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行
余紅兵點頭。
“沒錯，爸在的時候，每次回來探親，都要到老家看看的，還提攜過不少人，總有點面子情。”
余紅梅越說越覺得余家村就是不二之選。
“人情這東西，欠來欠去容易成仇，而且越拖越不好使，我看就余家村，剛好二妹三妹在那邊生活過一段日子，應該有些了解吧？”
余紅霞和余紅星聽到這，腦子清明過來，撇開余張氏一家的欺壓，余家村，現在叫岐山大隊，正經不錯。
老村長跟余家還沒出五服呢，大隊長也公證，有幾個懶漢，隊長管束着，起碼保證每天要上工，問題也不大。
紅霞和紅星把余家村的情況里裡外外跟余紅軍說了一遍。
余紅蘭扯扯大姐的袖子。
“大姐，下鄉不都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為啥要去那麼遠，都是下鄉，把天南的人下到海北鄉下，再把海北的調到天南去？沒那個必要。
除了支援三線和西北會遠一些，其他基本都會就近安排，滿了才會安排更遠一些。
不過三線和大西北都太辛苦了，除了下放勞改，這幾年已經沒人願意去了。”
這也是紅梅擔心被動的地方，有了決斷，那就立刻去做吧。
接下來家裏的氛圍就有些不輕鬆了。
哥哥姐姐也不許紅星和紅旗再早出晚歸的往外跑，每天總要拘在家裏半天，寫作業，學習，做家務。
大姐開始準備行囊，常常收拾一半，想到什麼，又急匆匆的去買回來。
大哥參加工作了，用的飯盒水壺鋼筆，都是不缺的，而且離得近，隔三差五還能請探親假。
捧起書本，余紅蘭這才發現，哥哥姐姐的成績五花八門。
紅霞是純屬一知半解，當然了，學校本身教的也淺。
紅星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三姐，你手裏有132塊錢，花了十八塊，又給我五塊，還剩多少？”
“109塊。”
“那這題減法算是你怎麼寫的110？”
余紅星臉紅，又不想在老么面前承認自己粗心，梗着脖子辯解。
“我哪裏捨得花那麼多錢？大姐絕對不可能讓我一下子擁有132塊錢~”
余紅蘭扶額。
三哥也有意思，數學很好，語文字跡寫的歪歪扭扭，鉛筆也不削尖，方塊字一不小心就塗成黑團，而且三哥總有本事一會兒功夫就讓新的作業本卷邊~
余紅蘭認命。
解放后國家文盲率98%，余紅蘭還不能領會是什麼概念，現在明白了。
生活上比後世精明多了，可到了做學問上，各有各的姿態，彷彿有穴位和竅門沒打開似的。
唔，余紅蘭決定卷自己。
天氣慢慢暖和，學校也開學了，紅蘭終於得到許可出門，外頭什麼東西她都新奇。
紅蘭追着三哥帶她把附近都轉悠了一圈，還好紅霞知道她之前生病忘記很多事，跟在後頭碰見熟人就讓她叫人。
余家房子地段委實不錯，這家爸爸媽媽實在是個有眼光且有能力的人。
地處居民聚集區，安全又踏實。
附近步行半小時範圍內覆蓋了學校醫院，供銷社，百貨大樓，還有二哥上班的武裝部。
余紅蘭跟着三哥跑了兩三天，才把附近都摸熟了，且跟之前要好的小姐妹又熟悉起來。
大哥下鄉的地方其實一點都不遠，正兒八經去一趟的話，連火車都不用乘坐，自己騎自行車就能到。
不過大哥念叨着要把車留在家裏給弟弟妹妹用，加上知青辦統一安排，還是跟着知青辦大車走了。
紅梅帶着弟弟妹妹們一起去送行，紅軍挨個叮囑，要聽話，要看顧好弟弟妹妹和家裏。
輪到紅蘭，紅蘭上前一步。
“大哥，你一定要多看書學習，等你回來，給我講題。”
余紅軍寵溺的捏捏紅蘭的臉蛋。
“好，你在家乖乖的，出門要有哥哥姐姐帶着才行，聽大姐的話……”
“大哥，到了給家裏拍個電報，缺什麼需要什麼，記得寫信回來，不忙了也要回來探親……”
一番告別之後，余紅梅眼眶微紅，看着蓋上篷布的大車逐漸遠去。
“好了，都回去吧！”
大姐情緒有些低落，大家不敢放肆，跟着紅梅往家走。
余紅蘭人矮腿短走不快，二哥兩步她要跑五步，很快余紅兵看不下去，一把掐住她的腋窩，把人扛起來。
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余紅蘭呼吸着高海拔地區的新鮮空氣，嗚嗚，接屁的高度傷不起，明明今年已經虛九歲了，小身板還沒有現代社會營養好的六歲孩子結實。
她一度擔憂自己長不高，好在哥哥姐姐都不矮，爸媽更是人中龍鳳，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的城市跟農村要說區別，也就是房子多，人口密集，少數地區有兩三層的樓房，要麼板樓要麼筒子樓，至於五層高的，那就是市中心百貨大樓才配得上這個規格了。
紅梅一路上跟左鄰右舍打招呼走過去，幾乎都是熟悉的老鄰居。
還有的知道紅軍下鄉，拉着紅梅對余家這個舉動評頭論足。
“哎喲，紅軍這孩子是不是傻，有工作眼瞅都能娶媳婦了，偏跑到鄉下去，這後半輩子都要被耽誤了，紅梅啊，你家這麼多丫頭片子，怎麼能讓男娃兒下鄉呢？”
紅梅抹淚。
“大娘，我也這麼說我大哥，偏我大哥不捨得弟弟妹妹，都沒告訴我一聲，就跑去報名了，我們姐妹都準備畢業就下鄉，叫大哥搶了先……”
還有人打聽余紅軍留下的工作，余紅梅推脫被大哥處理了，怎麼處理就不知道了！
反正把一家子都團結互助，無私奉獻的模樣進行到底。
也有那知道內情的，覺得余家大丫頭挺有城府。
一片地方生活幾十年，各有各的消息來源渠道。
紅兵不耐煩跟婆婆媽媽拉扯家長里短，扛着紅蘭走在前頭，只聽‘哐當’一聲，紅蘭低頭看，前面不遠處有個十幾歲大的小夥子，扛着一包零件，蛇皮口袋壞了一角，零件掉了五六個。
那小夥子正手忙腳亂，要低頭撿，又無法立刻放下肩頭沉重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