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朱門酒肉
皮卡車靠近生活區,被一輛輛停的橫七豎八的越野車擋住去路,潘雲鵬不斷按喇叭,想讓前面的車讓出一條道。
喇叭按了一分鐘,沒有一輛車動。
幾十座旅行帳篷散亂的扎着,猶如吹散的蒲公英。
最靠近越野車的旅行帳篷門打開,光着膀子,穿着大褲衩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一臉怒氣的衝著皮卡車大喊道。“他媽的,大早上的叫喚什麼,發情的野驢都沒有你叫喚的歡”
潘雲鵬和張記對視一眼,張記打開車門下車,露出一身血跡的衣服,看着囂張的青年,咧嘴笑着問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
青年見張記一身血跡,似笑非笑的臉滿是揶揄,尤其是一身煞氣讓他傻眼,氣鼓鼓又不服輸的說道。
“我說你們叫什麼,我被你們吵醒了。”
另一個帳篷出來一個穿着休閑服的青年,精緻的平頭,白皙的皮膚,戴着金絲眼鏡,笑起來像是春天的花一樣,快速走到青年身旁,把青年擋在身後,微笑着對張記說道。
“兄弟,不好意思,我弟弟起床有起床氣,我在這裏向你道歉。”
轉身訓斥青年說道。“王悅,我對你說過多少次,對人要有禮貌,要有禮貌,不能無理取鬧。現在,馬上道歉。”
王悅低着頭,不服氣的咬牙,不甘心的說道。“對不起。”
休閑服青年一臉和煦的說道。“兄弟,王悅也向你道歉了,這事就此揭過如何?”
張記看一眼王悅,不想再糾纏下去,說道。“都是年輕人,吵兩句嘴,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你們的車擋道了,請你們讓你們讓一下,我們要過去。”
休閑服青年回頭看一眼越野車,為難的說道。“抱歉,這些車並不是我們的,車主大多在睡覺,一時半會移不開。”
張記感到休閑服青年的敷衍,沒有答話,轉身上車。
“大叔,我們換條路,這些車移不開。”
潘雲鵬說一聲“晦氣”,倒車開向另一條路,繞了4公里回到家裏。
皮卡車停在板房前,蔡倩倩打開門,懷裏抱着孩子,頂着黑眼圈看着潘雲鵬,嘴裏念叨着。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潘雲鵬下車,見蔡倩倩抱着孩子站在門口,溫情的眼神望一眼,抱怨說道。
“快進屋,早上寒氣重,別著涼了。”
蔡倩倩笑笑,站在門前,小聲說道。“飯在鍋里,熱熱就能吃,吃完再睡覺。”
說著走進板房,關上門。
潘雲鵬摸摸鼻子,假模假樣的說道。“女人就是女人,事多。”
兩人走進張記的庫房,掏出賣雪雞的錢,9萬3千元。潘雲鵬數出2千,放在一邊。
“這2千是給老孟的,這是規矩。剩下還有9萬1,本來說的是我六你四,我佔大頭。賺錢不容易,你也拚命了。以後五五分,一人4萬5千5。”
張記說道。“大叔,我們還是按照原來說的你六我四,沒必要改規矩。”
潘雲鵬板著臉說道。“這是玩命賺來的錢,你也玩命,我當長輩的不能讓你吃虧。以後賺錢,不論多少,我們都平分。”
說著潘雲鵬開始數錢,一摞一萬的分兩摞,一摞錢數出5千5,放到一摞4萬中,剩下的放到另外4萬中。
“你數數數目。”
張記看着分好的兩摞錢,沒有數,伸手一劃拉,把一摞錢划拉到身前。“就這麼多,不用數。”
潘雲鵬點點頭,想起來張記放到蔡倩倩手裏的1萬2,開口說道。“回頭我讓你嬸子將你的1萬2給你,錢都在你手上,拿着現金還是辦卡存起來自己想好。吃完飯,想法將野熊賣了,我也不知道這頭熊能賣多少錢,賣多少是多少。”
張記點頭同意,隨即想起潘雲鵬被砍的右腿,右腿被砍中卻沒有受傷,好奇的問道。“大叔,我記得你右腿被砍了一刀,沒有受傷吧?”
潘雲鵬笑笑沒有說話,解開鞋帶脫掉鞋子,將褲管往上擼,露出綁在腿上的匕首,指着匕首說道。
“幸好有這把匕首,不然我就成瘸子了。你嬸子趕集大買的,真是幸運啊。”
張記不由想到潘雲鵬交給自己,綁在腿上的匕首,心裏一陣慶幸。危險不知從何而來,卻總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傷害。
說話間,兩人聽到外面議論紛紛。收好錢,打開門看向外面。
早起上工的工人見皮卡車滴着血,好奇的討論車廂里有什麼。
潘雲鵬見議論紛紛的人,不想讓他們誤會,主動打開蒙布,讓大家看到裏面的野熊。
“這是野熊,昨晚外出加班碰到的,被我砍死了。大傢伙有沒有賣野熊的道道,有的話告訴我一聲。”
王澤輝打量着車廂里的野熊,羨慕說道。“老潘,你是要發了,上次我聽說有人抓住一頭野熊,賣了二十多萬。這麼大個子的熊,估計怎麼著也得二十萬。”
潘雲鵬開心的大笑,驕傲的說道。“老王,你是哪裏聽到的,介紹介紹,賣了錢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澤輝搖搖頭,遺憾的說道。“我是幹活時聽說的,不知道是哪裏。這種事情,你問老孟,誰不知道老孟是萬事活地圖,找他肯定好使。”
潘雲鵬本意也是找老孟打聽門道,認識老孟四五年,一直口碑相傳,沒有黑吃坑人的事,嘴裏卻說道。
“老王,你也幫我打聽打聽,我吃過飯也過去請老孟幫忙問問。”
上工人議論紛紛的去上工,並不相信潘雲鵬口中說的加班途中碰到野熊,而且野熊也不是那麼好殺的,紛紛猜測潘雲鵬幹了什麼事,又是什麼狗屎運撿到野熊。
潘雲鵬一拍腦袋,想起來張記被野熊拍一巴掌,也不知道受傷怎麼樣,需不需要去醫院,轉身關心的問道。“張記,你當時被野熊拍了一巴掌,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
張記摸摸左側肋骨和胸口,稍微有點疼,想了一下說道。“沒有拍到我,真要是拍到我我肯定廢了,不需要去醫院。”
潘雲鵬想想也是,真要是被拍一巴掌,不死也得殘,張記活蹦亂跳的肯定沒事,也就不放在心上。
帳篷里,王悅氣憤的喝着酒,一瓶白蘭地對着瓶喝。
顧明宇保持着微笑,看着王悅一人喝悶酒。
帳篷角落裏,女人蜷着身子抱着被子擋住胸前風光,驚恐的看着王悅和顧明宇。
王悅說道。“真他媽的晦氣,宇哥,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必須出這口氣。”
顧明宇瞥一眼牆角的女人,然後問王悅。“你想怎麼出氣,這裏是無人區,你以為你能仗着身份欺負人。”
王悅又喝一口酒,將酒瓶用力砸向帳篷門,酒瓶反彈在毯子上,流出沒喝完的酒。
顧明宇給王悅一個眼神,示意讓女人出去。
王悅心領神會的抓起衣服丟給女人,命令說道。“臭婊子,穿衣服出去。”
女人為難的看着顧明宇,想要開口讓顧明宇迴避一下,王悅雙眼一瞪,接着罵道。“給你他媽的臉了,滾出去。”
女子無奈的放下毯子,露出迷人的青春胴體,拿起衣服穿好跑出去。
顧明宇見女人出去,低聲的對王悅說道。“這裏生活的人都是為了錢,有錢能使鬼推磨。花點錢,找這裏的人,辦這裏的事。我們花錢看熱鬧,有人出力辦事情。”
王悅大喜過望,大聲說道。“錢不是問題,在我的地盤,一條人命也就幾萬塊錢。這個錢我出了,一定好好教訓這個鱉崽子。”
顧明宇說道。“不着急,他們一時半會不會走,有時間和他們玩。”
兩人走出帳篷,女人坐在門口無聊的看着遠處的天空。
天空澄凈空明,白雲朵朵游弋,像是一幅唯美的畫。
女人見王悅和顧明宇出來,慌忙站起來,高挑的身材,曲線有形,白皙精緻的臉龐讓顧明宇多看兩眼。
顧明宇對王悅說道。“這女人不錯,你有艷福啊。”
王悅看一眼女人,隨意的說道。“一個女人而已,宇哥只要不嫌棄,隨時領走。”
顧明宇笑笑,望着天空說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哥哥我是沒有艷福的人啊。。”
上工人路過越野車群,討論着潘雲鵬皮卡車的野熊。顧明宇皺着眉頭聽着,大聲喊住討論的兩人。
王澤輝和孫立奇怪的看着顧明宇,不知道為什麼叫住他們。
顧明宇快步的走到王澤輝身旁,笑着問道。“同志,你剛才說的野熊是不是在一個皮卡車上的,一個個子不太高、瘦瘦的人抓住的。”
王澤輝沒有多想,上下大量一眼公子哥顧明宇,知道他們沒有見過野熊,好奇罷了,開口便說道。
“你說的個子不高、瘦瘦的那個人是過來投奔潘雲鵬的,抓住野熊的不是他是潘雲鵬。不過他們兩個是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抓住的。”
顧明宇接着問道。“潘雲鵬,另一個叫什麼?”
王澤輝搖搖頭說道。“他過來沒幾天,平時也不出來,不知道叫什麼。你要找他也簡單,你順着路往前走,一公里就能看到皮卡車,他們就住在皮卡車旁的板房裏。”
孫立感到顧明宇的過度熱情,拉着王澤輝說道。“趕緊去上工,一會遲到了。”
說著,不顧王澤輝的反對,拉着王澤輝離開。
王澤輝不開心的打掉孫立的手,抱怨說道。“你拉我幹什麼,這公子哥一看就是有錢人,要是讓他開心,隨手賞我幾千塊。”
孫立不屑的撇嘴,嘲笑說。“想什麼呢。他想打聽潘雲鵬,不知道什麼事,我們就別參合。幹活的命,別招惹其他人。越是有錢人越是扣,往女人身上花錢,往其他地方花錢,你見哪個有錢人往窮人身上花錢。”
王澤輝嘴裏嘟囔兩句,沒有再說,和孫立一起離開。
顧明宇帶着王悅開車,順着王澤輝指的路,找到皮卡車。
潘雲鵬、唐銘、李榷三人站着有說有笑,潘雲鵬熟練的上煙點火,煙霧在明凈的空氣中飄散。
張記靠着門,面無表情眺望遠處的天空,想要一眼將天空看透,一眼將雲朵收盡眼底。
顧明宇和王悅下車,皮卡車蒙布掀開,可以看到野熊的屍體。
王悅快步走上前,站在車后打量着野熊,開口說道。
“兄弟,開個價,野熊我要了。”
潘雲鵬摸摸頭,沒有猶豫,指着唐銘說道。“實在對不起,野熊被二這位買走了。”
王悅瞥一眼唐銘和李榷,沒有絲毫退卻,一副唯我獨大的樣子,加重語氣說道。“我說我要就是我要了,你聽不懂人話嗎?他們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李榷不屑的撇嘴,雙手抱在胸前,氣定神閑的說道。“王公子,凡事都要有一個先來後到,你這樣明搶不好吧。”
王悅轉身看向顧明宇,笑着說道。“宇哥,你有口福啊,好久沒有碰到野熊了,晚上加餐蜂蜜烤熊掌,好好補補身子。”
李榷氣的發笑,大聲說道。“王公子可是說兩倍價格,這頭野熊我們是15萬買的,王公子確定要出30萬,別風大閃了舌頭。”
唐銘皺了皺眉頭,伸手拉一下李榷,輕輕的搖頭。
王悅哈哈大笑,說道。“30萬就30萬,要不要取現金讓李公子看看30萬現金是多少。”
李榷向前一步,靠近王悅,惡狠狠的對王悅說道。“30萬,我出了。”
王悅挺胸上前,和李榷硬挺,像是兩隻張翅爭鬥的公雞。“60萬我出了。”
顧明宇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想要阻攔王悅,卻沒有阻攔住,60萬說出口,李榷哈哈大笑,捂着肚子指着王悅說道。“爺們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60萬是你說,請王公子打錢吧。”
顧明宇拉住王悅,笑着說道。“王悅是開玩笑的,說著玩的,還能當真了。”
李榷不依不饒的說道。“顧明宇你一邊去,不要在這裏裝好人,我就煩你這號人。王悅,話是你說,一句話,能不能幹,別讓我看不起你。”
王悅憋的臉色通紅,恨恨的盯着李榷,雙手緊緊握拳,恨不得一拳打死李榷。
顧明宇沒在意李榷的激將,轉移話題問唐銘。“唐銘,什麼時候喜歡吃葷了,你不是一直信佛吃素的。”
唐銘沒有想到自己被拉下水,而且是一灘濺到自己身上的髒水,顧明宇微笑的吃定自己的樣子,讓唐銘一陣反感。
而且,信仰被嘲笑更是不能接受的事,唐銘幽幽的說道。“還是說說60萬的事,好久沒見過這麼多現金了。”
顧明宇錯愕的看着唐銘,沒想到唐銘不僅沒有圓場,而是直捅一刀,不由收起笑容。
李榷看一眼唐銘,哈哈大笑,繼續刺激王悅說道。“王公子,也別來回折騰銀行,60萬打卡吧。”
潘雲鵬置身事外的看着兩波人爭鋒,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主動站出來緩和氣氛,說道。“不至於,不至於,還是15萬。”
李榷不滿的打斷潘雲鵬,指着王悅說道。“潘兄弟,你這是看不起王公子,60萬對於王公子來說只是少喝一瓶酒的小事,說60萬就是60萬。”
王悅眼神兇狠,狠挖李榷一眼,咬着牙說道。“60萬就是60萬,打卡,說卡號。”
潘雲鵬不敢收兩波人鬥氣之下的60萬,一頭野熊根本不值60萬,萬一兩波人和解,再想起來這事,感覺吃虧,說不準還的找自己麻煩。
世界上最麻煩的是就是有人想着找麻煩,潘雲鵬僵硬的笑着堅持說道。“還是15萬吧。”
李榷看一眼潘雲鵬沒有在講話,退後兩步雙手插兜站着。
顧明宇臉色有些蒼白,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沒有從唐銘的轉變中恢復過來。
王悅感到今天是他的不幸日,不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早上睡覺被吵醒,說兩句被張記嚇到。
想要買野熊,又被李榷激將擺了一道,花了60萬。
潘雲鵬還在堅持15萬,可是王悅卻不想,更不能丟面子。兩倍價格是他說的,60萬已經說出口,事到如今,只能咽下這口氣。
“60萬,卡號。”
潘雲鵬還想緩和氛圍,不能60萬賣掉野熊。最壞的結果就是不賣,誰都不賣,兩邊不得罪。
張記看着夾在中間,熱鍋螞蟻一般的潘雲鵬。潘雲鵬的心思,張記明白,也明白60萬這筆錢不好拿。
鬥氣之下的憤怒,人是沒有理智的。而且,早上的爭執也決定了和王悅之間的間隙,並不會因為60萬而減少。拿了60萬,不過是加深彼此的間隙。
王悅會不會報復自己,張記不敢肯定。公子王孫自有尊嚴和驕傲,不容踐踏。
王悅會不會報復潘雲鵬,張記也不敢肯定,哪怕事情和潘雲鵬沒有關係,不代表不會受到牽連。
“郵政可以轉錢嗎?”
張記伸伸懶腰,好奇的問道。
王悅看向張記,平靜的說道。“卡號。”
張記說出自己的郵政卡號,存三千現金時辦的銀行卡,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用到。
王悅拿出手機打電話,在電話里說打60萬到張記的郵政卡號里。掛掉電話,王悅笑着問李榷。“現在,我可以把野熊拉走了吧。”
李榷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你付錢買的,當然可以拉走。”
王悅對着張記命令道。“送到我的帳篷里。”
張記笑嘻嘻的跑向前,對着王悅說道。“請您放心,一定送到你的帳篷里。”
王悅和顧明宇開車離開,李榷和唐銘仍然站在皮卡車旁。
唐銘看一眼張記,提醒道。“王悅這人心眼不大,顧明宇心思不正,雖然他們是被我們擺了一道,不知道會不會牽連你們,我建議你們出去躲一躲。十天半個月以後,等我們離開這裏,你們在回來。”
潘雲鵬苦笑着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是禍,躲不過啊。”
唐銘和李榷對視一眼,開車離開,留下煙塵中的張記和潘雲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