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別裝慈父
香杏聽了，忙將帕子展開遞給婉初。
那一方淡青色的絹帕上，在最角落裏，拿銀線綉着一個小小的‘瀾’字。
“瀾？”婉初口中默念，心想，那公子姓徐，莫不是叫做徐瀾？
香杏接過話頭，問道：“小姐，這聽着像是個人的名字。不行，小姐您不能瞞着我，這到底是誰的帕子？”
婉初苦笑一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香杏瞪大了眼睛。
見香杏這樣，婉初知道不把事情說出來，香杏只怕會想得更多。
“我若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婉初囑咐道。
香杏連連點頭，一臉認真：“曉得曉得。我就是不放心，這才把茯苓打發了出去的。倒不是不放心茯苓，只是這種事關清白的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見香杏難得頭腦如此靈光，婉初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與了香杏聽。
“...他給了我這帕子擦臉上的血跡，我正準備還給他帕子，可大太太的馬車就來了。他說為了避嫌，便先走一步。”
香杏聽了，還是難過得想哭：“可小姐的衣裳是真的被那山賊扯破的...小姐，您，您的清白...”
婉初看看丟在地上的破衣裳，臉上沉靜如水。
好半天，才說道：“香杏，你不要哭。我已經想過了，若是不能保全自己的清白，我也定不會輕易自裁。”
香杏聽了婉初這與眾不同的話，愣了。
婉初垂下眼眸，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這世間女子，所受條條框框實在太多。自古以來，女子就不許拋頭露面，只能藏於內宅，做男人的玩物罷了。
這清白，說起來是自己的，其實更是為了未來的夫君的。
人人都看重清白，又有誰看重女兒家的性命呢？
婉初看看自己的小腳。那時候年紀小，生母給自己纏了足。自己痛得哇哇大哭，可生母還說腳越小，將來越好嫁人。
等自己被接去了泉州，舅母卻是一雙大足。她教自己認字，教自己和女子女訓上不一樣的東西。
婉初還記得，舅母看着自己已經沒法完全伸展開的小腳嘆氣。當時舅母的話她還記得。
“女人何時能做一回自己？”
性命是自己的。和性命相比，清白不值一提。
只是這話太過驚世駭俗，婉初不打算說，她並不指望別人理解自己。
見香杏還是愣愣的，婉初笑笑：“說起來，這帕子放在我身邊確實不妥當。不然就洗乾淨晒乾。再準備上幾罈子悶青燒刀子，送去城裏的福來客棧。”
“四伯伯一家已經回府了，三伯伯一家聽說也就這兩日功夫。府上採買變多了，就趁着這時候出去一趟。香杏，你親自去送。”
香杏反應過來，點頭答應了下來。
婉初折騰了一日，早就精疲力盡。“我眠一眠，等晚上，還要去看看四嬸嬸。”
香杏見婉初有些無精打采，心疼不已：“小姐何苦還要過去？您腳上的血泡剛挑掉，晚上也好不了啊。四房離我們這兒不算近的，走過去，您腳多疼啊。”
就是要趁着腳上帶着血，才好示弱啊...
婉初笑笑，並不在意：“走到絕境時，我並不在意清白。可現在已經峰迴路轉，我們又回姜宅了。若是想要過得舒服些，還是要上下打點好才是。四嬸嬸那邊，我還是要去一趟的。”
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人在世情中，不得不低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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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在衙門中聽說了此事，不等散衙，就匆忙回了姜府。
回府顧不上其他事情，先衝進大太太屋裏。
剛進屋，大老爺便怒斥道：“怎麼搞的？怎麼就遇見山賊了？”
大太太正在屋中見面，聽見大老爺的指責，嚇了一跳。手中帕子一抖，掉進了臉盆中，水花四濺。
大太太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委屈。
自己也是差點就沒命了，自己的丈夫上來不問問自己好不好，上來便是劈頭蓋臉一頓責罵。
再想想方才在四弟妹屋裏，瞧見她與四弟兩人鶼鰈情深的模樣，大太太心中委屈極了。
四太太還是個四嫁女，自己還比不上四太太在夫君心中的地位。
大太太心中起了火，不顧周媽媽在一旁給自己臉色，怒道：“你問我怎麼搞的？我還想問問你的衙門，是怎麼守的城，怎麼巡的邏！”
大老爺語塞，乾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道：“你帶上山的那幾個丫頭呢？她們沒事吧？”
大太太知道大老爺的意思，氣咻地道：“你放心，她們怎麼上得山，就怎麼下得山。只不過...”
大老爺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快說，只不過什麼？”
大太太看他這樣，心中不屑。
看着是關心幾個女兒，其實還不是擔心這幾個丫頭失了貞潔，到時候沒法子給自己帶來榮華富貴？
裝什麼慈父！
大太太見大老爺着急的模樣，心中快意，故意慢吞吞道：“...只不過，只不過這兩個丫頭都從馬車上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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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聽了這話，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混賬！這兩丫頭果真被那伙山賊....”
大太太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只扭頭看向別處。大老爺只當晚初和明初都被山賊侮辱了，急得團團轉。
大太太勾着唇，眯着眼，看大老爺着急。
“哎！你啊你！我說你什麼才好！不過是上山還願，你竟然一連折損了兩個丫頭。你不知道明年是選秀之年嗎？”
大老爺急得團團轉，突然，他頓住身形，狐疑地看向大太太。
“該不是你安排的這一出吧？你都能安排岑州的那馬兒發了瘋，今日也能安排他人裝作山賊吧！”
大太太聽了這話，也火了：“老爺說話也要憑良心！我害兩個孩子做什麼？連累了嫻寧的名聲我就開心了？”
“柳姨娘自作孽，不可活，已經掉了一個哥兒，我又何必自降身段去害一黃毛丫頭？不過是幾百兩銀子嫁出去罷了！”
大太太越說越氣：“你說我安排那馬兒發瘋衝撞了高氏，這是不假。不然依着四弟的死心眼，什麼時候能娶妻？”
“再說，高氏的堂姐可以賢妃娘娘，是五皇子的親娘！我就不信，你不想讓嫻寧爬上那個位置！”
兩人在屋裏吵着，絲毫沒有發現有一個臉生的丫鬟站在外面，將兩人所說一字不漏的聽了去。
聽到最後時，那丫鬟臉色大變，悄悄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