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沈芯

15沈芯

伽姐兒這幾天感覺到了生活質量的下降。自己身邊的采蘋,佑哥兒的奶嬤嬤,俊哥兒的采芝都出去了,其他的小丫鬟婆子也空了一大半。屋子裏的擺件,特別是多寶格上的,貴重物件都收了起來,咋看之下,屋裏離雪洞一般也不遠了。大廚房換了掌勺的,趙氏的小廚房也去了幾個廚娘,昨天,俊哥兒想吃道南瓜涼糕的點心,小廚房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做出來。偏偏俊哥兒嘴刁的很,咬了一口就搖頭嚷嚷,不是這個味道,還賭氣一定要吃原來味道的。能做出原來味道的廚娘用的是家裏幾十年的手藝,來做廚子,誰不會私藏兩手,幾天前辭走了,現在上哪裏找原來味道的去。俊哥兒鬧了半個時辰,還不肯好好吃午飯,佑哥兒看着不懂事的弟弟心裏火,沖他大吼了一句。俊哥兒當場嚇着了,一副委屈模樣,要哭不哭的,乖乖由着采杏餵了飯,一下午都直拿眼睛瞄哥哥,不敢過去說話。

伽姐兒感受到了,家裏已經沒有了侯府的排場,記得《紅樓夢》裏,吃道茄子,十隻雞來配它,一般人家裏,哪裏有這個錢財功夫的整治出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伽姐兒慶幸,穿越沒幾個月,內心還是平凡的小市民,沒有在衣食住行上習慣侯府的檔次,至於祖母丁氏幾次抱着伊姐兒歉姐兒哀嘆前程什麼的,伽姐兒表示,有什麼鍋子配什麼蓋子,幸福值也全部是門第衡量的,再說了,古代女子的“前程”自己還有十來年呢。今兒個一整天沒有看到爹娘,最近,他們兩口子忙的很,成天腳不沾地,現在過了申時還沒有回屋來。

被伽姐兒念叨的沈葳趙氏坐在馬車上剛剛入了東城門,十幾天來夫妻二人臉上難得有一絲喜色。

趙氏道:“現今多少王公大臣,都是閉門謝客,我嫁來京城這幾年,也沒有特意去景王府拜會,其實心裏擔心呢,怕這事一天辦不下來,沒想到,玉佩一遞景王停了葯浴請我們夫妻過去敘話,事情還答應的那麼爽快。”

“景王是個重情義的,王府長史官親口和我說二十天內必湊好三十五萬兩,我這邊的擔子驟減一半吶,當然,這也是看在你祖父祖母的面子上。”沈葳柔柔的說。

趙氏微微一笑道:“我的祖父母不是你的祖父母嘛,其實祖母早亡,我父親都沒有多大印象,前人造福,后澤晚輩。爹爹能早一天回家,大家才有主心骨,兩位婆婆天天盼着呢。大郎,我看你從別莊出來就面色深沉,可是有什麼不妥?”

沈葳握住趙氏伸過來撫眉的手道:“只是在想景王的為人,景王生來為太宗不喜,身又羸弱,太醫曾經說其活不過弱冠。結果呢,景王從不自棄,習武鍵體,習文養性,不養名士,不參帝爭,雖不如廟堂,廟堂之上,現在誰不給他幾分面子,景王深得皇家為子之道,為臣之道。若人人能像景王一般看得明白,北疆沙場少埋多少紅骨!”沈葳是想到了自己操練三年的武驤衛,編製九千,全須全尾回來的不到兩千,為將者對自己的兵都是重之珍之,天家骨肉之爭,損兵至此,心裏也是憋屈。

一將成名,尚要萬骨枯,何況是一把九天龍座。

第二日,沈葳趙氏都沒有出門,四代人一起用了早飯,把六個小孩子都打發回屋,便都坐在尹氏的屋裏喝茶,明顯是等人,等得是府里的大姑奶奶沈芯

昨夜踏着銀白的月色,沈葳一行人才回到府中,未及見過長輩,四爺沈茁便前來告知朝廷一天新的詔令,其中便有安6侯府的處置。昨兒沈葳趙氏天還未亮就出城辦事,外面衙門的走動,都交在了沈茁身上,府里的大小事情,托給了沈節看顧。

沈茁早就定了神色,還是對安6侯府的判決心有餘悸,皇上果真是對武定侯府手下留情了,不留情的,就是換種下場了,對大哥大嫂道出判決,安6侯府男丁無論老幼,都是處斬,女眷沒為官奴,家產充公,還要府里大姑奶奶沈芯,准了和安6侯世子的和離。看來之前上面是壓着決定,等着一道宣佈的。祖母,母親天天問一遍,沈茁得了消息也不會藏着,如實告知。尹氏當及發話,讓母親身邊的管事去府衙接大姐,其他人在家裏等,丁氏心情複雜,如願女兒脫離了苦海,又迎來一對外甥絕路的消息,回屋大哭了一場,在佛龕前念了半日的往生經,今天起床后神色萎靡。

朝食后不多久,章全家的和一個媳婦就扶了一個三十齣頭的女子進來。只見女子穿了一件玫紅色的新褙子,明顯寬大許多,頭髮細細的梳通過,挽了鬆鬆的圓髻,插了兩根簡單的銀飾,身上其餘一概飾物全無,雖是死裏逃生,臉上只是一片木然,進了屋裏,看到眾人,便推開了章全家的手,跪着給尹氏,丁氏磕了頭。來者正是府里上代的嫡長女沈芯。

丁氏早已熬不住,上前去扶住長女,只抓着手腕,摸着全是骨頭,臉色也是憔悴不堪,便是一陣心痛,母女兩個其坐在地上抱頭痛哭。七月里,沈芯才回過娘家,幾月不見,前後判為兩人,經此一難,原本保養得宜如二十齣頭的貴婦一下子老了十歲,一個月的牢獄,就讓原來還算豐腴的沈芯瘦成了一把骨頭,眼角的魚尾紋都顯現出來。

趙氏和另外兩個妯娌也是抹了眼淚,把地上的母女二人扶到一邊的椅子坐了,一疊聲的吩咐下人們,拿熱水,熱帕子,熱茶,熱點心出來。出嫁的姑奶奶是嬌客,不管以什麼面目回來,大家面上要好好厚待的。沈芯如今是無夫無子無財,只有一副身子罷了。

沈芯喝了一碗熱熱的紅棗杏仁茶,緩了口氣,推開眾人,又跪倒地上,向著尹氏和沈葳磕頭,咬着唇角,神色艱難。眾人面面相覷,心照不宣,沈芯是有話要說。

丁氏上前抱住女兒,哭道:“芯兒,你永遠都是沈家的女兒,你還有父母呢,將來……將來總是有出路的!”

趙氏和何氏合力把丁氏攙起來,沈芯語氣另列道:“竇家犯的錯,有物證有書信,證據確鑿,陷皇上於不忠,陷沈家於不義。如此不忠不義之輩……”沈芯終是想着往日在竇家的情分,說到此處軟下口氣,“死了也就死了。我添着臉面,想求家裏最後一件事,把玉姐兒買下來吧。我通共就兩個孩子,哥兒……救不出來,我就只剩下這一個了,她是女孩子啊,留着沈家一半的血,怎麼能到……那些地方作踐。”

沈家女眷是沒為官奴,本朝官奴制度極為苛刻,官奴的一輩子不能贖身,男不能為戶主,女不能為正妻,為妾都只能是賤妾,所齣子女三代皆從奴籍。官奴賣價極高,一般又是牽涉重案,平常人家也不會來買。官奴,特別是模樣俊俏,年紀幼小的官奴,一直是各大妓院倌館的貨源,從小調教栽培,能當一二十年的搖錢樹,人身還好控制。至於沒人來買的官奴,官府統一發放到各地的礦場,工地做最苦的勞役,死後隨便找地方一扔,埋都不埋。

沈芯幼女今年六歲,閨名秀玉,小小年紀,已經是個美人胚子,又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多半不是被妓院的老鴇挑走,就是被惡性趣味的男子買下,一生淪落浮萍。

沈芯每次回娘家都會帶着秀玉,沈家眾人也是疼愛,一時唏噓不已,再說了,沈芯只是求“買”不是求“救”。人通常情,大家也不忍看着長大的外甥女將來淪為娼妓,成為上層權貴的玩物。

尹氏不能拿主意,看了沈葳的神情,見他思索良久,輕輕點了頭,才對沈芯言道:“官府開賣的時候就讓大郎前去試試吧,買得下來就買下,血緣上,她是沈家的……哎,竇家人自己造孽,現在也說不得了。只是芯兒,大郎若是買下人來,國有國法,府里表小姐是叫不得的,竇字不能用,玉字太過貴重,今後大家都統稱一聲秀兒吧。”

沈芯聽到娘家人答應買下女兒,就如溺水中抓住一支浮木,有了掙扎的勇氣,活着的希望,無有不應,道:“竇家負於沈家,能保全秀兒的命,已經是我最大的奢望。”說著便向沈家一眾致謝,包括三房四房。

三日後,沈葳從順天府戶籍衙門抱回一個渾身滾燙的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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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勛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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