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孫大娘的醫術
綉春閉了閉眼睛，各種想法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
片刻后，她睜開眼，看到一個宮女端着一盆血水出來，遂朝她招了招手。
“裏面情況怎麼樣了？容妃娘娘還好嗎？”
宮女年紀小，還是頭一次見到生產的場景，有些被嚇住了，胡亂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娘娘她出了好多血……”
說完，她定了定神，又說。
“但太醫們說了，情況還好，血已經差不多止住了。催產葯娘娘喝了，說是很快就能起效。只要熬過一個時辰，孩子就能順利出生。”
綉春神色微動，面上浮起格外親和的笑容。
“既如此，我也能放心了。我陪你去水房吧！順便去瞧瞧那些人燒水燒得夠不夠。”
小宮女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帶着綉春去了水房。
皇后的后苑很大，宮殿樓閣又多，若都從內膳房取水，太麻煩，所以各殿都設有水房。
取水，多是從最近的河中或者井中。
整個後宮有東、西、南、北四個湖，水道自北邊流入，曲折蜿蜒，幾乎行遍了後宮各處。
綉春來到水房，看到幾個年紀大的老宮女抬水、倒水，煙氣不停，她進去轉了一圈，見小宮女換了一盆新的熱水，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等一下。”
她神色自若地走了過去，將手伸進水中試了試。
“不太熱，再加上熱水吧！”
一旁舀水的另一個宮女，急忙往裏添了一瓢滾燙的水。
綉春點了點頭，讓她出去了。
她自己則是慢悠悠地跟在後頭。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正殿，剛走上兩級台階，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綉春，可算找到你了。”
是孫大娘。
孫大娘快步走了過來。
“娘娘說容妃這邊發動了，叫我過來盯着些，太醫們都是男的，這有個什麼情況也不方便進去……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奇怪？”
孫大娘突然狐疑地看着綉春。
綉春努力維持表情。
“啊……沒什麼，我就是有些累了。乾娘，兩位太醫剛才都看過了，說是容妃一切安好，您才剛接手尚食局，忙了這麼多天也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孫大娘皺了皺眉，一把抓住了綉春的手腕，拉着她走到一旁的角落。
“你跟我說實話，裏頭到底什麼情況？別想瞞我！雖說你官職比我高，可我還是你乾娘！”
綉春在外人面前能保持鎮定，可遇到乾娘，就有些心虛。
她沒有說話，孫大娘皺眉想了想，突然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問。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我沒……”
“還想蒙我？說實話！”
綉春抿了抿唇，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孫大娘咬了咬牙，眼神閃爍不斷，又問。
“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皇後娘娘的吩咐？”
剛問完，不等綉春回答，她又自己搖頭否定了猜測。
“不對，若是娘娘的吩咐，她就不會再叫我過來了。是你自己的主意？”
見綉春沒有反駁，孫大娘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氣得不行，用力一掌拍向了綉春的後背。
“我是怎麼教你的？醫者仁心，我當初同意教你學醫，是為了讓你們能自保，不是讓你害人的！為醫者若是失了本心，想要利用醫術害人，你就不再是一個醫者！”
綉春被她一掌拍得一個趔趄。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娘娘！”
孫大娘又是一掌，這次打的是她的腦袋。
“你腦子糊塗了！這是為娘娘好嗎？娘娘若真想這麼做，她會叫我過來嗎？你和娘娘自小一起長大，難道你不了解她？她是那種會對孩子孕婦下手的人嗎？”
誠然，孫大娘對姜挽月的了解，只是表面，但她也能從姜挽月的舉止看得出來，她是不屑於做這種事的。
這兩年，不管是在王府，還是在東宮，端看姜挽月的行徑，就能知道她是什麼性子。
而且，她現在地位穩固，皇帝對她偏寵，哪裏需要忌憚一個容妃？
孫大娘打了兩掌，還是氣得不行，扯着綉春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回鳳來宮去，自己跟娘娘說去。”
她把綉春往外一推，自己提着裙擺快步上了台階。
綉春有些後悔，不該一時沒忍住跟乾娘說了。
見乾娘健步如飛，綉春急忙道：“乾娘你去哪？”
“給你收拾爛攤子去！氣死我了！”
孫大娘氣呼呼地跑進了殿內，推開屏風外的兩個太醫，闖進了裏間。
兩個接生嬤嬤嚇了一跳。
“你是誰？”
孫大娘整了整衣裳，清了清嗓子。
“我是尚食局司葯，奉皇后之命特來助容妃娘娘生產。”
兩個接生嬤嬤彼此都是熟悉的，自然不想被一個外人插手，長臉的那個頓時面露不悅。
“這裏有我們就夠了，你一個司葯，又不懂接生，瞎摻和什麼？！”
孫大娘呵了一聲。
“我接生的孩子是不如你們多，但經我手的產婦和孩子，都安然活了下來。若不是有這本事，皇後娘娘怎麼會叫我過來？”
圓臉的接生嬤嬤面上帶笑：“司葯大人醫術高明，我們二人自然不能比。但現在，容妃娘娘生得順利，不需要司葯大人插手，我二人足夠了。”
孫大娘挑了挑眉。
“哦？你確定？”
圓臉嬤嬤語氣堅定：“確定。”
可話剛說完，一旁幫着抬被子的宮女突然驚叫起來。
“娘娘又開始流血了！”
兩個嬤嬤臉色大變，急忙低頭看去，果然見止住的血，又開始流了。
這次比先前還兇猛，頃刻間，褥子就被血浸濕了。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太醫？太醫！”
孫大娘嘆了口氣，推開她們，來到了床后。
她從隨身攜帶的卷包里抽出了銀針，命宮女把容妃的衣裳撩到胸口，接着屏氣凝神，幾針扎了下去。
幾個要穴一紮，血流得就慢了，再下了幾針，血就止住了。
看得兩個嬤嬤和一眾宮女們目瞪口呆。
這一手，比方才的太醫還厲害！
“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孫大娘擦了擦額頭的汗，朝兩個接生嬤嬤喊道。
二人猛然驚醒，急忙湊了過來。
孫大娘讓開了位置，見情況穩定住了，轉身去了外間喝茶休息。
這二人也確實配合默契，一個安撫產婦，教她怎麼用力，一個在後面接生。
其實魏賦雪也不是第一次生了，她自己也知道該怎麼做，只是先前有些慌，現在血止住了，她也定下了神。
沒過多久，伴隨着她的一聲尖叫，孩子終於生了出來。
兩個嬤嬤動作迅速，很快就處理好了孩子身上的污漬，包上了襁褓，遞到魏賦雪面前。
“是個玉雪可愛的公主呢！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魏賦雪本來看到孩子時，面上帶着喜色，可聽到這話，表情霎時，僵住了。
“是公主？不是皇子嗎？”
“是公主，我等二人四雙眼睛絕不會看錯。”
兩個嬤嬤說得斬釘截鐵。
魏賦雪滿臉的失望，口中喃喃着。
“明明太醫說是男孩……”
兩個嬤嬤對視了一眼，一個帶着其他宮女們收拾床鋪，另一個小心翼翼抱着孩子。
“皇上那兒想必還等着好消息呢！我這就帶小公主去給皇上請安。”
魏賦雪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
她累極了，又被這消息打擊到了，還沒說上兩句話，就睡了過去。
嬤嬤把小嬰兒護好，在襁褓外又加了一件帶風帽的斗篷，就這麼離開了留芳殿，往兩儀殿趕去。
兩儀殿內的宮人似乎都認識她，都沒人上前阻攔或是詢問，直接就放行了。
這嬤嬤就這麼暢通無阻地進了大殿內。
只是，她沒有見到皇帝，只看到了一個面白無須的精瘦太監。
這太監沒什麼表情，說話倒還算客氣。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