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用眼淚做鑰匙
恩竹和沈韶一齊拔槍,對準牢房外。結果卻是一片寂靜,並沒有人繼續襲擊,甚至門外剛剛的嘈雜也變成腳步聲遠去。
“看來只是把我們關在這裏了。”,沈韶舒了一口氣,“估計是有人知道了那個報告藏在哪裏,想把我們絆住,自己去拿。”
少校扶着額頭,用他麻醉清醒才剛滿二十四小時的腦仁思考,說道:“和在列車上襲擊我們的應該不是一批人,列車上那波人其實可以用偷的或者給我們下藥之類的,那幫叛軍明顯是要我們倆的命,這次的似乎只是為了報告。”
少校心裏其實有數,外面重兵把守,不可能會讓別的人殺掉獄卒,毫無疑問,想要提前拿到報告的肯定是軍方的人;而沈韶帶來的任務指示是——拿到報告交給皇室處理。
他有些頭疼,這個涉及當今聖上血脈是否純正的秘密誘惑力實在太強了,先皇和先皇后都已經火化,這個報告是唯一的直接證據。
皇室可能是想要拿到報告之後把它銷毀,也可能是皇室成員里有人想借這個報告換個新皇帝;軍方則可能是想要手握一個皇室的把柄,從此和政府有分庭抗禮的能力,甚至藉機逐漸操控它。
沈韶打開手環,嘗試連接監獄大門的系統,她隨身帶了一些便利的破解程序,但很遺憾牢獄的大門程序還是比普通的商業機械要結實很多,沒有合適的破解程序可以馬上打開大門,最快的一個暴力破解程序顯示要16個小時。
“十六個小時?!這都夠媒體把這個新聞全國發十遍了!”,沈韶憤怒地砸門。
“哈哈哈哈……”,陳默突然哈哈大笑,“孩子,別擔心。”,他嘴裏嚼着什麼東西,“他們只會拿到一張白紙。”
沈韶連忙問:“你故意騙了他們?”
男人搖搖頭:“我對那份報告的紙做了一個加密,需要用0.6%-0.9%濃度的鹽水浸泡,上面的內容才會顯示出來。”
陳默笑了笑:“那是人類淚水的含鹽量。”
少校和沈韶正讚歎着陳老師技高一籌,眼前的這個囚犯卻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沈韶趕緊上去扶住他,兩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陳默靠在牆上,他灰色的眼眸望着窗外飛揚的白色蝴蝶,向不知道是否值得託付的、初次見面的二人留下他的遺言:“我請求你們保護……愛她的這個國家……還有她愛的孩子……”
他露出了解脫般的笑容,“我聽說……先皇后是被人下毒殺害的……用一種雪地里的紅色毒蟲提煉的……這些年我在牢裏收集了好多……哈哈哈哈哈……能和她用一樣的方式死去……我們一定會……在一樣的地方再次相遇……”
“叮鈴鈴…..”,遠處傳來鈴鐺的響聲,“我知道你沒有騙我……”,陳默灰色的眼睛裏,最後的一絲光也伴隨着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的鼻尖而消散。
沈韶嘆了口氣,少校也沉默了。
兩個人在一片寂靜中坐了許久,少校先向沈韶搭話:“上次融合動物的案子,你應該能看出來我是沒有特殊立場的。”
他表情嚴肅,“如果是軍隊高層有問題,我也會在合適的時機舉報。我的立場就是保護王城和人民群眾的安全,不讓戰爭發生。”
他停頓了一下,“但是,我需要確認你,沈小姐,你是否有特別的立場。”
沈韶盯着恩竹的眼睛,堅定地回答:“我只是一個按照老闆命令做工作的人,我的立場就是調查清楚案子,處理不穩定因素,保護這個國家的安全。”
“那我想我們兩個的立場是一致的。”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舒了一口氣。
“那我想,我們的處理方式應該也是一致的。”,少校向沈韶確認。
沈韶回答他:“當然,報告只是一張白紙。上面什麼也沒有,所有人都被耍了。”
沒錯,這將會是一個永遠的秘密,不管是哪一方勢力,都不會得到它。
問題解決,也不用擔心提前去挖報告的人會導致什麼大亂子,現在氣氛變得十分尷尬,兩個人無所事事,在這陰冷的牢房裏等十幾個小時之後破解程序開鎖。
夜幕降臨,氣溫開始越來越低了。
少校坐在輪椅上,覺得腰和屁股有點僵硬,他吱吱呀呀地扭動,舒展筋骨。
而沈韶坐在木頭堆和乾草鋪成的臨時墊子上,靠着牆發獃。
“你現在在想什麼?”,少校想要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沈韶摳着手指回答:“我在想我們倆會不會就這樣凍死,然後第二天有人過來發現三具屍體。”
恩竹哈哈大笑,沈韶有點煩他:“我說的是很現實的事情啊!”
少校表示自己有取暖的方法,沈韶提問是什麼。
少校避着肩膀和腰上的傷口,開始扭來扭去地單手脫外套。
沈韶大驚:“你要幹什麼?”,她心想這傢伙不會是要說兩個人脫光貼着取暖吧?
恩竹一臉懵地看着她:“我東西放在裏面衣服右邊的內袋,不脫厚外套我手臂沒法打彎,我夠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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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變得十倍尷尬了起來。
少校像蛆一樣扭了一會兒,終於解放出來手臂,從裏面衣服的內袋掏出一個航空燃油打火機:“咱們點一些乾草和木頭取暖,反正有窗戶開着,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什麼的。”
沈韶一邊疊木柴和乾草,一邊嫌棄地說:“之前也沒看你抽煙嘛……我最討厭煙味了。”
少校趕忙解釋:“我不抽煙,這是特軍部隊發的周邊紀念產品,我想着要來這麼冷的地方出差,就帶上以備不時之需。”,說著,給沈韶展示上面的部隊logo和印着的標語:“光榮參軍,保家衛國”。
沈韶接過打火機,點燃了乾草,放入堆成金字塔型的木柴里,她猶豫了一下,之後把那些信也扔進了火堆里。
牢房的溫度逐漸上升,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還是沒有破冰。
“沈小姐,上次任務,你是不是看過我的檔案?”,少校突然問沈韶,沈韶盯着噼啪作響的火堆,橙紅色的光在她眼裏跳躍,像打碎了池塘里的夕陽。
“是看過啦,不過……”,沈韶想起這件事就有些愧疚,但她決定袒露心聲,“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學無術的關係戶,後來才發現其實是誤會,所以一開始對你態度有點不太好,抱歉。”
少校連連擺手:“啊,我不是說這個。”,他尷尬地撓了一下頭,“我是想說,你看過我的檔案,可是我對你還一無所知呢。”
他看着沈韶眼裏跳躍的火焰,“我想了解了解你,不知道沈小姐願不願意和我說點閑話來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
沈韶沒想到恩竹居然一點也不生氣,立刻答應了對方:“沒問題,你想知道什麼?”
“呃……”,軍官不知道從哪裏問起,“我的檔案上都寫些什麼?”
“姓名年齡性別、出生日期出生地點,家庭背景、個人履歷、日常生活之類的基本都有吧。”,沈韶回答。
“那我也按這個格式了解你吧!”,少校傻笑着說:“姓名?年齡?性別?”
沈韶被逗樂了:“姓名你知道,年齡你就記得比你小就行少亂打聽,性別你看不出來嗎?”
軍官打着哈哈問:“沈小姐,確認一下,你的名字具體是哪兩個字?”
沈韶用手指在他手心裏寫字:“沈嘛就是這個沈,韶是韶光的韶。”
少校感覺整個人都痒痒的。
“那你什麼時候生日呢?”,少校繼續問,“順便一提你記得我的嗎?”
沈韶想了一下:“我記得你是春天4月生的,我呢是冬天,1月。”
這不是少校滿意的答案:“你為什麼不說具體日期啊?到底幾號?”
沈韶開玩笑說:“幹嘛?你想給我搞什麼生日驚喜啊?”,她眼睛裏突然有點黯淡,“我從來不過生日的。”
“為什麼?”,少校有些不解,男人不喜歡過生日的大有人在,但是聽說女孩子都特別熱衷於生日搞點儀式感。
“小時候是因為我爸不給我過……”,沈韶小聲地說道,“慢慢就習慣啦,長大之後感覺過生日搞的那些什麼蛋糕啊什麼驚喜派對啊,蠻沒意思的,來一群人還很尷尬。”
她嘆了一口氣,“我家老爹是世界第一迂腐,當清官當一輩子,還嚴令禁止家裏任何鋪張浪費,包括自己小孩的生日。”,她搖了搖頭,“他就是太直男、太軸了,我媽後來受不了了,跟他分居,跑到鄉下跟小姐妹經營農莊。”
沈韶試圖插科打諢結束這個不舒服的話頭,“所以我總有最新鮮的蔬菜水果以及肉蛋奶吃,你想要的話我給你親友價哦!哦我忘了你天天吃食堂,哈哈哈哈哈哈。”
“沈小姐平時怎麼吃呢?你們也有食堂嗎?”,少校傻乎乎地問。
沈韶爆笑如雷:“諦聽的食堂是什麼啊!要建在哪裏啊?在大殿裏面給我們划個樓層嗎?還是共享御膳房啊?”
沈韶解釋說,“我們除了組織培訓、開會的時候,一般要麼在外面出任務,要麼在家裏寫報告,要麼去大殿做彙報。”,她娓娓道來,“不出任務的時候,就都是自己做飯或者外賣啦,我就住在王城,彙報或者開會之後回家很方便,所以經常有時間自己做飯。”
軍官小聲嘀咕:“不知道你做飯和食堂比哪個好吃……”
沈韶一聽就怒了:“你竟敢把我的手藝跟食堂比!”,她輕輕敲了一下少校的膝蓋:“你現在給我一塊肉一把鹽,我都能把這烤肉做得讓你夢裏都想再吃一口!”
……
清晨的陽光穿過牢房小小的鐵窗,照在沈韶的臉上。
她被陽光刺得嗯嚀地睜開眼,面前的篝火已經是一堆灰燼,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了少校的大厚外套,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就靠在恩竹的輪椅旁邊睡著了。
少校仰着頭靠在椅背上,張着嘴打着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