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下課鈴（28）

“何老頭，你死的好慘吶……你怎麼就這麼沒了啊……你去了我可怎麼辦吶……我的何老頭啊……”

“何老頭你怎麼就拋下我了呢……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們兄弟情誼這麼深你讓我可怎麼辦啊……”

“何老頭啊啊嗚嗚嗚嗚嗚……”

…………

辦公室里，教導主任頭披白布對着何老頭的黑白照片嚎了要有半小時。那嗓子越叫越高昂，乾巴巴嚎叫一滴眼淚沒有。

翻來覆去這麼幾句話，新數學老師聽麻木了。

歷史老師小聲叭叭：“你別看教導主任反應大，這是光打雷不下雨。一滴鱷魚的眼淚沒有。”

“吵吵得我耳朵疼，沒見過這麼能裝的。一直哭哭哭，非親非故就是個普通同事搞得像是死了爹媽。”數學老師說話毫不留情。

此話一出，歷史老師眼睛一亮。這麼敢說的詭現如今可沒幾個，他一瞅數學老師這個肌肉男和自己就是一個路子的。

“你是不知道，何老頭是校長親戚。安排入職還是校長親自領進來的。教導主任動靜這麼大，主要是心裏虛，怕校長怪罪。”

這麼一茬數學老師還真不知道，他好奇問歷史老師：“關係戶遇到危險，教導主任不救？”

歷史老師齜牙冷笑，“前段時間何老頭一直嚷着要當副校長，教導主任怎麼可能讓他爬頭上。去殺玩家就是教導主任通知的何老頭，而且還拖延時間后才通知。”

“這教導主任心真壞，何老頭讓去就去啊？”

“嘖，教導主任這個狗東西哄人家，說可以立功。最過分的是何老頭被玩家殺了的時候，教導主任就在附近。”歷史老師撇嘴。

數學老師：“難怪能當領導呢，這心思太惡毒了。”

歷史老師：“你以為，被玩家殺死的詭，以後說出去多難聽。丟死詭了。”

第一次深深感受到死後的職場模式變成地獄難度，白天還在沾沾自喜的數學老師詭憂心忡忡。

當人的時候，同事之間有點小摩擦也就小打小鬧。

當詭之後，有點恩怨就開始算計性命，這難度跨度太大了吧。

要不是圖書館被瞎了眼的玩家轟了，他就連夜打報告回去看圖書館大門去。

“何！老！頭！前幾天我們還拜把子！今天你怎麼就沒了哇啊啊啊啊啊……”

“我的好兄弟，你安息吧。為父，啊不！為兄會替你報仇！嗚嗚嗚嗚嗚嗚嗚……”

“往日種種還在眼前，你讓我怎麼釋懷……都別攔着我，我要去報仇！”

“放開我！別攔着我！放開我嗚嗚嗚……別拽我，沒有了何老頭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放開我，求求你們放開我，讓我去報仇……”

歷史老師翻白眼無語，誰攔着他了，誰攔着他了！到底是誰攔着他了！！！

根本就沒有詭攔着他，裝什麼裝，最討厭這種裝逼男。

估摸着校長接到消息快到了，教導主任瘋狂用手指蘸點口水往眼睛上塗抹。

歷史老師嫌棄皺眉，別過頭。

數學老師獃滯：“呃……”

思來想去不夠逼真，教導主任又揉亂髮型扯亂衣服。臉在牆面上蹭點石灰粉，再抹點口水當眼淚繼續哭嚎。

“……”還挺注重細節。

“我記得你不是教體育課的嗎？怎麼來當數學老師？”歷史老師開始閑聊。

數學老師憨憨一笑，“教導主任非讓我教數學，我從小就是文化課不好才去練的體育。這下好了，又要被折磨。”

“那你數學課怎麼上？也是讓他們自習？”歷史老師找了個舒服的椅子坐下。

“不不不，咱們高一13班有一個數學天才叫萬拐。每次上課我都問他，他都能答出來。”

“……”歷史老師懷疑耳朵叛逆出現幻覺，他重複：“數學天才？萬拐？”

“對啊，我和你說他可厲害了，就沒有他不會的題……”

歷史老師一擺手，萬拐有幾斤幾兩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果然，傻子都愛和傻子玩。

……

萬拐可算在宿舍找到穆明熠，這時候竹無意也早早就回來了。

鄭西傑一進門：“我的天吶，你們知道我萬拐老弟有多強嗎？一眨眼的功夫刀比風快，一顆腦袋就被砍下來，鄔肆完全招架不住……”

“沒掉道具應該沒死，我守着屍體守了好久也沒復活。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萬拐接受了穆明熠投喂的超大肉腸，嘴巴忙不過來。

看到穆明熠洗完澡剃完鬍子，聞着香氣四溢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沐浴露。

“你把自己弄這麼香勾引我？”

口乾喝水的鄭西傑一口噴出來。

專註投喂的穆明熠：“……”

萬拐正色說：“我一點都不色，一點也不。以前我認識的那些…人，他們整天被漂亮姐姐迷的神魂顛倒的時候，我都在忙着打扮自己，努力讓自己成為世界最帥。”

“嘖。”竹無意沒眼看。

穆明熠扯開話題：“我受傷了，你幫我塗藥可以嗎？”

“什麼傷，哪裏有傷？”萬拐扒他衣服，一看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皮開肉綻的傷口呆住。

“有點疼，你輕輕的。”這都是穆明熠特地沒有用恢復道具的成果，就是為了這一刻親密接觸增進感情。

鄭西傑吃不下這狗糧：“有點疼~你輕輕的~哎呦喂~”

認識萬拐之前，穆明熠受傷哼都不會哼一聲，就像沒有痛覺。爛命一條就是干。

那個猛，有個副本肋骨斷了胳膊折了被捅七八刀，頂着重傷殺了六個敵人。

現在有人心疼就是不一樣。

“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誰幹的？胳膊還有脖子都沒一塊好肉。”萬拐都不敢幫穆明熠上藥包紮，他下手沒輕沒重的。

穆明熠光着膀子，坐得挺直方便萬拐上藥。柔聲說：“你怕我疼可以幫我吹吹。”

萬拐：“……”他沒氣兒啊。

他怕自己上藥途中沒忍住，上去就是一口肉。

“怎麼弄得啊？你被誰給欺負了？”萬拐小心翼翼給他消毒。

穆明熠心滿意足享受：“該殺的人我都殺了，就一個鄔肆跑掉，你下次幫我報仇。”

聽說萬拐砍了鄔肆的頭時，穆明熠就明了綁定萬拐的道具是假的。

“果然是他，我這次沒弄死他，我下次幫你報仇。他還想騙我沒遇到你，還好我火眼金睛腦袋聰明。”

萬拐戳了戳穆明熠的後背，穆明熠覺得酥酥麻麻盡數綻開。

“以後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要亂跑，不要來找我，太危險。我會去找你的。”穆明熠速度已經很快，急着去找萬拐上課。沒想到萬拐這麼快回來。

“有沒有遇到危險？”穆明熠問。

“沒有啊，沒什麼危險，過程很豐富。”萬拐不覺得有什麼危險的，倒是很刺激。尤其是鄭西傑慘烈的尖叫聲渲染氣氛，聽着老得勁。

想着，萬拐傻樂。

聽到萬拐的傻笑聲，穆明熠勾唇。

深夜。

搬來同一間宿舍的鄭西傑呼呼大睡，他的鼾聲如雷如霆。吵到竹無意幾次想把他掐死。

萬拐推了推穆明熠的肩膀，扒拉開穆明熠搭在身前的手臂，在他耳邊用氣音問：“穆明熠，你睡著了嗎？睡著了你就點點頭。”

一如既往在副本里失眠的穆明熠：“……”

在萬拐逐漸變得失落的眼神下，他輕微點頭。

“我去上廁所嘍。”

穆明熠眼都沒睜開，輕聲說：“我數五百個數，你沒回來我去找你。”

萬拐心情輕鬆愉悅，捏他高挺的鼻子，“你找我找得太快了，我還沒和我的朋友敘舊呢，你就來了。”

“太危險。”穆明熠聲音暗啞，順勢拉住萬拐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

“不危險。”說完萬拐在穆明熠臉側啾了好響一口。

“……”

“我數一千個數，再去找你。”

話音剛落，萬拐對準他的眉心處啵了一個。

穆明熠無奈睜開眼，被親的眉眼處染上紅暈。他低聲：“一千五百個數，沒回來我去找你。”

萬拐想了想，覺得差不多就和穆明熠笑眯眯招呼一聲：“我走嘍。”

“注意安全，一切小心。詭也是會吃詭的，人也是能夠殺詭的，別受傷。受傷我會很心疼很難過。”細細叮囑。

“好。”萬拐穿鞋子。

門輕輕關上，熟睡中的鄭西傑對開關門時的響聲很警惕，瞬間驚醒。

“門怎麼開了，詭來了？”鄭西傑強忍睡意。

竹無意在黑暗中對他翻白眼。

穆明熠：“萬拐出去上廁所。”

“熠哥你怎麼不陪着，得到了就不愛是不是……我老弟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又是詭又是壞人……”迷迷糊糊間，鄭西傑眼皮子激烈打架。

穆明熠撫摸臉上被萬拐親過的地方，眼神泛柔：“我等一下再去找他，他不想我跟着，我聽他的。”

“……”

“不行，我得去保護萬拐老弟。這個副本的詭數量多還壞……我得去……呼呼呼……呼呼吼吼呼呼……”鄭西傑說睡就睡，眼睛一閉就開始打鼾。

穆明熠靜靜回憶剛剛發生的甜蜜，預計着萬拐離開有個三分鐘，穿上鞋離開寢室。

只有竹無意還在被鄭西傑的呼嚕聲折磨。

“……”

宿管阿姨說食堂有地下室，讓他今晚去看看。

萬拐輕車熟路來到食堂，聞着空氣里殘餘的腥氣。漆黑一片，走幾步不是踢到餐桌就是碰到鍋碗瓢盆。

以前沿着牆邊走，沒有這麼多的餐具擺着啊。

拿出灰色超帥綠熒光大方塊手電筒，這一照才發現桌上地上全是殘羹冷飯，血糊糊隨處可見。

數不清的勺子餐盤筷子散亂丟得到處都是。

大鍋里的綠豆湯摻了血變了顏色，不知被誰撞倒全灑了。

腳一踩“啪嘰”，不知道是什麼肉還在冒血水。

這麼一看，今晚這些詭吃完夜宵，沒有清理食物打掃衛生就急急忙忙走了。

成功按照宿管阿姨給的位置，找到地下室入口，打開小門是一條幾乎垂直往下的黑暗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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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大小隻能勉強納入兩個人，只有踩着簡陋的鐵制台階慢吞吞下去。

小心翼翼爬台階是人類的方法，萬拐這個詭當然是像一陣風一樣飄下去。

為了防止穆明熠跟過來發現入口，進入通道時細心的萬拐還把門帶上。

到了地底下是彎彎繞繞的狹窄迷宮，燭火搖曳。透着腐爛的臭味。

地下室的面積大概有學校一個操場那麼大，建造必定花費大量時間精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建成。

是蓄謀已久，並付諸行動。

走不出的牆全被萬拐給砸了。走出迷宮，萬拐聽到了陣陣低語重重疊疊縈繞耳邊。聽不清說些什麼，但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感絕望又充滿希望。

燭火越來越少，燈光越來越暗。黑牆黑土上面掛着萬拐看不懂的奇怪裝飾。

各種各樣的骨頭製成的藝術品整齊擺放，人類慘死時的猙獰頭顱被塗上顏料懸挂空中。

低語聲像是在念什麼咒語，飄散在空氣中遠遠近近。

“親愛的敬愛的神，我們依賴您的饋贈得到現如今自由平等的生活。您的恩德我們銘記於心。”

“尊敬的神明——阿羅得曼姑·蘇萊得堡·卡茲霍德拉，我們夜夜祈禱日日惦念，期盼您得到充沛力量打敗白夜神重獲新生。”

“沒有神就沒有如今的我們，我們必須感激神。”

“阿羅得曼姑·蘇萊得堡·卡茲霍德拉是唯一真神，給我們帶來光明。”

一身黑袍綴滿亮片的教導主任，在台上對着話筒念念有詞，神色真摯慈愛堅定。

巨大的校長神像在教導主任的身後，燈光環繞。

全校師生匍匐在地，臉緊貼地面。雙手合十成祈禱狀高舉頭頂都不嫌累。

教導主任說一句，台下師生重複一句。

他們在向他們的信仰，這所學校的校長表露真心。

萬拐躲在暗處默默看着，他注意到這些詭用來繪製圖案塗抹人骨的各類噴漆。

一陣風吹過，忙着念詞的教導主任和臉貼地面的師生沒有一個在意。

等念完詞，讓台下信徒起身後。教導主任一個轉身。

就看見校長神像的鼻尖被塗紅塗大，像個小丑。

頭髮被噴成綠色，左右臉寫上“垃圾”二字。

在場所有詭陷入騷動，無論教導主任怎麼安撫指揮都無濟於事。

“是誰幹的！是誰！快去查是不是有外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