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祭祖
“小弟,你說咱們把你這些小人書都租給附近孩子怎麼樣?”
余紅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余紅星,打量半天,才搖頭。
“不怎麼樣!”
余紅星急眼了。
“怎麼會不怎麼樣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可是用出借小人書這一招,混了別家孩子好些吃的玩的。”
“你也說了,混的都是些吃的玩的,我可不跟小孩子玩錢,我就這麼問你,要是有的孩子見別的小夥伴有錢租,自己沒有,回去偷錢來租,人家大人打上門來,你怎麼說?”
余紅星撓頭。
余紅旗繼續陳述事實。
“再一個,我那些小人書缺胳膊少腿的,有的還是廢品站淘換來,五六本殘破的裝訂成一本的,根本不成氣候,拿一個紅薯換可以,拿錢,人家不樂意。”
紅旗提出問題,余紅星開始想法子解決問題。
快到年三十了,家裏也越來越忙碌,大哥二哥單位都給發了東西。
二哥單位發的最豐盛了,不僅有肉,竟然還有蘋果和凍魚。
余紅蘭當然非常榮幸的獲得半個蘋果!
經歷了掃房子,偷摸祭拜灶王爺,貼對子,大姐二姐開始炸各種丸子。
三姐喜提燒火丫頭一職,紅蘭就負責守在油鍋旁邊,吃剛出鍋的。
什麼地瓜丸子土豆丸子蘿蔔丸子,反正剛出鍋的最好吃,晚上余紅蘭打嗝的時候,都有一股油味兒~
肚子裏沒有油水的時候,不僅容易餓,大饅頭一頓能吃三四個,關鍵是腸道不潤,五穀輪迴不暢,有了油水,就順暢多了!
年三十的時候,家裏吃了一頓豐盛的,余紅蘭兜里還裝了滿滿當當的炒瓜子。
大姐余紅梅給弟弟妹妹們發壓歲錢,紅蘭沒想到自己也有份。
“過了年,蘭蘭就九歲了,咱媽在的時候定的家規,小學生九歲開始領零花錢,每星期三毛,以後自己存着,需要買個糖果買個本子,拿出來用着也方便。”
余紅蘭歡天喜地接過紅包,大姐大手筆在裏頭裝了八毛錢。
八張土黃色的一毛錢,簡直是一筆巨款。
“大姐,咱們不用省吃儉用嗎?”
她印象中的年代文,都是一分錢掰成兩半花,身臨其境,似乎並沒有。
余紅梅笑。
“本來物資就匱乏,能吃到肚子裏的才是自己的,再說了,都是城市職工家庭,有工資,為什麼要省?”
紅兵也笑。
“放心吧,咱家不缺錢,房子也有,有了工作國家管生老病死,你得豁達一點,別跟三妹妹學!”
紅星怒瞪,不敢反駁,她就喜歡存錢,存很多錢,才有安全感。
大過年的不打孩子,余紅梅摸摸兩個妹妹,算是安撫了。
“雖然咱家一直說別挑吃的用的,那是因為沒得挑,不想你們給人落下饞嘴丫頭的印象,但是錢是掙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尤其你們還在長身體,而且在外行走,衣着和購買力某種程度上,就是你們尊嚴的象徵,別摳摳搜搜,看着小家子氣,讓人瞧不起!”
兄妹幾個都知道這個道理,算是余家家風祖訓。
余紅蘭捧着壓歲錢,歡喜的都不知道往哪裏藏的好。
最後效仿三姐,藏在家裏大箱子一角,每天趴在上面看小人書寫作業,都安心不少。
紅星終究沒忍住手癢,摸出自己的所有私房錢,去買了一串鞭炮。
余紅旗技術入股,幫着拆成單個小炮,一分錢一個,賣完再去進貨,生意一直做到正月十五,搜羅孩子們的壓歲錢,這是后話。
只要不去煉油廠後頭巷子裏,余紅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正月里除了初二走親戚,就是初三祭祖,余家無論是外祖還是祖父都沒什麼親戚,索性待在家裏玩耍。
余紅蘭仍舊被拘束着不準出門,大姐管束,二姐紅霞似乎專門負責投喂。
破四舊之後,沒有人家光明正大的祭祖,但是也沒有人家不祭祖。
余紅梅早早就準備了黃紙,一家子湊在一起摺紙元寶,紅蘭在旁邊觀察,哥哥姐姐都不要她插手。
祭拜的對象就是家裏的玻璃相框。
裏面有很多照片。
余紅蘭剛來的時候經常盯着看,爸爸的照片有五六張,從青年到中年,模樣周正,眉眼嚴肅,五官跟大哥很像,但是氣場比誰都強。
媽媽也好看,年輕時候短短的雙馬尾,年紀大了之後剪短燙了捲髮,可能為了拍照,還化了妝,不過臉上揮之不去的是經年累月忙於工作家庭染上的疲憊和風霜。
以前余紅蘭每次盯着照片看一會兒,就有種要被這家雙親的目光吸進去的感覺,余紅梅總不讓她看爸媽的照片,後來索性收起來。
祭祖的時候拿出來。
兄妹七人規規矩矩的下跪磕頭,余紅蘭跟着哥姐有樣學樣。
紅梅在大哥二哥旁邊,一句句念叨家裏的情況,哥哥的工作,弟弟妹妹的身體和學習。
說到最小的紅蘭,紅梅認真嘮叨。
“爸媽,蘭蘭還小,我知道你們不捨得她,不過小孩子魂魄不安穩,不能過度憂思,你們就別惦記她了,我會照顧好她的,她也把你們忘了,這樣挺好,才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余紅蘭呆愣愣的聽着哥哥姐姐的訴說,才知道,從她生病之後,家裏為她操了多少心,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呵護着她呢!
每一次夜裏做夢,大姐總能第一時間發現,輕拍她,哄她安穩,她發獃走神,眼神不對勁,大姐二姐也會第一個發現,大聲喊她的名字,像是老人給孩子叫魂……
哥哥們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看她好好的,才會如釋重負般鬆口氣。
全家什麼都沒說,但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忙碌的生活中,一直小心翼翼的愛護她。
“蘭蘭,你怎麼哭了?”
紅星轉頭,用胳膊肘搗一下余紅蘭,眾人包括余紅蘭自己,這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紅梅見狀,紅了眼眶。
“蘭蘭,紅蘭,余紅蘭,你回來吧~”
說著又開始熟練的摸她的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