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間煙火
周哲的家在紅城縣下面的向陽鎮，不過不在鎮上，離鎮子還有7公里的路程。
周哲坐着大巴車需要行駛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到鎮上，然後轉客運汽車，約摸十幾分鐘到家。
看着馬路兩邊的行道樹快速向後倒去，周哲心裏五味雜陳，兩世為人，周哲對的起家國百姓，唯獨家中的父母是心中的意難平。
春日暖陽灑在周哲身上，卻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雖然很是忐忑，卻依舊歸心似箭。
在大巴車的搖晃中，周哲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大巴車到站，周哲在向陽鎮上買了一些水果，這才登上了客運班車。
周哲的家是在馬路邊上，斜對面是個菜市場，周父周母日常務農，種着一大片青菜，當家裏有應季的青菜收貨，就會擺在門口售賣。
當然也有非當季的蔬菜，則需要去鎮上大的菜市場批發，因為不是每家都種菜，所以還是有些市場的，大富不太現實，養家餬口還是能做到的。
農村生活比較簡單，節奏很慢，人們買菜的時間也就是早上的6-9點，其他時候想買菜只能跑到別人家裏去。
周父周母早上擺攤買菜，白天拾倒地里的農活，生活清貧卻充實。
二十分鐘后，周哲激動忐忑的下了車，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門，卻遲遲不敢踏出那一步……
“咦！小哲放假了？”
周哲身後傳來鄰居楊嬸的聲音，熟悉又陌生。
“楊嬸！早上放的假！”周哲一時不知道怎麼打招呼，只得一板一眼的回答。
楊嬸露出農村人特有的樸素笑容：“那就好！馬上高考了，放假也能放鬆一下！”
“是啊！楊嬸我先回去了！”周哲不想過多寒暄，打完招呼就徑直走進了家門。
屋內的母親梁梅聽到聲音向外張望，頓時四目相對。
“小哲？怎麼放假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給你準備飯菜啊！”梁梅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善良溫和。
在母親的關心話語中，周哲一時語塞，這張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是如此的模糊，卻也僅能出現在夢中。
但此刻卻如此清晰的出現在眼前，讓周哲頓時鼻子發酸：“媽！我回來了！”
梁梅有些莫名其妙，自從上了高中以後，兒子可從來沒有這麼客氣的對自己說過話，也沒有這麼早回過家，基本回來都是晚上，也是要回來拿錢而已。
“媽知道你回來了，餓不餓？吃飯沒有？”梁梅放下手上整理的青菜，在罩衣上蹭了蹭，關心的問着。
此時已經快三點，周哲確實餓了。
“還沒吃，有多的飯菜嗎？”周哲極力掩飾着自己的激動，盡量表現的正常一些。
“有有有，咱家啥都不多，就是菜多，我也該做飯了！”梁梅聽到兒子還餓着肚子，立馬就要去廚房。
農村吃飯時間比城市早一些，一般是早上11點和下午四點。
“爸呢？”周哲沒有看到父親周石磊的身影，期待的問母親。
“你爸去向陽進貨去了，應該快回來了，我現在做飯，也差不多在4點好，來得及。”梁梅在門口貨架上拿了兩個西紅柿，就進了廚房。
周哲放下水果，在這個多年不見的家裏參觀起來。
前世自從周哲復讀考上大學后，就在沒回過家，二十多年都在部隊裏，偶爾也會與姑媽姑父聯繫，再給姑媽打錢，算是還了復讀的錢。
當然，周哲打的錢遠遠超過復讀的學費，畢竟能在人生最低谷伸出援手，姑媽一家的恩情，周哲就還不清，只能慢慢以金錢補償了。
“刺……”一陣剎車聲從門口傳來。
周哲抬眼看去，是父親周石磊騎着三輪麻木回來了，車上還堆滿了蛇皮袋子裝的東西，應該是買回來的貨了。
周哲立馬激動的出門去幫忙，主要還是想看到父親周石磊。
“爸！我幫你！”周哲直奔麻木車廂。
“你啥時候回來的？學校放假了？”周石磊聞言一怔，看着扛起一麻袋土豆的周哲，一陣恍惚。
周哲小時候很懂事，但高中後進入叛逆期，不僅從不做家務，對父母的態度也很是惡劣。
周石磊是位不善言辭的父親，父子倆的交流也僅僅是有事說事。
“嘿……對，早上放假的。”一麻袋土豆分量可不輕，以周哲如今的身體，扛起來有些勉強。
“哦，第一次這麼早回來……”後面的話只有周石磊自己聽得到，他怕自己的多話刺激了兒子。
父子倆麻溜的將幾麻袋貨卸了下來，在周石磊將最後一包胡蘿蔔放在地上的時候，周哲眼尖的發現父親周石磊被腰上貼着幾張膏藥。
“爸！腰又開始疼了？”周哲面色平淡的問着，到心裏充滿了心疼。
常年的勞累讓周石磊身上有許多傷病，尤其是天氣轉冷的時候，腰間盤突出周石磊都會疼的睡不着。
此時是四月底，天氣還是很暖和的，但周石磊已經貼上了冬天才用的上的膏藥……
“還好，貼着舒服一些！”周石磊有些不習慣兒子的關心，但心裏暖洋洋的。
周哲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裏深深的自責，如果自己懂事點，那父母也不會這麼勞累。
前世周哲叛逆的原因，是因為進入一中后，見識到了太多同學家裏的富有，從穿着和日常消費就可以看出，這讓周哲深深的自卑，也因此開始自暴自棄。
更是開始嫌棄自己父母的窮，沒本事給自己更好的生活。
但後來父母離世后他才發現，周石磊和梁梅是將自己的所有給了自己，沒有絲毫保留的付出。
就好像後世的一個段子：別人給了你二十塊你很感激，我給了你十塊你覺得我摳門，但你不知道的是他有一萬塊，而我只有十塊。
很多家裏情況都是一樣，父輩也許只是農民或是工人，子女覺得很丟臉，但正是他們瞧不起的父母，傾盡全力給自己好的生活。
人各有際遇，父母都是偉大的！
“洗手吃飯啦！”母親梁梅正朝外面的桌上端着菜，招呼着父子倆吃飯。
“好的媽！”
“馬上來！”
老舊的八仙桌上，一家三口，四菜一湯，父親的一杯老酒，這就是人間煙火，也是周哲夢寐以求的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