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中書府風回深院
“所以蹊蹺的地方就在這裏。”葉煥堂分析道:
“紅袖煙完全可以栽贓嫁禍給風林,讓我們去找風林的麻煩,再不濟她只要什麼都不說,我們也會一直蒙在鼓裏,她又何必引火燒身?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紅袖煙只是想利用我與她的深仇大恨和激烈對抗來做掩護,從而降低風林對她的防範意識……”
“聲東擊西?她想暗殺風林?她有那本事嗎?”仇尊一問到底。
“矛盾的是,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她沒這本事,但她醉翁之意肯定不在酒,或許她有某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新手段,也說不準。
總而言之,當下我們最難應付的對手仍然是六境上乘功力的風林,既然紅袖煙急着要去解決風林,那我們又何必阻撓她呢?
若真如我分析的這樣,那麼接下來我們最好的對策就是按兵不動,要知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等紅袖煙那邊有個結果出來,到時候我們再雷霆出擊拿下天宮,替冷兒雪恨。”
眾人深深被葉煥堂的理性折服。
女兒被仇敵殘忍殺害,做父親的能暫時屏蔽私人的悲傷和憤怒,冷靜地分析細節和大局,這可不是常人能及的,同時,有他這樣的人在北水這邊,也給了大家十足的安全感。
葉煥堂,無愧於「北水之光」的稱號。
北水陣營執行了葉煥堂的策略,等待時機的同時不斷增兵運糧,準備好用一場突擊戰來個一錘定音。
南音主城那邊則是另一番風景,中書府牆外的清荷盛滿一夜露水,滴落了一池早夏的漣漪。
風生晚歸,愁容滿面地跨進府門,他剛剛跑去雲良閣探聽盧盧的下落,玄英告訴他盧盧沒來過這裏。
他聽完松下一口氣,認為總比聽到盧盧死掉的消息要好,這才返回了中書府。
怎知一進門,風生便望見白里正窩在盧盧懷中,四腳拉叉,嬉戲玩耍!
盧盧依舊風塵僕僕,燈火深處,再見如故。
“盧盧!”風生喜出望外地喊起來。
盧盧回眸看着風生笑。
“你怎麼來中書府了呀?”
“我被紅袖煙擄去,又被你父親救下,所以來的中書府。”
“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又可以天天一起玩嘍!”
“是的,太好了。”
就在二人歡聚之時,身後又傳來一聲:“盧盧是你嗎!?”
回頭望去,原來是南香。
“南香姐姐!你怎麼也在這裏?”盧盧自從出得地宮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曾經相濡以沫的南香了。
“太后已將我婚配給了風總管,因此也就跟來了這裏。”南香笑道。
盧盧與她生命中最想珍惜的兩個人同時聚首,這怕是盧盧這輩子最喜悅的一天了!
三人花下相晤,欣喜若狂。
由於在森林裏待久了的緣故,盧盧一頭蓬鬆蜷曲的“野草”如同干烈秋風,汗水流在滿是泥垢的臉上,劃出一道道黑白交錯的印痕。
這顯然和斯斯文文的中書府格格不入。
南香拉着盧盧到她房間,說要入鄉隨俗,才不易被孤立。
她給盧盧換上南音女孩的寬衫大袍,用濃郁的熏香將衣裳熏了好幾遍,這才壓住盧盧身上的北水味。
然後她打開梳妝盒,在盧盧臉上薄施脂粉,還梳了個百合鬢,活像一朵被春風催着提前綻放的野百合。
盧盧對鏡相望,搖蕩開憨態可掬的笑容。
晚間,三人一起去膳房用飯。
盧盧看見府中水池浮滿了野慈姑和玉蟬花,聽說是特意從天宮運來的;
長廊中各處擺置了夜來香,皆用了一千年前的天青瓷;
東西廂房的紅柱上還懸挂着古往今來的名流們撰寫的楹聯;
丫鬟們也換上了宮裏賞賜的天宮刺繡衣裳,白凈亮麗,如天盤之雲。
一路上盧盧被這座琳琅滿目、富麗堂皇的府邸嚇得有些緊張,緊挨風生身邊,風生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只剛出殼的小鴨子。
路過花廳時,正前方忽然迎面湧進一群丫鬟,她們有說有笑地簇擁着一位繁艷端雅的女孩前來用膳。
希蟬出現了。
盧盧看向希蟬,不由得被驚艷到——她就像一朵白玉蘭,旁若無人,花開無塵。
然而凡音、梳音看到盧盧,紛紛捂住希蟬的眼,叫小姐不要和盧盧對視。
由於地宮傳聞之故,中書府也有很多人不敢看盧盧的紅眼珠子。
豈料希蟬一把撩開她們的手,直視盧盧,眼裏充滿了孤傲空靈、高潔清雅。
因為希蟬上次在回雲水寨見過盧盧,也得知這混血兒的身世,當時就覺得盧盧異常妖冶,眼下見她竟出現在自己家中,還要同自己及家人們一同用膳,希蟬難免心有排斥。
希蟬指了指下人用餐的廚房,示意盧盧去那邊吃。
希真見狀,發話:“盧盧是天琴太后命風總管看護之人,已非地位低賤的囚徒,從今往後她可隨我們一起用膳,府里的院落她也可以自由出入,包括倚雲閣。”
希蟬剛欲反駁,只見希真臉色一沉:“就這麼定了。”
風生聽罷感到盧盧真神奇,她無論到哪都能暢行無阻,這便是她的天賦吧!
權湘美夫人見狀,笑着張羅盧盧上桌吃飯,並親自給希真和風林斟酒。
盧盧挨着風生入座,雖然滿桌子都是她沒見過的奇異美食,但她卻怏怏不樂的,沒有胃口吃。
風林問道:“怎麼了盧盧,這裏的菜沒有北水要塞的好吃?”
盧盧想了想,沒說話,不涉及政治問題是她避難的本能,她知道如果太后得知她說北水的菜比南音的好吃,那她今後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因此,盧盧沒有正面回答風林的提問,而是轉移話題:“可以再給我一根筷子嗎?”
“哦?用三根筷子吃飯?”風林笑。
“是的,這是我在地宮養成的習慣,不信你們可以問南香。”
全桌人看向南香,南香呆了三秒才回應:“是真的,她小時候便經常這樣吃飯。”
全桌大笑。
權湘美夫人示意丫鬟再取一根筷子給盧盧。
希真夾菜到風林碗裏:“妹夫知道現在南音百姓尊稱你什麼嗎?”
“稱呼風某什麼?”
“布衣神將!”
風林搖着頭笑嘆:“風某絕不敢與祖上齊名,只求不給祖上丟臉便是了。”
但風林六境上乘的功力已然和南音神將風禮持平,又由於他不再負責天宮的安全事務,做回了平頭百姓,只需一心專研武學,因此「布衣神將」這稱呼確實是恰當的。
飯後,一桌子人各自散去,按照慣例,風林把自己關在練功房裏,靜坐運功。
畢竟十大名將的內力在他的體內來回衝撞,他每天都需要花時間來調合及駕馭它們。
風林靜坐於石床之上,一雙凌厲的眸子緩緩合上。
他雙手結印,身形如同一座石雕,沒有任何顫動。
他已割捨了塵世間所有的煩囂和紛擾,投入到無以言表的寧靜之中——內氣如行蛇游龍,脈絡間似清泉流淌。
調理十大名將的內力,還需深入到五陰球之中,這使得風林彷彿沉入了波瀾壯闊的海底。
他體內的能量似沸騰的海底火山,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振動,猶如沸水一般。
冥冥中,他彷彿感受到了祖上風禮的呼吸,風禮推波助瀾,他將內力導向了極致!
就這樣,風林領悟着力量的源頭,深挖着功力之極限,感受着無盡的壯美。
忽然,他身軀一震,猛然睜眼,神色大驚,瞳孔詫異,心下閃過四個字:真有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