萬法全貌。
手中麈尾慢慢搖動，口中噴出珍珠美玉般的言辭，聲音響徹雲霄，震動九天。一會兒說道，一會兒講禪，佛、道、儒三家配合默契渾然一體。
開示明白一個字便皈依誠信之理，指引眾生了悟無生無性的玄妙之道。
孫悟空在旁邊聽着，高興得抓耳撓腮，擠眉弄眼。手舞足蹈的，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突然被祖師看見，祖師叫孫悟空說：“你在班裏，怎麼手舞足蹈的，不好好聽我講？”
“弟子專心聽師父講課，聽到師父講得精妙的地方，實在是太高興了，就不自覺地手舞足蹈起來了。請師父原諒我！”
“你既然懂得妙音，那我問你，你到洞中多久了？”
“弟子原本糊塗，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只記得灶下沒火了，就經常去山後砍柴，看到一座山上有很多好桃樹，我在那裏吃了七次飽桃呢。”
“那座山叫爛桃山。你吃了七次，應該是七年了。你現在想跟我學些什麼道法呢？”
“全聽師父的教導，只要道法的有些意思，弟子就願意學。”
“道字門裏有三百六十個旁門，旁門都能修成正果。你想學習哪一個呢？”
“全聽師父的，弟子都願意學。”
“那我教你術字門的道法，怎麼樣？”
“術字門的道法是什麼呢？”
“就是請仙、扶鸞、問卜、揲蓍這些，可以知道趨利避害的道理。”
“學了這個能長生不老嗎？”
“不能！不能！”
“那我不學！不學！”
“教你‘靜’字門中的方法，怎麼樣？”
“靜字門中，能有啥正果？”
“這是不吃糧食，守住五穀，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者睡大覺，或者立功績，還有入定閉關之類的。”
“這樣也能長生不老嗎？”
“也跟‘窯頭土坯’一樣。”
“師父果然有點門道。剛才說我不會說行話。什麼叫‘窯頭土坯’？”
“就像那窯頭上，造出磚瓦的坯子，雖然已經成型，但是還沒有經過水火的鍛煉，一旦下起瓢潑大雨，它肯定會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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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長久。不學！不學！”
“教你‘動’字門中之道，如何？”
“動門之道，卻又怎樣？”
“此是有為有作，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
“似這等也得長生么？”
“此欲長生，亦如‘水中撈月’。”
“師父又來了！怎麼叫做‘水中撈月’？”
“月在長空，水中有影，雖然看見，只是無撈摸處，到底只成空耳。”
“也不學！不學！”
祖師聞言，猛地跳下高台，手持戒尺，表情嚴肅地指向悟空說道：
“你這猢猻，這個不學，那個也不學，究竟要學些什麼呢？”
說罷，祖師走上前去，用戒尺在悟空頭上重重地敲了三下，然後倒背着手，走進裏面，把中門關緊后，撇下一眾徒弟揚長而去。
這一幕嚇得那群正在聽講的弟子們個個驚恐萬分，紛紛埋怨起悟空來：
“你這隻頑皮的猴子，實在太沒規矩了！師傅好心傳授你道法，你為何不好好學習，反而還敢跟師傅頂嘴？這下可好，惹惱了師傅，也不知道他何時才能消氣出來教導我們！”
一時間，眾人都對悟空充滿怨恨和鄙夷之情。
然而，悟空卻絲毫不生氣，臉上始終掛着笑容。
原來，天早已識破了盤中的玄機，並告訴了悟空，而悟空心中暗自明白祖師的用意，因此並不與眾人爭辯，而是默默忍受着。
祖師打他三下，其實是示意他在三更時要用心領悟；倒背着手走進裏面並關閉中門，則是告訴他要從後門進入，這樣才能得到祖師私下傳授的道法精髓。
當日悟空與眾人一起，歡歡喜喜地站在三星仙洞前，焦急地盼望着天色儘快變黑。一直等到黃昏時分，他們才和大家一起去睡覺。
悟空假裝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讓自己心神安定下來。由於山上沒有打更報時的人，也不知道具體時間，他只能靠自己調節呼吸來估算時間。
大約到了子時前後，悟空輕輕地起身，穿上衣服，偷偷打開前門，悄悄地離開了大家，走到外面，抬頭觀察四周。
此時此刻，天空中正是那：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山巒起伏，樹影搖曳。萬籟俱寂之中，只有微風輕拂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傳來的一兩聲夜梟鳴叫。
悟空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感受着夜晚的寧靜與神秘。月光灑在他身上，彷彿給他披上了一層銀紗，使他看起來更加超凡脫俗。在這靜謐的氛圍中，悟空心中湧起一股豪邁之情，彷彿整個世界都屬於他一個人。
月明清露冷，八極迥無塵。深樹幽禽宿，源頭水溜汾。
飛螢光散影，過雁字排雲。正直三更候，應該訪道真。
悟空沿着熟悉的路徑來到後門外，只見那扇門半開半掩，彷彿是一個羞澀的少女，欲語還休。
悟空輕手輕腳地走近，小心翼翼地側身鑽進了門裏，一直走到祖師的寢榻之下。他看見祖師蜷縮着身體，像一個嬰兒般朝里睡著了。
悟空不敢出聲，生怕驚醒了祖師，於是靜靜地跪在榻前。過了一會兒，祖師漸漸醒來，他伸了伸懶腰，舒展開雙腿，口中還喃喃自語道：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
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