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不堪回首

不知不覺，太陽調皮的露出紅紅的臉頰。天空像打翻的藍墨水瓶，渲染開的，千絲萬縷的藍。樹葉在習習暖風中搖曳着嬌小的身軀，沙沙作響。

是春天來了嗎？

校園，林惜沫蹣跚的走在林蔭道間，揚起頭，仰望着高高掛在天空的初陽，竟毫無溫度。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這個春天，有種說不出的寒冷。

“惜沫！”一陣輕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惜沫茫然的轉過頭，一張芭比娃娃似的精緻笑臉映入眼帘，卻略顯蒼白。安月無力的笑道：“你來這麼早。”

林惜沫愣了愣，胡亂的吱唔一聲，疾步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女孩，這個在別人眼裏搶走了她男朋友的女孩。

她緊緊咬着下嘴唇，始終沒說一句話。

安月蒼白的笑容凍結在臉龐上，渲染上一層淡淡的失落，“我們……惜沫，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對不起，我……沒空。”林惜沫努力轉過頭不看安月一眼，心中不知什麼在殘忍的抽搐着，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一群飛鳥突然刷刷的飛過，翅膀交疊的聲音響徹天空，遠去的身影彷彿定格在那一刻。

林惜沫無力的晃了晃，僵硬在原地。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就像她和蘇凱瑞的感情。時光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可以摧毀一切。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悲傷無情的襲來，蔓延全身，狠狠滲進每個毛孔。她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可是她絕不允許自己哭，無論如何。

林惜沫強忍着淚，倔強的高高揚起頭。

“其實凱瑞是為了……”安月突然哽咽着垂下了頭，單薄的身軀在微風中宛如一張白紙，“可是他一直還喜歡你。”

“喜歡？”林惜沫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安月，大大的眼睛掠過一絲淡然，“和蘇凱瑞有關的我不想聽。”

安月突然抬起頭，有氣無力的懇求道：“我希望你能徹底離開他。”

短短的一句話，卻有着不可低估的力量。林惜沫胸口像被鋼針狠狠的刺痛着，喘不過氣，“我沒有必要接近他。”

“謝謝你，惜沫。”安月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絲喜悅，晶瑩的淚水漸漸溢出眼眶，“若是……我以後不在了，請你幫我照顧好凱瑞。”

翠綠的樹葉依舊“沙沙”作響，彷彿在嘲笑着什麼。林惜沫愣了愣，哭笑不得。她難道是任人擺佈的玩偶，還需要安月的施捨？蘇凱瑞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對不起，我做不到。”林惜沫毅然轉身，向前走去。

安月懇求的眼光緊緊注視着林惜沫，“我求你，算我求你。”

“我做不到。”

林惜沫心一橫，死死咬着下嘴唇。蘇凱瑞……怎還會需要自己？這些年的感情原來如此脆弱，一個安月就輕易的打破了這所謂的幸福。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凱瑞有你已足夠。”

“惜沫……”安月失望的重重垂下了頭，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她不知所措的玩弄着自己的衣襟。林惜沫那麼喜歡蘇凱瑞，怎麼會狠心拒絕她的請求？思索着，突然一滴滴緋紅的液體渲染開來，濺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流鼻血？”林惜沫驚奇的轉過身，毫不猶豫的衝上前，緊緊扶住嬌小的安月。

“答應我……”安月無力的擠出一絲微弱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要從世界上消失，“我要是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林惜沫拚命的搖着頭，手忙腳亂的為安月擦着緋紅的血跡，濃濃的血腥味刺鼻而入。她焦急的跺着腳，“別胡說！不就是流鼻血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最後選擇的是你，說明他喜歡的是你！”

一股血紅的液體滔滔不絕的狂涌而出，無情的染紅了安月白色的衣襟，一團團緋紅那麼刺眼。安月痛苦的抽搐着，“我是不會好的……”

“快和我去醫務室！”林惜沫死死的拽着安月，不容置疑，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她也不願意看見安月有事。安月拚命的掙扎着，冰冷的眼淚簌簌的划臉頰，“我不要去！放手！你放手！”

林惜沫嘴唇緊閉，沒有說一句話，死死的拽着安月一步步艱難的前行着。窄窄的林蔭道間留下了一條緋紅的血跡，也狠狠濺到她的心裏，一陣生疼。若蘇凱瑞知道安月有事，一定會很難過。為了他，她也絕對不允許讓安月出事。她一定要救她。

“惜沫，我不去！你放手……”安月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像生命垂危的老人。她依舊無力的反抗着，“求求你，我不要去……”

“啪！””林惜沫低着頭向前走着，硬生生的撞上一個不明物體，少年清瘦的身材咯的她生疼。她猛的抬起頭，卻瞥見了那張最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蘇凱瑞帥氣的臉龐呆板的毫無表情，林惜沫急忙轉過頭，來不及反應，他有力的手指一把搶過滿臉血跡的安月，緊緊的擁入了自己寬闊的懷中。他們彷彿擁抱着彼此一生一世的諾言。

林惜沫傻傻的愣住了，僵硬在原地。心中像被什麼狠狠的刺痛着，痛到麻木，已沒有感覺。

那個曾經溫暖自己生命的懷抱，在這一剎那如繁花般凋零。

蘇凱瑞懷裏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眷戀的懷抱依舊溫暖，不再屬於她。

不要哭不要哭，這是林惜沫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裏？”蘇凱瑞栗色的眸子毫無焦距的瞥過安月的臉龐，輕輕的為她擦去緋紅的血跡，“沒事不要一個人跑出來。”

“安月怎麼了？”林惜沫從回憶中回過神，可在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巴不得扇自己幾個巴掌。

蘇凱瑞沒有理她，複雜的眼神滑過林惜沫，夾雜着一絲淡淡的憂愁。安月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小鳥依人的緊緊依偎着蘇凱瑞，“惜沫，謝謝你，我沒事。凱瑞來了就好。”

林惜沫尷尬的苦笑着，搖搖頭。面前這一對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那自己又是什麼？天空依舊湛藍，太陽有了一絲溫度，宛如金線的陽光在蘇凱瑞帥氣的臉龐上跳躍，看不清他的表情。林惜沫忍不住看了蘇凱瑞一眼，“要是……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惜沫！”一陣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冷冷的，卻那麼好聽。林惜沫心底情不自禁的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大大的眼睛凝望着面無表情的蘇凱瑞。他會說什麼？是挽留她？還是道歉……

無論如何，只要他說，她都願意原諒他。

“安月身體不好，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入耳膜，林惜沫喉嚨里像堵了一塊沉重的鉛塊，說不出話。這就是蘇凱瑞想對她說的話？打擾安月？難道他以為自己會因為他來找安月？以前，他從來都沒像安月那樣對自己好過……

林惜沫無力的閉上了沉重的雙眼，心頭湧起一陣陣苦澀，蔓延開來。她又想起來曾經和蘇凱瑞牽手的日子，擁抱的日子，那些在一起的日子。

“惜沫，我變成童話里你愛的那個天使，守護你好不好？”年少時，蘇凱瑞緊緊抱着她，喃喃的說著這句話。他的手臂那麼有力，他的懷抱那麼溫暖。曾多少次，她笑着罵他傻瓜，他也不反駁，只是輕輕吻上她的額頭。童話里都是騙人的，她只想靠着他，抱着他，擁有一份簡簡單單的幸福。

可為什麼連這個簡單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如今他站在她面前，依舊是那張稜角分明的帥氣面孔，她卻無法再擁抱他。那栗色的雙眸、有力的肩膀不真的再屬於她。

“放心，我不會再打擾你……們。”

林惜沫捂着胸口，咬着牙獨自蹣跚的向前走去。她沒看蘇凱瑞一眼，沒流一滴眼淚。

無論如何，不可以哭。沒有蘇凱瑞，她依然可以活，她沒那麼軟弱。

“走吧。”蘇凱瑞憂傷的眸子冷冷的注視着林惜沫落寞的背影，透出一股股咄咄逼人的寒氣，他毅然的轉過身。安月緊緊依偎着他，蒼白的臉龐邊彷彿圍繞着一層妖嬈的霧氣，令人猜測不透。

窄窄的林蔭道間，那兩個曾經整天黏在一起的身影，現在卻背道而行。

時光的確是個神奇的東西，可以摧毀一切。我們以為的永遠，天荒地老的誓言，也抵不過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