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禁
[仙劍門－劍冢]
潮濕的洞穴中，獨孤子吟和紫荊在紙鶴的引領下緩慢前行。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了先前的岔路口，位於右邊的那道裂縫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在吞噬着黑暗…
兩個人此時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洞穴，對於那道裂縫通向哪裏並不關心。不遠處，放出微光的紙鶴就像是它們唯一的希望。
子吟眼睛緊緊地盯着那紙鶴，心中忐忑不安。突然，長長地通道里響起了“沙沙”的滑行聲。兩個人渾身一震，同時停下腳步，兩雙眼睛中露出恐懼的神情。
紙鶴的微光無聲無息的像是被黑暗吞噬掉了。藉著照明符的光亮，他們看見一個紅點在迅速靠近。一眨眼間，那個紅點已經變得人頭般大小。
“快跑！”子吟低喝一聲，拉着紫荊的手轉身就跑。紫荊還沒反應過來，目光仍恐懼的注視着那個紅點。那會是什麼呢？
一顆巨大的灑滿綠色血液的白色蛇頭出現了，那個紅點就是白蛇那隻沒有瞎的眼睛。白蛇本來憤怒而歸，此時又在窩裏看見兩個不知死活的人類，頓時暴怒。
巨大的蛇頭狠狠地咬向子吟他們，血盆大口能夠直接將他們活吞。子吟猛地抱着紫荊向左一撲，滾倒在地。蛇頭撞擊過得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大塊的碎石從洞頂落下。
白蛇見一擊未中，蛇頭一轉，又一口咬來。子吟他們此時背後就是濕滑的洞壁，無處可躲。兩人下意識地翻身一滾，竟然又一次躲過了攻擊。可是，他們卻分開了，兩個人間夾着那條白蛇。若不是白蛇左眼已瞎，影響了它的視力，他們早就屍骨無存了。
又是一個大坑，意外地是白蛇的左眼傷口又破裂了，綠色的血液紛涌而出。苦痛讓白蛇怒吼連連，陷入瘋狂，隨即又是一口咬向右邊的紫荊。
紫荊恐懼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將到來的艷麗的死亡。可就在這時，子吟奮不顧身的一躍而起，雙手抱住白蛇的脖子，想阻止它。白蛇猛地一扭脖子，將子吟甩到一邊。
就在子吟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時候，白蛇卻突然安靜下來。它那巨大的蛇頭緩緩地靠近紫荊，輕輕地吐了吐信子。紫荊睜開眼，愣住了。它要幹什麼？
此時的白蛇像是一位慈祥的母親，眼神溫柔地看着紫荊，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情形不僅讓紫荊感到莫名其妙，也讓靠在洞壁上呻吟的子吟目瞪口呆。紫荊和它對視了一會，發現白蛇似乎沒有傷害她的意圖，內心也便鎮定下來。
“紫荊…你過來…”子吟虛弱的說道，他的左腿好像骨折了，渾身上下都被嚴重擦傷，流了不少血。紫荊聽見呼喚，看見子吟這般模樣，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你把我扶起來…我的腿怕是骨折了…”看見紫荊流着淚走來，子吟的心中湧出一股暖流，頓時身上的痛楚減輕了不少。他們現在還能夠活着已經是萬幸了，雖然不知道那頭白蛇為什麼轉了性，但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子吟…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拉你來和我一起冒險的…我…”紫荊雙手抱着子吟的胳膊，哭道。
“好了…不要哭了…我沒事…”子吟看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安慰道。就在這時，巨大的蛇頭向他們靠過來。兩人同時一驚，往後倒退。
“等會兒…我們鑽進右邊那道裂縫裏…”子吟在紫荊耳邊輕聲說道。那條看似詭異的裂縫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只有這樣才能逃脫危險，那條裂縫白蛇是不可能鑽進去的。
就在這時，巨大的蛇頭忽然下沉，竟然伏在地上，信子微吐，就像是在哀求什麼。子吟見狀，微微一愣，隨即低聲呵道，“快走！”紫荊聞聲，慌忙扶着子吟沖向那道裂縫。
當白蛇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安然鑽了進去。白蛇頓時大怒，一頭撞向那裂縫。可惜，裂縫實在太小，再加上縫隙周圍的土壤似乎異常堅固，任由白蛇撞擊數次也沒鑽進去。
躲在裂縫中的兩人望着憤怒的白蛇，不禁心中詫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剛剛還異常溫順的白蛇，現在卻如此這般？兩人沉默片刻，思索無果后，開始為自己能夠脫離險境而感到高興，畢竟死亡曾經離他們那麼的近。
獨孤子吟用手摸了摸洞壁，發現竟然不是土壤而是岩石。這岩石不僅堅硬而且表面平滑，如同被鋒利的兵器切割過一般。“難道這不是天然形成的？”子吟喃喃自語。
“什麼？”紫荊疑惑道。
“你猜這條路會通向哪裏？”獨孤子吟望着裂縫深處，嘆息道。
“嗯？”
[And]…
[劍冢南部－淬劍池]
此時，淬劍池周圍已經恢復了以前的寧靜，眾弟子都已經回去。唯有掌門和七位二代弟子留在淬劍池岸邊，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池水中央。
微風吹過，掌門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怎麼看這件事？是好是壞呢？”
大弟子勾焱聞言說道：“師父，弟子認為這件事，該是好事！那麼多品質不錯的仙劍出世，能夠為我們仙劍門增添實力啊！師父，為何嘆息呢？”掌門輕輕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片刻之後，四弟子空冥上前一步，說道：“師父，弟子認為大師兄所言很有道理，但是…弟子覺得這件事也有壞處…大家都知道，劍冢自從十五年前出世了三柄仙劍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世過仙劍。如今，接二連三地有仙劍出世，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勾焱急着問道。
“第一種可能就是修真界中出現了許多奇才，仙劍都具有靈性，出世自然是去尋找有緣人。這種可能十五年前就出現過，那三柄仙劍不就選擇了月明風、林沁湘、伊茹他們三人嗎？”
其餘六位二代弟子聞言，都點頭稱是。
“至於第二種可能就比較嚴重了…我們都知道劍冢之所以叫劍冢就是因為那煉劍池…如果是…”聽到這裏，其餘六位二代弟子都大驚失色，難道是…
突然，只聽到掌門笑着說道：“凡兒，你們幾個不回去睡覺，躲在樹上幹什麼？找蟲子吃嗎？”七位二代弟子同時一愣，回頭望向樹林深處。
不一會兒，就聽見樹林裏有一個人在小聲抱怨道：
“沁湘，都是你不好，非要拉我留下來…你知不知道不睡覺會對皮膚不好…嗚…你叫我明天怎麼見人啊？”
“阿茹長得這麼漂亮，一晚不睡覺也不會變成醜八怪的，對吧？”林沁湘如今也已經十七歲了，自從十年前，她和她母親被仙劍門收養后，她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長大后的林沁湘不僅聰明伶俐，而且天資卓越，深受眾人喜愛。
“那是自然…可是，我是無辜的…師父她…她會打人的…”伊茹是林沁湘最好的朋友，調皮可愛地她不知惹了多少麻煩，真讓人又愛又恨。
“呵呵…師父溫柔和藹，又怎麼會怪你呢？但是，我怕是免不了一頓責罰吧…”
“放心吧！沁湘，我會向師父求情的，她一定會放過你的…到是他們兩個我就無能為力了…”四個人的身影出現了，只見與林沁湘走在前面的伊茹回頭望向身後的兩人，一臉笑容。那兩個人便是斗一凡和月明風，他們倆一聲不吭，低着頭。
本來略微有些嚴肅的氣氛被伊茹這麼一攪和，七位二代弟子都覺得渾身一輕，心情也好了許多。
“茹兒，少貧嘴，你們還不快來拜見掌門和幾位師叔伯…”二弟子飄淼輕聲喝道。四個人一同走上前正欲行禮，忽然聽見掌門說道：
“罷了…既然，你們都已經聽見了，我也不多說什麼…這件事情很危險，顯然你們的力量還不能夠應付。等到時機成熟，你們自然會知道…現在，你們都回去吧！努力修鍊，否則到災難降臨的時候，你們連自己的性命都保護不了，更不要說幫助別人…”
掌門人的一席話，不僅讓他們四個年輕人聽了目瞪口呆，更是讓七位二代弟子大吃一驚。災難？什麼災難？難道…真的是？
[And]…
[仙劍門－劍冢]
獨孤子吟虛弱地靠在岩壁上，一旁的紫荊正在折第二隻紙鶴，為了探路。不一會兒，紙鶴就折好了，紫荊念着咒語將它拋了出去。紙鶴跌跌撞撞地飛着，時而盤旋下墜，時而迴旋上升，讓人感覺極為輕鬆愉快。
紫荊盯着飛舞的紙鶴淡淡一笑，說道：“子吟，如果你堅持不住，我們就再休息一會…”
“不…我能堅持…”獨孤子吟強打起精神，單腳站了起來，“你扶着我…我們快走吧…”紫荊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着子吟緩緩地向裂縫深處走去。
光線越來越暗，紙鶴髮出的微光便顯得越來越亮。忽地，紙鶴一個迴旋，竟然失去了蹤影。
“小心前面…出口到了…”獨孤子吟說道，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的那一片陰暗中。
當兩人來到出口處時，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紙鶴在他們頭頂盤旋着，它發出的光陡然變亮，將周圍的事物都染上一層白芒。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洞穴，不僅長滿了粗細不一的巨型石筍，而且有許多深不見底的地洞。洞穴中央有一個直徑大約二十丈圓型池子，池子中流淌着沸騰的岩漿。
獨孤子吟回過神來，環顧四周，發現他們正處在離地大約兩丈高的洞壁內。
“我們要想個辦法下去…”獨孤子吟低聲說道。
“可是，下面可能會有危險…說不定…”紫荊擔心道。
“紫荊，是你說要來這裏的，現在到達了，你卻害怕危險…難道你就是這麼膽小的人嗎？”
“我…我是擔心你的傷勢，你要是…你不能死啊！”
“既然到了這裏，我們就應該勇敢面對！難道現在回去？那條蛇一定還在那裏，說不定已經追了過來…穿過這裏是唯一一條路，否則我們也會死在這裏！”子吟說道，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凶多吉少，可是他仍然希望能夠幫助紫荊活着出去。他明白紫荊缺少勇氣，所以才這樣說。
“我明白了…我們下去吧…我們要活着出去！”紫荊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
獨孤子吟也點了點頭，勉強笑道：“你找找看洞壁上有沒有藤蔓之類的植物…”紫荊應了一聲，藉著紙鶴髮出的微光，伸手摸向黑暗的洞壁。
不一會兒，只見紫荊像是摸到了什麼東西，用力一拽。“嘩啦”一聲，一根手腕般粗細的藤蔓伴隨着石塊從上面掉了下來。“子吟，你看這根行不行？”紫荊將藤蔓遞給子吟，說道。
獨孤子吟接過藤蔓，從頭到尾每隔大約三尺都用力拽了拽，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可隨即又皺起眉來。“行是行，但是這道裂縫中又沒有可以捆綁的重物，這可怎麼辦？”
紫荊聞言正欲開口，只聽子吟又說道：“這樣吧…你放我下去，我一定會找到人，然後來救你！”
紫荊輕聲笑道：“傻瓜，不用擔心，我剛才還摸到洞壁上有突出來的石筍，只要把藤蔓綁上去不就行了。”
“石筍？哦，那實在是太好了！”獨孤子吟也笑道。
紫荊在確認那石筍足夠堅固之後，才將藤蔓綁住它。“那我先下去啦！”
“下面洞壁上可能還有石筍，你小心一點！”獨孤子吟叮囑道。紫荊點點頭，雙手抓住藤蔓，小心翼翼地向下滑落。
“這下面果然有石筍，密密麻麻一大堆…”
“小心一點！”
“知道了。”
不一會兒，又聽見紫荊喊到：“現在這裏沒有石筍，我也快到底了…”話音未落，獨孤子吟就看見那根藤蔓劇烈地顫動了一下，隨後它帶着一個黑色棍狀物體掉了下來。子吟下意識地一把抓住那根棍子，可是它卻將子吟也一同拽了下去。
一聲輕響，緊接着又是一聲重重地悶響，最後是一聲回蕩在洞穴中久久不散地悲呼：
“子吟！”
[And]…
[仙劍門－西廂房]
“師父…”
“嗯…什麼事？”
“剛才我去叫紫荊師妹一起去看熱鬧，卻發現她不在屋裏，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什麼？她不在屋裏？哎呦！壞了…難道她真去那裏了？”
“師父，她去哪裏了？”
“走，風兒，你跟我來…要是正好被小白蛇碰上，那可就麻煩了！”
[And]…
[仙劍門－劍冢]
黑暗中忽然傳來粗重地喘息聲，嘶啞而低沉地回蕩在巨大的洞穴中。
紫荊忽然醒了。她躺在地上，旁邊是獨孤子吟，可是他一動不動。
“子吟！你快醒醒…你醒醒…你…醒過來啊！”紫荊用力地搖晃着他的身體，想喚醒他。
粗重地喘息聲依舊回蕩着，難道這聲音不是獨孤子吟發出的？
紫荊站起身，大聲地喊道：“你是誰？你在哪裏？”話音剛落，喘息聲就停止了。隨後，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你能救醒他嗎？”紫荊又喊道，喘息聲停了又響起。
“求你救救他！”這一次那聲音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發粗重，就像是垂死的老人發出的。
紫荊的心忐忑不安，如此詭異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深不見底的地洞朝着中央的岩池走去，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當紫荊站在岩池邊沿時，她紅撲撲的臉上已經滿是米粒般大小的汗珠，粗重的喘息聲如在耳旁。
只見在沸騰的岩池中央上方，大約有幾十根粗細不一的黝黑鎖鏈糾結在一起，裹成一團。鎖鏈的另一端向四周延伸，連接在洞壁上。從池邊有一條由岩石堆積成的小道，它徑直通向岩池中央。
當紫荊踏上這條岩石小道時，感覺到自己彷彿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一陣陣濃烈的熱浪撲面而來，她的長發和衣服都已經發出了難聞的焦味。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汗水濕透了她的衣服，一縷縷白煙散發出來。
紫荊快步向前走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呼喚着她，讓她不能夠拒絕。最後一步，她終於來到了岩池中央，站在那團糾結着的鎖鏈前。還沒等她看清眼前的是什麼東西，卻已經軟倒在地。
黝黑的鎖鏈散發著異常寒冷的氣息，周圍的空氣就彷彿凝固了一般。巨大的溫度反差令紫荊原本炎熱的身體無法承受，於是昏了過去。
粗重地喘息聲不斷回蕩着，其中夾雜着若有若無的心跳聲…
“我…是誰？”嘶啞的聲音從那團糾結着的鎖鏈中傳了出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記住，你叫…幽鬼！”從心底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幽鬼？”他想起來了，隨後冷笑起來。他還記得那場大戰，自己寡不敵眾，最後被捉住。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憎恨，他憎恨人類，因為他們想殺死自己。
在這沸騰的岩池上方，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鎖鏈裹了多久。但他明白，等到自己重新獲得自由的那一天，就是他們的死期！
幽鬼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怎麼了，彷彿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似的。劇烈的疼痛感令他漸漸失去意識，醒來后，又什麼也不記得。還有從胸口傳來的心跳聲，讓他感到厭惡，難道自己真的變成了人類？
幽鬼不願相信，因為作為人類的生命早已死去。幽鬼被那中年男子救了后，就不再是人類。按照他的說法，幽鬼就是一堆有着思想的行屍走肉。
他沒有告訴幽鬼為何還保留着思想，還有為何上古血池中的血水都湧進了幽鬼的體內，因為他說：“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幽鬼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難道有個怪物鑽進了自己的體內？
透過黝黑的鎖鏈縫隙，幽鬼打量着倒在地上的紫荊，他在考慮怎麼讓她救出自己，然後再滅口。
過了一會兒，紫荊從昏迷中醒來，腦袋裏搜索着記憶。
“你醒了…”
紫荊被嚇了一跳，四周張望，卻沒看到半個人影：“你是誰？你…在哪裏？”
“我就在你面前…你救我出來…”幽鬼又說道，他不想多費口舌。
紫荊站起身，向眼前的那團鎖鏈望去。她看見一雙眼睛，暗淡無神。她愣住了，難道他被裹在裏面？這…這也太殘忍了吧！
“我…我要怎麼救你？”紫荊輕聲道，“你能救救我的同伴嗎？”紫荊潛意識地把他當成一個厲害的人物，要不怎麼會被囚禁在劍冢？
“你就不怕我…是一個大魔頭？”幽鬼好奇道，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擁有了一絲人性。
“怕…可是，只要你答應救我同伴，我不僅會救你，而且任憑你處置…”紫荊鼓起勇氣和幽鬼談判着，因為獨孤子吟現在仍生死不明。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救出我！”
在這吸收了整整一池血水的身體內，有那麼一滴純凈的淚滴在流淌，彷彿在呼喚着人性的光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