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第630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文人慣用的手段,最是喜歡以名、以勢壓人,正如此時此刻。

江景辰當然可以拒絕,也有着十足的理由拒絕,可若是這樣,難保與先前人設有所衝突。

他是以抓貪官污吏起勢,又有“青天”之名,如今卻拒絕查懲貪官污吏,那算什麼?

若添油加醋傳了出去,百姓會如何想?

先前立下的人設,還怎麼保持?

念及此處,江景辰忽然間有所明悟,眼前這些隴右道地方官員的真實目的,絕不是來請他相助,而是要推他入坑。

一個大到足以將他埋葬的深坑!

想到有人在背後設局,江景辰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語氣不善道:“這件事是誰牽的頭?”

在座縣令紛紛將目光投向鄯州司馬。

一瞬間,所有壓力都壓在一個人身上。

鄯州司馬暗自在心中罵娘,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此事乃是下官率先提出,在座同僚共同商議,最終決定向大人求助。”

沒有人會傻到將所有事情都扛在肩上,至少鄯州司馬沒有傻到這個地步。

他的想法很簡單:我出頭可以,但你們也得扛些壓力。

有福則我獨享,有難大家一起扛。

隴右道節度使沒來,鄯州刺史也沒來,這就足以說明一些事情。

江景辰目光如刀,嗤笑道:“你們膽子很大,卻又不夠大。”

在座官員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能理解話中含義。

江景辰倒了杯酒,自顧自獨飲,放下酒杯後方才開口:“司馬當了幾年?縣令當了幾年?噹噹只是喝湯,什麼時候才能更近一步?”

眾人皆是默然。

上官吃肉,下官喝湯,這是規矩,不成文的規矩。

不是他們沒有能力,而是他們的上官不允許他們有能力。

你若太出挑,讓上官如何自處?

你才剛上任幾年,就想着要辦大案,立大功,豈不顯得上官不思進取?

官場上最重要的不是個人能力,而是上頭的人脈。

人脈關係理順了,就是頭豬也能當好官。

既然是豬,那還要什麼能力?

憋屈嗎?

當然憋屈。

那能怎麼辦?

要嘛奉承上官,要嘛繼續憋着,又或者辭官回家。

在座皆是聖賢學子,寒窗十年苦讀,誰心裏沒點讀書人的傲氣?

只不過經歷的事情太多,一點點沒磨滅,最後沒有了稜角,變得圓滑。

有縣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一如方才那般,又將目光轉向鄯州司馬。

隊伍不好帶啊!

鄯州司馬暗自搖頭,率先開口道:“能有今日地位,下官已然滿足,不敢肖想更多。”

江景辰當下並未多言其他,轉而說道:“刺史之下,別駕、長史、司馬,再下則是六曹。”

言盡於此。

鄯州司馬不明其意,追問道:“下官任職多年,自是清楚衙門職位,大人想來不會無故提及,敢問大人,可有深意?”

江景辰微微垂眸,看向已空的酒杯。

鄯州司馬會意,立刻起身斟酒。

江景辰飲罷一杯,緩緩開口道:“本官問你,是想上還是想下?”

上是什麼?

長史?別駕?亦或者,是刺史?

鄯州司馬莫名變得緊張,乾咽了口唾沫,仍不能緩解,連連飲罷兩杯方才緩過神來。

“下官請教大人,若是想上,該當如何?”

“簡單,把刺史弄下來,你不就上去了。”

江景辰言語淡淡,像是在說一句極為尋常之事。

隴右道治所鄯州乃上州,刺史從三品,比正四品兵部侍郎階高一級,此刻在江景辰口中卻好似無品小吏一般,說換就能換。

聖寵再大,能大到這個地步?

鄯州司馬不信,在座諸位縣令同樣也不信。

那可是一州刺史,即便是吏部尚書有心想將其拉下馬,也不是一句話就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況指定讓誰接替上位。

兵部侍郎而已,又不是三省主官,聖寵再大也沒這樣的權利。

江景辰將眾人神色收入眼底,自顧自說道:“有人想上,必須就得有人下來,一個蘿蔔一個坑,這道理諸位不會不懂吧。”

大周朝的官位就那麼多,你若是想要坐,就得先讓人挪開位置。

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在座官員當然十分清楚。

問題是,他們想坐,別人也同樣想坐。

鄯州司馬不相信江景辰有能力扶自己上位,於是便收斂心思。

“江大人初到鄯州,有所不知,百姓苦杜家久已。下官等人久聞江青天之名,現今攜諸位同僚,為民請命,懇請大人為一方百姓做主。”

言罷,起身一禮。

其餘官員紛紛效仿。

“懇請大人為百姓做主。”

聲音整齊一劃,很難說不是提前演練。

江景辰不知道杜家犯了什麼事,引得這般眾怒,但心中大抵可以猜到是何人在背後設局。

他與隴右道節度使不曾有過交集,與鄯州刺史也沒生過間隙,所以設局之人不在鄯州,也不在隴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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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應該是在京城。

至於具體是三省主官、是聖上,亦或者是其他人......

目前暫未可知。

封建王朝,信息傳遞極為不便,即便用飛鴿傳書,一來一回也得小半個月。

江景辰心中有所憂慮,沒理會在座官員的逼迫,隨意敷衍幾句,之後便借故離開。

回到官邸后,第一時間與庄延昌進行深度分析探討。

“依照老夫看來,在背後設計你的人,大抵是那三位大人,應該不會錯。”

“先生為何將聖上排除在外?”

“於聖上而言,眼下募兵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先生又為何排除安王和純王?”

“他們沒有那個能力。”

“依着先生的意思,那三位老大人,還是想着法要弄死我?”

“也不一定是要弄死你,主要目的應該是要攪亂聖上針對隴右道的佈局。”

“所以就要把我往死里整?”

“誰讓你是聖上的刀,不將你折斷,他們不會甘心。”

“他們不甘心,我又何嘗不是?”

江景辰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冷笑道:“他們怕是看我在淮南道大殺貪官,所以逼着我在隴右道也上演一出。”

庄延昌長嘆道:“那時候你兼黜陟使,如今卻不是。若插手,則是越權,無旨殺官是重罪,聖上都保不住你。”

江景辰眸光閃動,嗤笑道:“若不殺,他們便可藉機散佈謠言,以此來敗壞我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名聲。”

庄延昌略微沉吟,接口道:“當初你在京城時,打了幾次漂亮的輿論戰,那三位並非蠢笨之人。”

江景辰自然明白話中之意,略顯無奈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何利用輿論,對於聰明人來說,很簡單。

那三位無疑都是聰明人,他們或許不會在京城亂來,但如今是在隴右道境內,行事自然不需要顧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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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棄少黑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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