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就怕萬一
青梅應聲出去了。三太太謝過大太太，卻坐着沒動。
大太太探究地看了一眼，笑問：“三弟妹還有事兒？”
三太太看了一眼周媽媽，又瞧了瞧立在屋裏各處的丫鬟婆子，輕笑道：“大嫂可知道，這番回府，這一路上我聽見了什麼？”
大太太剛想說話，就見三太太細長的眼睛裏閃着些許玩味之意。
大太太揚了揚下巴，幾個外室的丫鬟婆子就退了下去。只剩下內室的周媽媽和幾個年紀大些的婆子。
三太太知道這些都是大太太的心腹，這才悠悠開口：“大嫂最近都在忙老太太的壽誕，只怕是沒見外面的傳聞。”
大太太一挑眉：“外面有什麼傳聞？”
三太太忍不住坐到了離大太太近些的位置，探出身子，眼神閃爍，蠟黃的皮膚也因興奮而微微泛紅。
“大嫂是一點都不知道嗎？就連外面租轎的轎夫都聽說了。”
三太太吊足了胃口，大太太也忍不住端坐了起來。
“府上前些日子可是走水了？”
不提這個還好，提及這個大太太有些沒好氣道：“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這些個事兒。府上是走水了，這火光衝天的，府外的人瞧見也是正常。”
三太太見大太太有些氣結，忙笑着附和：“這倒也是。不過我還聽說，前陣子大嫂上香還願，遇見個癩頭和尚？”
三太太露出探究的眼神，神神秘秘道：“那和尚還說大嫂的九丫頭是個不祥之人？她在哪裏哪裏就有不好的事兒發生？”
大太太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外面都是這麼傳的？！”
三太太見狀，忙道：“難道傳言有異？”
大太太沒說話，一臉凝重。
周媽媽忙道：“三太太有所不知，咱們太太是遇上了個癩頭和尚，可那和尚說的卻是，九小姐是命格貴重之人，能壓的住府上的不詳。”
大太太勉強一笑：“也許是傳着傳着就傳錯了。老太太明令禁止不許再說這些話，怎麼還能傳到外面去？”
周媽媽連忙請罪：“奴婢這就去查。”
見周媽媽出去了，三太太看向大太太，問道：“我聽說，這九丫頭如今是和嫻寧住在一起？”
大太太點點頭：“前陣子九丫頭的屋子走水了。嫻寧是個好孩子，說她院子裏好些房間空着，便叫九丫頭搬過去住了。”
這話說完，就見三太太皺起眉頭，露出一臉不贊同的表情來。
“大嫂，不是我說你，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外頭的人都說那賴頭和尚的話極准，大嫂怎麼還能讓九丫頭和嫻寧一起住呢？”
大太太喝了一口茶，不以為意：“哦，我瞧那賴頭和尚大約是個江湖騙子，只為了騙人些錢財的。”
三太太一撇嘴，神神秘秘道：“大嫂可不能這麼想。有些高人，知道天機。可又不知道怎麼告訴世人，所以才以和尚道士的模樣，來引渡眾人。”
三太太語重心長道：“畢竟，和尚道士不在紅塵之中，這天機泄露一點，也是無礙。”
大太太將信將疑：“果真？”
三太太一臉鄭重其事：“當然。大嫂您想想，這翠微山上多少年沒有山賊了，怎麼您帶着九丫頭一上山，就遇見山賊了？”
“還有啊，這寒冬臘月的，怎麼就能走水了？幸好淑寧已經回京城去了，不然可怎麼得了。”
這話有些耳熟，大太太一時想不起那晚上有誰說過這樣的話。
當時這話只在心裏過了一遍，就拋到了腦後。
誰知三太太再一次提及，又涉及兩個女兒，大太太這心裏頓時七上八下起來。
見大太太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慌張，三太太心中一喜，可臉上卻露出十分擔憂的神色。
“大嫂，聽我一句勸。人人都說，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我也算是看着淑寧和嫻寧兩個孩子長大的，這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淑寧更是高嫁。我實在不想看她們兩人有什麼差池啊...”
三太太言辭懇切，言語中全是對兩個侄女的拳拳愛護之心。
大太太看向三太太，眼神里的緊張和擔憂藏也藏不住。
果然提及淑寧和嫻寧兩個女兒，大嫂就會亂了陣腳。
三太太探過頭去，輕聲道：“大嫂，我可聽說了。之前嫻寧的病都快好了，冬天穿得厚些都能下地走路了。”
“......可自從九丫頭搬過去，嫻寧的病情就越發的重了。”
三太太的聲音輕飄飄的，可落在大太太耳朵里，如同響雷一般。
大太太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三太太，那眼神如同一頭護犢子的猛獸，三太太頓時一驚，縮了頭。
大太太聲音輕輕的，卻不容置疑：“...沒有的事兒。我這幾日雖忙，可嫻寧那邊也是派了人看着的。那丫頭喜歡看書，是安靜了些，也不至於傳出來又卧病在床了。”
三太太有些手足無措地賠笑：“這麼說的話，我就放心了。大嫂別見怪，我也是沒什麼見識，只是擔心二侄女，這才胡言亂語了。”
見火候差不多了，三太太這才站起身，帶着麥芽告辭了。
三太太出了大太太的院子，沿着長廊往三房院子走去。走到黑暗處，三太太站住了。
麥芽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住了。順着三太太的目光往遠處看去。
三太太正回望大太太的院門。
麥芽不解：“太太，您在看什麼呢？明日一早還要早起，咱們舟車勞頓了許久，趕緊回去歇息吧。”
三太太沒說話，默默站了一會兒。麥芽不敢催促，站在一旁等着。
大太太的院子安安靜靜的，三太太也不急，揣着手靜靜等着。
她明白，大嫂是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才在自己面前極力否認嫻寧的病情。
可她回府後已經打探過了，嫻寧的幾個丫鬟行走之間一直是愁眉苦臉的，可先前嫻寧好的時候，丫鬟們可是有說有笑的樣子。這不正說明嫻寧的病情又重了嗎？
不然她也不敢去大嫂面前這麼說。
不過，不管嫻寧侄女的病到底是好還是沒好，大嫂都要承自己這份人情。
若是這事兒成了，那將來，該給鵬哥兒選個什麼樣的先生才好呢？三太太有些心急起來。
大概一盞茶時間，大太太院中開始有了動靜。垂花門外，幾個丫鬟魚貫而出。
三太太瞧見大太太神色匆匆地帶着丫鬟婆子們出了院子，頓時眼睛一亮，微微笑了起來。
“成了~”三太太口氣里有着止不住的歡愉。
三太太不再觀望，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沿着長廊往回走。
看樣子，大嫂是往嫻寧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