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9）
華琮終於從震驚中緩過來。
母親竟然還活着！
還活着！
失去吳菡的悲痛，讓他很長一段時間精神是錯亂的。多少次他都不敢相信菡兒不在了，他想要去問母親。可是，他卻怎麼也找不到母親。很多時候，他以為自己身處夢中，久久醒不過來。可是多少次午夜夢回，母親慈愛的叫他的名字，菡兒橫眉冷對……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分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
而此刻，華琮清醒的很，眼前確實是母親！
失去母親的這些年，他終於明白了母親對於他來說，是多麼的珍貴。
華琮撲向母親的影子，卻撲了空，摔倒在地。慕雲絮很着急，卻無法親自將“孩子”扶起。
她站在那裏，無可奈何，竟似在流淚。
曹秉玉何曾看見過這般可憐的慕雲絮，他走過去將華琮扶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的我必須要見一個人，就是母親嗎？可是為何，她是如今這般模樣？”華琮很想直接問曹秉玉，他的母親，到底是生還是死？
可是他又擔心，即便是影子，“母親”也能聽到他說話。
曹秉玉沒有直接回答，卻轉頭看着慕雲絮的影子。
看到那影子終於點點頭，曹秉玉才長舒一口氣——今日帶華琮來，他賭對了。
自從他將雲絮帶回，這是她第一次跟她“對話”。
華琮看着眼前這兩人，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曖昧。他卻不願意去深想。他們不過是年少夥伴，誰還沒有幾箇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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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曹秉玉明白，在慕雲實的心中，他只能算得上是“舊友”——不過，他也慶幸，這麼多年了，他終於可以站在她身後，做她的朋友。
可是，現在的他們，到底算什麼呢？主僕？恩人？還是舊友？
自從雲絮出嫁，他們從來未曾斷過聯繫。慕雲絮所做的每件事，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都會跟曹秉玉商量。大到饕餮山上的荒月族，到華瓔常年服下的紅荷曲，小到她要送華鈺什麼禮物，怎樣才能讓華鈺開心……她跟他總是有說不完的事情。
曹秉玉從一開始的心酸也心甘，到後面的無奈卻心疼，即便早已在魔界獨當一面，依舊是慕雲絮隨叫隨到的“忠僕。”自始至終，曹秉玉就很清楚，慕雲絮只是在利用他。
她的心裏從里只有華鈺，她為了他而痴狂，為了妖界的未來而辛勞，甚至想要幫華鈺恢復仙身——這才找了這“紅荷曲”的偏方。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若說雲絮為了華鈺而痴狂，那他就是為了雲絮而痴狂。她的心思，這世上沒人比他曹秉玉更了解了。越了解，便越心疼。越心疼，便越憐愛。
當年祁連語重心長的跟他講，說“紅荷曲”乃是歪門邪道，讓他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可是他最終拗不過雲絮，還是想方設法將祁連的醫書寶典“借”給了雲絮。
雖然他也曾勸過雲絮，但是她怎麼會聽自己的話。
是以，當雲絮來信告知“大功已成”之時，他便感覺到了不妙，於是提前趕到了饕餮山。可是已經太晚了，有人已經布好局，只等請君入甕。
即便知道危機重重，即便是要救她，也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曹秉玉還是以魔界長老之尊，化身為一名普通的侍者，隱藏在人群之中。看着她開心的向眾人——特別是華鈺展示那狐妖成仙的把戲，看着她失敗惱羞成怒，看着她倔強的不肯認輸，看着她凄慘一笑縱身火海……
他什麼都沒想，彷彿是一種本能，在混亂之中隨那些遭殃的低階僕從一起“墜落”山崖，卻已經太遲。
雲絮終究墜入火海，眼看就要肉身毀滅，魂飛魄散，曹秉玉毫不猶豫地沖向火海，用畢生靈力化為結界，阻擋那烈焰之痛。
然而，卻終究還是無法保住那烈焰之中雲絮的肉身，只救得她的丹元，保下她的魂魄。
被烈火燒煉的靈魂，帶着極大的怨氣。好在曹秉玉有備而來，帶了魔界的開天水——此水有鎮定作用，尤其是對魔靈來說。雖然慕雲絮改了名字，但是本質上她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魔靈。
即便如此，曹秉玉還是在烈焰之中受了傷。而烈焰之中倖存的雲絮的魔靈，像是個時刻會發瘋的怪物一般難以掌控。她失去了肉身，帶着對華鈺的愛恨，和被烈焰澆灌的仇怨，一時曹秉玉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從烈焰下僥倖求得一命，又為了安撫雲絮燥熱的靈魂，帶着她一路在西海上漂流。有水的地方，雲絮似乎會安靜許多。而只要離開水，她就會咆哮發瘋。
曹秉玉曾經想過，或許他就這樣陪着她，從此在海上過着流浪的生活，對他來說也算是幸福。直到有一天，他看着那黑暗中洶湧的海水，想到了家鄉的黑海，突然就想起，曾經祁連跟自己說過，魔界的黑海，其實是療傷聖地——尤其是身中火毒之人。
“黑海至陰至柔，以柔克剛，可以中和熱毒。加上身中火毒之人，性子暴烈，一旦受到攻擊，會激發其十倍之力。所以那些黑離子也不敢輕易去攻擊。”“黑離子”說的是黑海海水中半凝固的流動體——他們不是魔，倒像是有形的靈魂。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的，可是黑海就是他們的天下。他們從不主動攻擊他人，卻會將每個誤入海中的生物當做獵物。
曹秉玉知道黑海，更加知道黑海危險。在魔界，黑海就像是死亡之海，沒有人提起，也沒有人敢靠近。但是祁連如此說，必然有其道理。
看着雲絮越來越衰弱的氣息，又看着她因仇恨而扭曲，曹秉玉決定一試。
他想的是，大不了一死。如若失敗，他跟雲絮，也算得上是“生不能同衾，而死後同穴”了，他倒是還賺了。
將雲絮帶到黑海療傷，去嘗試一個從未有人試過的方法，這是從認識雲絮以來，曹秉玉第一次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做的決定——此時的雲絮，靈魂已經開始渙散。
這樣活着的每一秒對雲絮來說，都是煎熬。日復一日，這海水也無法壓制那烈焰之毒。肉身不在，靈魂只能靠曹秉玉的靈力維持。可是，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吸干靈力而亡。
他死了，她也就不在了。
曹秉玉帶着雲絮回到了魔界。時隔多年，雲絮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可是，卻不是他們兩個人期望的方式。
曹秉玉悄悄帶着雲絮趕往黑海，在黑海上饒了好久好久，他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不敢將雲絮就這樣放入海中。終於，在海上繞了九天九夜之後，曹秉玉發現了黑海之中的秘密——海上竟然有山，而山中竟然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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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曹秉玉明白，在慕雲實的心中，他只能算得上是“舊友”——不過，他也慶幸，這麼多年了，他終於可以站在她身後，做她的朋友。
可是，現在的他們，到底算什麼呢？主僕？恩人？還是舊友？
自從雲絮出嫁，他們從來未曾斷過聯繫。慕雲絮所做的每件事，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都會跟曹秉玉商量。大到饕餮山上的荒月族，到華瓔常年服下的紅荷曲，小到她要送華鈺什麼禮物，怎樣才能讓華鈺開心……她跟他總是有說不完的事情。
曹秉玉從一開始的心酸也心甘，到後面的無奈卻心疼，即便早已在魔界獨當一面，依舊是慕雲絮隨叫隨到的“忠僕。”自始至終，曹秉玉就很清楚，慕雲絮只是在利用他。
她的心裏從里只有華鈺，她為了他而痴狂，為了妖界的未來而辛勞，甚至想要幫華鈺恢復仙身——這才找了這“紅荷曲”的偏方。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若說雲絮為了華鈺而痴狂，那他就是為了雲絮而痴狂。她的心思，這世上沒人比他曹秉玉更了解了。越了解，便越心疼。越心疼，便越憐愛。
當年祁連語重心長的跟他講，說“紅荷曲”乃是歪門邪道，讓他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可是他最終拗不過雲絮，還是想方設法將祁連的醫書寶典“借”給了雲絮。
雖然他也曾勸過雲絮，但是她怎麼會聽自己的話。
是以，當雲絮來信告知“大功已成”之時，他便感覺到了不妙，於是提前趕到了饕餮山。可是已經太晚了，有人已經布好局，只等請君入甕。
即便知道危機重重，即便是要救她，也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曹秉玉還是以魔界長老之尊，化身為一名普通的侍者，隱藏在人群之中。看着她開心的向眾人——特別是華鈺展示那狐妖成仙的把戲，看着她失敗惱羞成怒，看着她倔強的不肯認輸，看着她凄慘一笑縱身火海……
他什麼都沒想，彷彿是一種本能，在混亂之中隨那些遭殃的低階僕從一起“墜落”山崖，卻已經太遲。
雲絮終究墜入火海，眼看就要肉身毀滅，魂飛魄散，曹秉玉毫不猶豫地沖向火海，用畢生靈力化為結界，阻擋那烈焰之痛。
然而，卻終究還是無法保住那烈焰之中雲絮的肉身，只救得她的丹元，保下她的魂魄。
被烈火燒煉的靈魂，帶着極大的怨氣。好在曹秉玉有備而來，帶了魔界的開天水——此水有鎮定作用，尤其是對魔靈來說。雖然慕雲絮改了名字，但是本質上她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魔靈。
即便如此，曹秉玉還是在烈焰之中受了傷。而烈焰之中倖存的雲絮的魔靈，像是個時刻會發瘋的怪物一般難以掌控。她失去了肉身，帶着對華鈺的愛恨，和被烈焰澆灌的仇怨，一時曹秉玉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從烈焰下僥倖求得一命，又為了安撫雲絮燥熱的靈魂，帶着她一路在西海上漂流。有水的地方，雲絮似乎會安靜許多。而只要離開水，她就會咆哮發瘋。
曹秉玉曾經想過，或許他就這樣陪着她，從此在海上過着流浪的生活，對他來說也算是幸福。直到有一天，他看着那黑暗中洶湧的海水，想到了家鄉的黑海，突然就想起，曾經祁連跟自己說過，魔界的黑海，其實是療傷聖地——尤其是身中火毒之人。
“黑海至陰至柔，以柔克剛，可以中和熱毒。加上身中火毒之人，性子暴烈，一旦受到攻擊，會激發其十倍之力。所以那些黑離子也不敢輕易去攻擊。”“黑離子”說的是黑海海水中半凝固的流動體——他們不是魔，倒像是有形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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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的，可是黑海就是他們的天下。他們從不主動攻擊他人，卻會將每個誤入海中的生物當做獵物。
曹秉玉知道黑海，更加知道黑海危險。在魔界，黑海就像是死亡之海，沒有人提起，也沒有人敢靠近。但是祁連如此說，必然有其道理。
看着雲絮越來越衰弱的氣息，又看着她因仇恨而扭曲，曹秉玉決定一試。
他想的是，大不了一死。如若失敗，他跟雲絮，也算得上是“生不能同衾，而死後同穴”了，他倒是還賺了。
將雲絮帶到黑海療傷，去嘗試一個從未有人試過的方法，這是從認識雲絮以來，曹秉玉第一次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做的決定——此時的雲絮，靈魂已經開始渙散。
這樣活着的每一秒對雲絮來說，都是煎熬。日復一日，這海水也無法壓制那烈焰之毒。肉身不在，靈魂只能靠曹秉玉的靈力維持。可是，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吸干靈力而亡。
他死了，她也就不在了。
曹秉玉帶着雲絮回到了魔界。時隔多年，雲絮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可是，卻不是他們兩個人期望的方式。
曹秉玉悄悄帶着雲絮趕往黑海，在黑海上饒了好久好久，他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不敢將雲絮就這樣放入海中。終於，在海上繞了九天九夜之後，曹秉玉發現了黑海之中的秘密——海上竟然有山，而山中竟然有洞。
在在華琮的追問下，曹秉玉將往事徐徐道來，只重點講述慕雲絮如何得救之事，卻隻字不提自己心中的陳年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