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兔神回憶其二:重牙墨家
唉聲嘆氣的黃白兔妖自打從首領的篷屋出來后,就總是憂鬱地看向什麼都沒有的空中,也不再整理別族遞上來的畫像,婉拒了長老們再勸勸首領的建議。
這引得她的伴侶——棕花紋兔妖,霞錦有些迷惑。
“你到底整天沒氣個什麼勁?”
又見乘黃守在小板凳上望着天空,霞錦從背後過去一巴掌拍在她的腦袋上,橫眉豎眼的,早看不慣這死樣了。
“白天沒氣就算了,晚上也沒氣,再這麼下去夜裏滾出去睡!”
被拍得整個妖都差點沒從小板凳上摔下去的乘黃委屈地扁了扁嘴。
還不是顧及了小首領的顏面,否則她早跟伴侶講清楚了。
“這……首領,這有違天和吧,咱們對死者還是得、呃,稍微尊重一下?”乘黃記得自己那天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但對上小首領那雙極為認真的紅眸,乘黃又泄了氣,撓撓後腦:“那什麼,首領您知道那人的屍體在哪裏嗎?”
沒想到她短短的一百二十年妖生里,會有一天決定幫自家首領褻瀆別人的屍體,罪過罪過……
“沒有屍體,只有魂體存在。”首領目光平靜,好像在說一件普通到好像今晚吃白葉菜一樣的事情。
您是打算魂交嗎?!乘黃心裏崩潰,不過也多少猜出來,咱們族群的少年首領這是打算跟誰生了。
真是比不願意接觸別族女妖還嚴苛的條件。乘黃覺得自己寧可天天冒着被首領怒罵的風險來催相親,也不大想將希望寄托在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且只知道個名字的幽靈軍師身上。
不知曉是不是首領自作多情,乘黃臉上露着尷尬的笑,惶恐地低下頭,抖着聲音道:
“恐怕這方地域是沒有那種方法的,不過,軍師生前所在的宗族,不簡單,說不定……”
她才調查了有幾分眉目的事情,本想清晰明了了再與首領說的,如今也只得先告知。
“怎麼個不簡單?”
少年首領果真好奇,她微挑眉頭,似乎藏着幾分歡喜。
“人族墨氏,分佈有不下百來個家族,但如今都沒有什麼風頭。”
“屬下按圖索驥,打聽了許多消息,才終於勉強得知,神秘界域的遠古墨氏一族有遺落的後裔正居住在徵州的北部。”
“之所以不簡單……是因為,據屬下調查,那一族在天魔禍事中曾犧牲過一位紅塵仙。”
“而仙人家族的底蘊不可能那般淺薄,是以疑霧重重。”
這些大多都還只是猜測。乘黃所調查的,人族中的墨氏,實際很多都是草包家族,哪怕祖上闊過,也最多是蘊魂階層次而已。
僅僅因幽靈軍師本身就不平凡,修行着魂法才保留住自己的意識,以魂體停留世間。
這絕對不是草包家族中人該有的能力!
所以乘黃如今把調查的重點都放在了徵州北部,那個“重牙墨家”之上。
重牙,古老界域中的一處靈妙寶地。
曾經能夠佔據那裏的家族,絕不是什麼等閑之輩,或許幽靈軍師正是其中某個在天魔禍事中身死的族人。
說不準……乘黃不大敢想,畢竟就連她們的首領也才是個蘊魂階初期,突破至融靈境才區區一年多而已。
若軍師真是那位紅塵仙,兔妖族的前程便指日可待了!
“好,繼續查下去。”
少年首領只是聽着這些消息就已經足夠滿意,她點點頭,揮退乘黃之前,還不忘讓她順手打聽魂體是否也能承擔靈胎聯結。
雖說首領與軍師關係極好,這是族中妖盡皆知的事情,但上升到想與對方誕育後代的程度……
那這事就有點詭異了。
理論上來講,幽靈軍師是人族,渾身沒有半點妖樣,都沒法用本族的美醜觀念去衡量,那就更談不上戀慕了。
加之又是已死之人。
首領定是年輕時被同族傷得不輕,這才重口味了些吧。
她得替首領保密才行。
首領篷屋中。
“阿箐,你回來了?”
處理着族群大事的阿爍隨意地將獸皮卷扔到方桌上,衝著門帘處望去。
“你能看到我了?”
無形魂體此時一定指着自己,正瞪着眼睛,滿臉的震驚。
就算從未見過她的容貌,阿爍也不禁覺得有些可愛。
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像也罷,她偏是止不下心中的暖融。從阿箐陪在自己身旁,不離不棄一日、十日、百日、千日的每刻,她就已然獻出了自己的這顆心。
“看不見,但以我對你的了解,這會肯定該嫌無聊飄回來了。”
阿爍笑着搖了搖頭,忽撐着臉,眯起眼睛,輕聲問道:“阿箐喜歡什麼樣的小兔兒呢?”
無形魂體回應的聲音近了許多,阿爍知道她應該是坐在了自己跟前的方桌上。
“只要是毛絨絨我都喜歡,你問這個做什麼?”
阿箐的聲音相當稚嫩,聽起來似乎自己還是個小孩,不過她既然都說自己生前活了快三十年,那依照人族規律,肯定是比自己還大的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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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直截了當地講出來,應該是可以的吧?
“我想通了,是該留一個小兔兒陪你。”
無形魂體空中虛無縹緲的聲音在這句話后忽變得激動起來:“真的?!我終於有別妖可以交流了!”
阿爍唇角微勾,又補充道:“但這個小兔兒,我只想和絕對信任之人誕育。”
知曉一路走來阿爍的疑心有多麼重的無形魂體呃了半天,語調都蔫了下來。
“難怪從沒見過混球殷爍介紹她的後代……這去哪裏找啊……”無形魂體聲音低低,幾乎細不可聞。
隨後她的聲音又變得空蕩起來,應該是飄到了篷屋的上頭。
“這會去哪裏給你變一個絕對信任的伴侶出來?實在不行你孤雌生殖算了。”
阿箐的聲音氣呼呼的,像是覺得阿爍在耍她。
“我身旁,不是有一個嗎?”
阿爍淡定地變化出原形來,碩大毛絨的黑兔子卧在長毯上,一雙微紅眼睛水潤,蓬鬆的長耳和小短尾巴抖了抖,是所有毛絨控無法拒絕的樣子。
“讓我摸摸!讓我摸摸!”
不出所料的,無形魂體的聲音幾乎貼在了耳旁,不用細想也知道,阿箐絕對是撲到了她身上,埋在兔毛里假裝自己能碰觸,望梅止渴。
“一個人活着如果沒有毛絨絨的話,生命該多麼單調啊——”阿箐感嘆着,憑着視覺對兔兔首領的毛髮進行吹捧,幾乎要講成是天上仙人才享受得到的待遇。
同時又痛恨自己是魂體,壓根摸不到真的毛絨絨,只能對着透明的手掌乾瞪眼。
“誒,你剛剛說什麼?”精神了不少的阿箐好奇道:“居然還有活物能得到你的信任,是誰?”
知道她已經享受完,阿爍很清楚不能給對方太多甜頭,很快又變回人形,靠在了床沿處。
通過聲音她猜出阿箐的大概方位,手撐在榻上,俯身柔聲道:“不是活物,是你。”
“我只信任你,阿箐。”
“所以,想要小兔兒的話,就稍稍傾向我一些吧。”
沉默一下子成了篷屋內的主要氣氛。
良久,無形魂體才從嘴裏蹦出來一個“啊?”的單音節。
“哦你的意思是要我一個連身體都沒有的靈魂跟你生小兔子?”對方似乎相當無語,但並沒把話語中極致的曖昧給聽進去,
“我是人,你是妖,這個先不說。”
“我是死的,你是活的,請問你想怎麼生?”
簡直就是一塊泡在水裏百年有餘的木頭!
這火都燒到頭頂了,居然還能若無其事,隨手一瓢水給澆了個透頂!
阿爍覺得自己真的就差把心悅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這人怎麼就這般油鹽不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