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鴿市見聞
剛吃完飯，一家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
“張家媳婦在么”？
“在家呢”
說著王秀蘭過去打開門，一看是隔壁的聾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進來，四下看了看大聲說道:
“今天弄着什麼好東西，我在家裏都聞到味了”
“這不二丫頭了去了趟鄉下，他奶奶給帶了只野雞，說是回來給孫子補身體”，王秀蘭說完頓了頓又說道:
“老太太，給您盛一碗雞湯，您也嘗嘗”。
“不了，我已經吃過了，一大媽給送的二合面饅頭。”聾老太太邊說著邊盯着張興旺看了看，就準備出去了，臨出門轉過頭又說道：
“秀蘭吶，老太太我先回去了，我有點事找你，你一會有空了過來咱倆聊聊天”，說罷轉身回去了。
“好的，老太太我一會收拾完過去”。
王秀蘭回著話，把老太太送出了門。
張興旺看着聾老太太突然來訪，估計是沒什麼好事，想到小說里說老太太是特務的、軍官小妾的什麼身份都有，但不用猜肯定是和道德天尊易中海一夥的。
估計是易中海要整什麼么蛾子，這是打前站來了。這一院子妖魔鬼怪，看母親這個樣子根本應付不了。先不管了等明天問問看她們想幹嘛再說，到時候再見招拆招。
一會的功夫母親也收拾好找聾老太太去了。
大姐把小妹哄睡着，拿着一個破舊布袋包好的野雞正準備出門。
“大姐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還有個照應”。
張興旺說完，也沒給大姐拒絕的機會直接穿鞋出門了。
“你等等我一起走，你這樣子一會媽回來要收拾我了”
大姐連忙快步跟上，一把拉住張興旺說。
“那也行，我自己偷着去，你看怎麼辦吧”
張興旺也是沒辦法了，只能耍起無賴，不過看大姐一副頭腦簡單的樣子，應該很好忽悠吧。
“好吧，不過你就在鴿市外面等我，不要亂跑”。
果然把大姐嚇唬住了，但是外面等怎麼行，不是有句古話么“來都來了，我就門口蹭-蹭不進去”。
“帶我一起進去唄，我還沒去過呢，也長長見識”。
“好吧，那你可要跟緊我，不要亂跑，也不要亂說話”，大姐一臉糾結的說。
等到了鴿市才明白不是大姐不想帶他，原來是進去還要1分錢手續費，看大姐一臉不舍從褲兜里掏出的毛票交給看場子的人，張興旺也是有點尷尬。
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橋段，這年月鴿市裡多的大都是活不下去拿東西換糧食的，大姐進去隨便找了個地方蹲下來，拿出兩根雞毛放到面前，一會人都圍過來。
沒幾分鐘就換了15斤棒子麵。速度快的張興旺都沒反應過來，前後四五波人過來打問，看樣子都也不是什麼有錢人，討價的時候還說著，要麼是家裏媳婦坐月子要營養、要麼是家裏老人吊著命。
大晚上的大家看見葷腥眼裏好像都冒着綠光，搞得張興旺白白緊張了半天。沒來得及逛逛就被大姐硬拽着回家了。
“大姐看樣子你這是經常來鴿市？”
一頭問號的張興旺問着大姐。
“是啊，家裏的糧不夠了，都是我過來換的”
大姐這時開心的背着棒子麵，滿不在乎的說著。
“那有沒有遇到過危險什麼的”？
“前幾年但是查的挺嚴的，追的人翻牆跑。現在基本沒人管，也很少有人鬧事”
“為什麼？街道、捕快不管么？我看裏面熱鬧的就和菜市場似的”
“現在這年月，大家都是為了口吃的，捕快也是沒辦法睜隻眼閉隻眼唄，也不能真把人往絕路上逼吧”
大姐突然一臉感慨的說。
“前幾年還讓捕快攆的到處跑，現在就不一樣了”大姐一臉的回憶。
“上半年捕快查過一次，和敲鑼打鼓差不多，隔着二里地自己先喊巡查的來了，甚至守門的還組織大家拿好東西再走，光聽見捕快吆喝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夥心裏都明白”。
也對，要是沒了這個鴿市，不知道多少人挺不下去呢。
“不過黑市就不一樣了，那是真的會抓人的，你可千萬別去”。
大姐忽然轉過頭一臉認真的看着張興旺說道。
“知道了大姐，我這就是好奇，之前生病光在家躺着了，真是辛苦你了”。
“這有啥，我是老大，哪家不是這樣”。
大姐一臉無所謂的回道。
摸黑回到了家，剛進屋，看見母親王秀蘭還沒睡，看起來心事重重的。聽見姐倆回來了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責怪的說：
“興旺啊，你病剛好點，要多休息。跑去鴿市幹什麼，有點啥事讓媽怎麼辦啊”
還沒等張興旺回答，過去一把揪住大姐的耳朵厲聲呵斥道：
“你這個死丫頭，膽子太大了。敢把弟弟帶去，出了事怎麼辦？”
大姐疼的齜牙咧嘴，但還是滿不在乎的道：
“鴿市現在沒啥危險，再說有我呢，能有啥事”
看來大姐不單是大大咧咧，還有點沒心沒肺的樣子，張興旺見狀趕緊脫衣睡覺，免得戰火又燒回來了。
家裏的卧室也就15個平米左右，他單獨睡的一張木質的單人床，王秀蘭和姐姐妹妹們擠的一張木頭搭成的通鋪，睡前還能聽到大姐揉耳朵和母親王秀蘭碎碎念的聲音。
張興旺早上醒來，看到除了小妹還睡得正香家裏人都不見了，出門一看，王秀蘭和四妹正在廚房裏清洗碗筷，看見他出來，王秀蘭一臉愁色的說道：
“洗漱完過來吃飯，吃完媽有事跟你說”
“知道了媽，我正好也想和您聊聊”。
說罷轉頭洗漱去了。
吃完玉米糊糊，王秀蘭拉着他到院牆根，語重心長的說：
“昨天聾老太太找媽聊了半天，你現在也好點了，家裏的情況你也明白”隨即嘆了口氣
“本來家裏就你一個男丁，你又是三代單傳，媽覺得老太太說的對，等你在好些了就把工位轉給你，在求一大爺給你物色個對象把婚結了，趕緊給張家留個后”說著估計是想到死去的丈夫，眼睛已經濕潤了。
“媽-”
"先聽媽說完，房子就留給你結婚用，你爸的撫恤金這兩年也都花完了，我們家現在也是月月飢荒，還欠了點外債堅持不了幾天了。"說著又頓了頓低下頭
“媽帶着你的姐姐和妹妹們回村子，大隊裏幹活怎麼也少不了口吃的，還能照顧你爺爺奶奶。聾老太太也說了，以後你在這有一大爺多照看着點，有事了媽再來看你，你就放心的在這上班。。”。
王秀蘭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面整個泣不成聲了。
其實聽了一半張興旺已經聽不下去了，不用說這是開始算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