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后之有別
“你這是想要自立門戶嗎？”
沈眉庄目光凝視着安陵容，猶豫半晌，到底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並非是我想如此，而是情勢所迫，眼下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姐姐也不希望我們淪為第二個、第三個曹貴人吧？”
安陵容對着沈眉庄反問一句，臉上雖然還維持着笑容，語氣卻是一點笑意也無。
“曹貴人……”
聽安陵容提到曹琴默，沈眉庄臉色微微一變。
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新人，自然明白那曹琴默跟在華妃身邊，看似頗為受寵，而且膝下還有一位公主傍身，但實際上日子卻一點也不好過。
華妃本就盛氣凌人，對於自己手底下的人，她更是要全方位掌控！
而曹琴默看着老實、木訥，實則工於心計，所以常常為其出謀劃策，來彰顯自己的“價值”。
之前皇帝來到咸福宮的時候，沈眉庄被翻了牌子，結果就在二人用膳之時，便有翊坤宮的人來報，說是溫宜公主突然不舒服了，想請皇上過去看看。
對此，無論是沈眉庄，還是雍正，都對其意一清二楚。
不過皇帝當時並未點破，而是真的跟着去了，這既是表示出自己對於子嗣的重視，其實也算是給了華妃一份臉面。
事後，沈眉庄自己暗自揣度，就覺得這其中可疑之處頗多。
首先，那溫宜公主是被雍正特許養在曹琴默身邊的。
曹琴默和華妃並不住在一宮，按照正常的道理，即便是公主突然間身體不適，身為額娘，那曹貴人也應該是打發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醫治，而不是由翊坤宮的人巴巴兒跑找皇帝。
所以，在沈眉庄看來，曹琴默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如今聽了安陵容這樣一番話，沈眉庄亦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回憶起那樁往事，更是清楚曹琴默的遭遇，沈眉庄當然不想讓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也淪為旁人邀寵的“工具”。
一番沉默后，沈眉庄苦笑着搖了搖頭。
“華妃如此，另一方也不可指望。看來真是如妹妹所說，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安陵容嘆了口氣，緊接着，就道：“那陵容，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呢？”
安陵容道：“我這一次來找姐姐，主要是為了互通有無，也是讓姐姐對此可以有一個大概的了解，而後咱們就關起門來，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
沈眉庄問她的打算，安陵容也是沒有隱瞞，直接就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現在宮裏頭的水是越來越渾了，而沖在最前頭的莫過於皇后與華妃。
這兩位勢同水火，只差一個契機，就會一觸即發。
因此只要聰明一點，都該學着遠離，而不是明知危險還往前湊。
“嗯。”
沈眉庄見安陵容有自己的章程，臉上也是浮現出了讚許之色。
遲疑了一下，沈眉庄又道：“其實，太后那裏也可以多多走動。”
若能夠得到太后的庇護，再加上皇帝的眷顧，即便是華妃和皇后，也得掂量掂量再動手吧？
“我看也未必呀。”
安陵容本來不想潑冷水的，因為在上輩子的時候，沈眉庄就是在失去了帝心之後，一門心思侍奉太后，最終保全自己不說，還讓甄嬛也因此受益良多。
可是如今的情況，說到指望於太后，安陵容則有自己的想法。
原本，安陵容的想法和沈眉庄差不多，也覺得就算是僅僅看在皇嗣的份上，太后至少也會對自己等人進行照拂。
但是結合上一次去壽康宮拜見太后時，太后和華妃的那一番“你來我往”，安陵容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正因如此，安陵容之後反思了一下，就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
她們以為在太后心裏，皇嗣肯定是要比皇后更加重要的，卻忽略了皇后出生於烏拉那拉氏，而太后的娘家烏雅氏與之乃是老親。
所以，雍正還是親王的時候，先娶了宜修，這本是“親上加親”，太后當然是喜聞樂見。
哪怕之後雍正又改變主意，要將嫡福晉之位給柔則，太后也沒有太大的反對，這原因就在於這對姐妹皆是出身於烏拉那拉氏。
既然本就是一家子，誰當嫡福晉，誰當未來皇后，本質上都沒什麼影響的。
而等到雍正繼位之後，先是將已經故去的嫡福晉柔追封為純元皇后，太后也是保持沉默，僅僅是在之後要求皇帝將宜修繼立為後。
如此兜兜轉轉一圈，皇后的寶座始終還是在烏拉那拉氏手裏，只這一點，其實便已經可見一斑。
而後安陵容想的更多，上輩子的時候，皇后暗地裏做的那些事情，太后當真絲毫不知情嗎？
在想到這一層的時候，安陵容自己都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太后並非是老糊塗了，她能夠在聖祖一朝中面對那麼多後宮嬪妃始終屹立不倒，等到自己兒子繼位，縱使與其心中仍有隔閡，卻還是相助雍正穩定朝局，便可見這位老太太的手腕。
所以，真相很有可能就是太后明知皇后暗中所做一切，也默許其打壓嬪妃，這麼做都是為了確保烏拉那拉氏始終為後族！
不可否認，老太太肯定也希望能夠含飴弄孫，亦是希望皇帝多子多福。
但人心總是偏着長的，要真是讓太後來選，究竟是要保自己那素未謀面的皇孫，還是自己一手扶持推上皇后之位的表侄女，那答案可就未必好聽了！
安陵容在想通了這一層之後，本來還想去巴結太后的心思瞬間就熄了一大半。
“唉，太后，也是不想讓皇上為難吧。”
沈眉庄見安陵容說出那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她意有所指。
不過，沈眉庄並沒有往那些方面去想，而是認為在安陵容看來，就算是上趕着去討好太后，她們也未必能夠獲得對方的庇護。
沈眉庄覺得這也是人之常情，能夠理解，因此也未曾強求安陵容必須得去壽康宮刷臉。
安陵容也沒想過在這裏把那些事情和沈眉庄攤開了講，雙方又是一番閑聊，原本還有些沉重的氣氛得以緩和。
安陵容看時候不早，也就主動提出了告辭。
不想就在回永和宮的路上，安陵容卻是遇見了一個她原本正想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