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愚孝
“怎麼就沒地方去了。家裏不能住嗎？”沈國華覺得就算是娘對她再不好，也是娘。總不會害她不是？在外面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情！
“你也說了，回家種地。”嫂子真沒覺得這家裏住着有什麼好。
嫂子眼裏的心疼沈小晴看得出來。她握住了嫂子的手，將她拉着坐在了沙發上，道：“嫂子。我和北庭本就沒感情，離婚也是早晚的事情。你們也別覺得難受。”
“可是你離婚之後怎麼辦？這次你沒幫着小弟，只怕是回家肯定沒得好。你聽嫂子的，認個錯。以後我們都不來打擾你，你好好過日子。”
“嫂子，我沒事。子珍今年該讀書了，村子裏沒學校，你們幫她找好學校沒？”沈小晴將話題引開。
“女娃子讀什麼書。等長大了嫁人就行。”沈國華抽了一口煙。
嫂子猛地抬頭看着沈國華，道：“你之前不是這麼和我說的。是不是娘不讓去，你才……”
沈國華深吸了一口煙：“娘說得也沒錯。上學買書本要錢，也不能下地幹活掙工分。”
嫂子眼中的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甘地看着沈國華。
“哥，你也讀過書，你真的忍心讓自己的閨女一個字都不認識？”
沈國華嘆了一聲，深深吸了一口煙，道：“讀書能怎麼樣？最後不還是嫁人？家裏沒那麼多錢。”
“如果是書本錢，我來給她買。讓子珍去上學吧。”沈小晴勸道。
嫂子聽着這話，眼淚噗噗地往下落，她說道：“小晴，嫂子我都沒幫過你什麼。如今你這樣子，還要替子珍操心。”
沈小晴淺笑着道：“她是我的小侄女。莫不是我和娘斷了關係，你們也不認我了？”
嫂子的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她說道：“只要你認嫂子，嫂子永遠是你嫂子。”
“小晴這邊就夠煩的了，你扯什麼子珍的事情讓她操心。”
嫂子嘆了一聲，道：“這兩天變天，爹的咳疾又犯了。這次我們是替爹拿葯才出來，拐了彎過來看你。你哥哥擔心你，想讓你和娘和好，凡事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哥，你別勸了。我和娘斷了母女關係，這是法院裏判的。這事情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沈小晴是堅決不會再要這個便宜娘。
“去給娘認個錯，娘心裏還是疼你的。”
“哥，娘疼你嗎？”沈小晴記得書中，沈母口中念叨得最多的就是那個弟弟，他這個哥哥就是在家裏需要幹活的時候，喊過名字。
“啥疼不疼的，哥是家裏老大，就該多承擔。”
“哥，每個人都需要關心。”
沈國華又點了一根煙，道：“我出去抽煙，你勸勸她。”
他出去之後，嫂子說道：“小晴，你哥也是為了你好。娘和村子裏的人說你忘恩負義，當著警察的面不認娘。這以後你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哥為了我好。我沒打算回村裡，村子裏的人說啥我也聽不到。”
村子裏婦人閑下來沒事，閑着嘮嗑。一人一句，就是唾沫都能淹死人。所以就算是沒有沈母，她也不會回去那個地方。
她從口袋裏拿出來五塊錢塞在了嫂子的手裏，道：“嫂子，這錢是給子珍上學的錢，你自己拿着。若是給了哥，只怕又被娘拿了去。”
嫂子也是去地里幹活的，但是每年賺的工分換的錢，都是被沈母死死地把着。她攥着沈小晴給的錢，感動道：“子珍上學，娘總會知道。這錢……”
“你就說是你爹直接交了學費的。理由你隨便編，總之孩子能上學就成。”沈小晴記得書里提過這個小侄女一句，沒有讀書。剛剛十幾歲就嫁給了村裏的村漢。那人看着老實，但是卻也沒本事。小珍這日子過得也很辛苦。
“嫂子謝謝你了。”嫂子將錢揣在了衣服的口袋裏，忍不住拿手抹了一把眼淚。
“嫂子你別哭，哥還在外面。”
沈小晴和嫂子又聊了點兒家裏瑣碎的事情，將話題扯到了沈父的身上。她還是要多了解一下這個父親。
“爹聽說你和娘斷絕了關係，好像也沒特別生氣。只說了娘一句：誰做的事情誰承擔，小晴總不能一直護着他。”說到了這裏，嫂子嘆了一句：“也就是因為這一句話，娘氣得把家裏的碗都摔了，數落了爹好一陣子。爹話不多，但是估摸着心裏也有氣，咳嗽得厲害了起來。”
看來沈父和沈母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沈小晴關心地問：“爹這次的咳疾厲害嗎？也沒說讓大夫瞧一瞧？”
嫂子嘆了一聲：“家裏的錢之前都讓弟弟花了，娘原本是想着找村裡衛生所拿點葯就行了。但是衛生所的大夫看了爹的病，說要爹的咳嗽藥他那裏沒有，這才來了城裏。”
兩個人正在聊着天，沈國華從外面走了進來。
“哥，你尋個理由把爹帶到城裏來，我帶爹去醫院看一看。”沈小晴說道。
“爹說吃點葯就好了。”沈國華也想着帶着沈父來城裏看病。但是家裏錢都在娘手裏。她不讓來，自己也沒辦法。
“村子裏有些人咳着咳着，人身體越來越差。能讓醫生看看，好了就最好。”沈小晴現在不方便回去村裡。如果沈父能出來看病，她也能順便弄清楚父親的情況，好能為自己現在的這些專業知識找個理由。
記得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有平反的事情。如果父親有心思也想要離開，或許這是離開那個村子的機會。
沈國華答應回去再去和娘說說，但是也希望沈小晴能好好想想，改日回去給娘認個錯。
沈小晴也沒應，也沒反駁。哥哥刻在骨子裏的順從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改變的。她送走了哥嫂兩個人，沈小晴就開始翻譯這些稿子。
不知不覺，天就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來小雨。
沈小晴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天，第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