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並非自願
阮顏看着紙張上龍飛鳳舞的字跡,不由陷入了沉思。
原身十六歲出國留學,在半年前被父親急召回港,回來才發現母親突染急病身亡,而祖父傷心過度陷入昏迷。
阮顏隨母姓,只因外祖父獨寵女兒,在嫁女時和女婿早有口頭協議,他資助女婿競選市長,女兒所生的第一個孩子必須姓阮,無論男女。
阮家自清朝開始祖上在朝為官便是掌管船務,發展後來是經商,主要業務仍是做和船務相關的貨運。
平日管理這些庶務的是阮顏母親和舅舅,現在母親去世,舅舅護送一批貨物去三藩市數月未歸,外祖父病重。
阮顏面對這一連串的變故正不知所措時,父親和他的姨太太——對了,現在不能稱之為姨太太了,是新市長夫人,竟要阮顏嫁給她娘家侄子。
好在帥府的老夫人和外祖父是故交,從小看着阮顏長大,便做主為宋逸之求了這門姻緣。
結婚後阮顏才知道,宋逸之結婚並非自願。
他是因為老夫人壽命所剩無幾,為了寬慰老夫人,才和她結的婚。
所以才會出現這樣一份協議,協議上註明,他們的婚姻關係只維持在老夫人活着的時候,老夫人如果離世,他們即時終止婚姻關係,宋逸之會付五萬元賠償金。
原主看到協議,大受打擊。
雖然這婚不完全是她自願結的,一開始時有點難以接受,但她已說服自己,正準備好好經營新生活,誰知宋逸之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原主因此大病了一場,再次醒來,已經換了如今的阮顏。
這時候的廣城,普通三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費約一百元,兩年付五萬,阮顏倒覺得他也算出手大方。
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阮顏都是富貴之家,從小錦衣玉食,錢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
於是她做了些修改,重新擬了一份協議,一式兩份。
寫完後起身拉開窗帘,隔着花園看到主樓依舊燈火通明,於是隨手在睡裙上套了件外套,便下了樓。
繞過花園九曲十八彎的小徑,走出側門,才來到主樓。
不得不贊一句宋逸之真聰明,這住所安排得太巧妙了。
環境確實是一等一的好,但這麼長的路,恐怕是想打消了原主的綺麗念頭吧?
進了主樓,劉副官見了她忙先進去稟報,一分鐘后才出來請她進書房。
偌大的辦公桌堆滿了文件,但雜而不亂。
宋逸之已褪去了軍裝,只穿一件白襯衣,袖口捲起,正刷刷刷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完全沒有抬頭的意思。
哪怕是在家,他腰背依然挺直,坐姿端正。
據說這樣的人是完美主義者,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他人要求都特別高。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有追求完美的資本。
撇開他的家世地位不說,就這長相氣質,也能迷倒一堆女人。
但阮顏可不是來看帥哥的,站了一會就不耐煩了。
身體重心從左腳移到了右腳又移到了左腳,最後直接在他對面的凳子坐下,“少帥,我想和你談談協議的事。”
宋逸之這才抬起頭,看着眼前冷靜自持的面孔,“想通了?”
如果不是想通了,他都不知道怎麼解釋她一再變換的態度。
從成婚之初的抗拒,到後來不情不願的討好,再到現在的冷靜。
雖然老夫人和她親厚,可宋逸之自小在軍中待得多,而她十六歲就去了英國,所以兩人相處得其實並不多,對她的印象更多源於年幼。
“想通了。”阮顏把手上的兩張紙遞過去,“我加了幾條,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字吧。”
宋逸之放下筆,抬手接過。
字如其人,一手飄逸的隸書含蓄秀麗,煞是好看。
前面的內容她沒更改,只是加了幾條。
“你要英國的通行證?”宋逸之剛看到第一條,就詫異地抬頭看她,“你,你要離開廣城?”
竟對這段婚姻如此反感?連這座城市也厭棄了?
“是的,你不會以為離婚後我還能在廣城生活吧?”阮顏吐槽道,“恐怕沒被三姑六婆的口水淹死,也會被你的仇家砍死。”
出國的簽證得經過市政廳,在她回國時就證件被父親收了,後來再去辦理都被卡住,說是手續不齊全。
在這年代,有兵就是王。
在宋家鐵血管理下市政廳形同虛設,市長早就沒什麼實質上的權利。
一張通行證而已,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但宋逸之還是沉下了臉,很想問她和誰一起去,話到嘴邊卻吞了回去。
算了,何必自討沒趣!
繼續往下看時,臉色更難看了,“你要我做阮家的保護傘?你這算盤會不會打得太響了?”
“有償的。”阮顏連忙解釋道,“你的補償金我不要,還每年給你一萬元,只需要在阮家遇到麻煩的時候,您稍微看顧一下。”
阮顏考慮過了,從帥府離職后,她必定會出國。
外祖父年邁,舅舅又長年在外,母親一走,林市長就不再是阮家的靠山了。
萬一有那麼些不長眼的惹上門來,有少帥一句話,豈不猶如手握聖旨?
宋逸之毫不猶豫地說,“我不同意,憑什麼?”
這一場婚姻,雖說是為了祖母,但同時也把她救出火海。
憑什麼還要幫她看家護院?
難不成離婚後她跟別人雙宿雙飛,他倒成了阮家的看門狗?
宋家也有人做些小生意,他是從來不過問的,要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都找上他,他還用做事?
阮顏也不高興了,“憑祖母是你家的,憑你虧欠我的,你可知道這年頭離了婚的女人有多慘?
再說了,又不一定有需要你出手的時候,你當我們阮家沒人了嗎?我外祖父經商數十年,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我不過是花錢買個心安而已。”
宋逸之頓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說道,“期限改一下,我不可能一輩子給你阮家當擋箭牌,三年吧!”
他也想自己能清空記憶,儘快迎接新生活。
“你要這樣斤斤計較我們就沒法談了,要是我出去大聲喊兩聲‘我是少帥夫人’,想來也不會有人敢來我家惹是生非了吧?”阮顏聲音略帶委屈,“難道我這幾個月還不夠低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