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無言的犧牲

地點轉到國事部小餐廳。國宴已經準備妥當。客人是埃第克思，主人是周、南、虞、李、蕭五老，陪席就多了，趙家惡老頭趙龍魂，楚心闊與美羞，馬東來與馬輕霧，嚴默嚴主任，力無窮與孟虎，厲山間、素青螢與練百戰。

素青螢會帶着練百戰一道來，是有些事要問埃第克思。

菜是佳肴，酒是佳釀，飲料就更為了得，美羞親手調配的全球限量版超活力飲料。

埃第克思酒量極佳，一斤烈酒下肚只是臉上微有了些紅色，傷懷越添，談興更增，從古到今，將那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挨個點評，若贊，必為恰當，若否，必定公允。美羞手撐下巴，心想他的心胸、格局與學識的確稱得上大聯盟長一職。

埃第克思放下酒杯，豪氣顯現，喝道：“那些人傑雖為了不起，但我不服他們。一將功成萬骨枯，縱然那將光芒萬丈，我也不服，我心中所敬佩的只是那些枯骨。若說人類的歷史是一條長河，帝王將相就是開在河面上的荷花，千里紅妝，萬里飄香，沒有這朵花，也會有那朵花，但要是沒了淤泥里的藕根，河面上有的，只會是落花與飄萍。蕭瑟落寞。”

素青螢冷譏輕語：“註定會青史留名的大聯盟長，你這是在自謙么？”

埃第克思肅穆回道：“我有必要自謙么？素少校，真正的英雄是那些默默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在內的人。”

素青螢冷聲道：“所以他們都只會是搭起高台的白骨。大聯盟長，你不會忘了在超級戰士計劃中死去的那些孩子吧？真正的英雄是甘願而自由的選擇犧牲，而不是毫無選擇的被逼進死亡之淵。若我無山間，若百戰無馬東來，我們早就被你回爐處置了，以‘高污蝕性產品一旦失控就會威脅人類安全’的偉大理由，可笑的是，我們一直所拚死守護的，正就是人類的安全。”

埃第克思沉默不語。厲山間淡淡飲酒。

周部長撫須道：“丫頭，宇宙聯盟總部的事，不是這老小子一人說了就算的。”

素青螢神色越冷，“我知道，但我、百戰與千錘是直屬於大聯盟長的特殊戰兵，我們三人在面對即將失控這一局面時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別人不清楚，他難道還不清楚么？敬佩白骨？他只是對那些任由他宰割卻不還手的白骨心存敬意。說到底，不過是那一類白骨才能令他擁有上位者的威嚴感罷了。說一句敬佩，只是為表現上位者的慈悲與憐憫罷了。”

美羞將手按在素青螢手腕上。素青螢不再說，輕淡喝酒。

埃第克思舉杯，苦笑，“無可辯駁，我只能說你、百戰與千錘三人中，唯有你是我親自下令，備下隔離安置所的人，因為唯有你會在失控之時做出我無法預料的奇怪選擇。或許是女人向來是感性大於理性的緣故吧。當我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我已做好被千錘暗殺的準備，但他沒有，因為他明白我也是默默犧牲的那一類人。所以我敬佩他，而不敬佩你。因為你從來就不是白骨，你是站在萬骨高台上的將軍。”

素青螢冷哼一聲，然於心底暗暗一嘆，心想他說得不全然是錯，我的確是做出了連自己都無法預料的奇怪選擇。素青螢看向老公，冷色轉暖色，淡淡一笑。這個選擇的確怪到離譜，但她不後悔，心裏有的只是幸福。

厲山間將老婆手抓在手裏，回以一笑。

練百戰正經嚴肅，“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所以我和千錘哥無條件服從命令，但大聯盟長閣下，你該清楚，青螢姐是我們這些孩子中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反對超級戰士計劃的人。她的選擇自一開始就和我、千錘哥完全不同。”

言外之意，素青螢不是逃兵。

埃第克思笑了一笑，“你這孩子唯一的問題就是思想過於單純，所以我才會順水推舟，將你送到萬花，讓你體驗普通人的生活。我之所以會默許馬大少接手你，就是看中他的混球性子，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少爺才敢帶着你胡折騰。”

馬東來肚裏泛起苦水，“是那小子折騰我才對，越是普通事越是給我往離譜里整，每年都要賠個六七百萬。”

馬混球作怪在前，現下居然有臉訴苦，美羞瞪眼不悅。馬東來不敢再說，咕噥着喝酒。

周部長岔開話道：“過往的事先不提它，埃第克思，雖說你提前卸任已是定局，但你如此爽快地成全法米爾，必定別有原因。”

埃第克思傷懷再起，“都是瞞不過你們這幾個老傢伙。因為我最為敬佩的人死了，他一死，我手裏最後的一張牌也就消失了，手中無牌還要拖着不卸任反倒有礙大局，但要是由我直接說，實為下策，兩難之際月球軌道炮出了事，我就順階下山了。”

素青螢蹭地站起，失聲叫呼：“千錘死了？！”

埃第克思面現痛悔之色，喝了口酒，說起尚只有他知道的絕密。

時光退回到污蝕獸出現的那一月，由於花海戰神的現身，宇宙聯盟暫時保住了月球軌道炮的能源儲備，各派系重歸內鬥，埃第克思表面上醺酒不問事，暗地裏派遣心腹追查污蝕獸的運輸痕迹。此事極為兇險，暗察人員在三日之內全部消失無蹤。埃第克思手中只餘一張王牌，練千錘。然而練千錘舊傷複發，埃第克思不想他憑白送死，便將他關在療養所里，強制治療。

兩天後，練千錘於夜晚逃出治療院，以只有埃第克思才知道的單線秘語傳出秘信——他去追查污蝕獸線索。

埃第克思只能帶着祝福去等待。

五天前，埃第克思接到了練千錘發出的絕命暗信。

誠然，練千錘是超級戰士計劃僅存三人之一，且是最為穩定的那一個，即便是空手也能和黑暗統領級鬥上一斗，但世界格局在污蝕獸事件之後就有了超出人類意料的瘋狂走向，黑暗聖主將黑暗戰兵系列藥品滿世界散發，惡魔能力擁有者就此成為戰力常態，便是小勢力也能有十幾個，柳大志的魔神教就是其中之一。沒有惡魔能力的練千錘一旦被黑暗勢力發現到身份，就必定是有死無生。

然而，練千錘沒有任何退縮，在失去生命之前找到了一個重要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