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孟姜女在哭誰 01
“小姐,小姐,後院有人闖進來了!”
躺在藤椅上曬太陽的谷荔正接受着這個世界的任務,耳邊就響起一道急切地女聲。
“唔?”谷荔的手腕忽的被人抓住,還一個勁在搖晃她,讓她很不爽。
但丫鬟似乎沒發現自家小姐的不喜,仍急切地提醒她:“小姐,你快醒醒啊,家裏闖進來一個陌生男子呢。”
搭在她臉上的扇子被搖晃着掉落到了地上,灼熱的陽光讓剛睜開眼睛的谷荔有一瞬的不適。她一隻手搭在眉間,擋住過亮的光線,順着丫鬟所指的方向看去。
“小姐,快看那絲瓜藤架子下面,是不是有個男人!”
碧綠碧綠的藤架下面有一團青色粗布麻衣的瘦弱身影窩在那裏,谷荔還沒看清那人的臉,咋咋呼呼的丫鬟就已經跑過去揪人了。
“你是誰,為什麼會躲在這裏?”膽子極大的丫鬟異常囂張地大聲呵斥。既不懼怕男人會奮起反擊,也不擔心高聲會引來奴僕壞了小姐的名聲。
被揪住衣襟的人慌張抬起了頭,露出一張俊秀乖巧的男人的臉。
嗯,確實是個男人。
她這丫鬟的眼力可真是好呀。
“你是誰,躲在這裏有什麼企圖?是不是知道我家小姐的美貌,想偷看我家小姐。快說,否則我就要抓你去見官了!”小丫鬟的氣勢非常足,比站在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小姐還要能唬人。
男人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小的叫范喜良,是城外范家村的。”
說著還抽空偷偷往谷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伸長脖子可憐乞求,“小姐,我是逃難來的,求求小姐救我一命吧!”
不等谷荔開口,小丫鬟就質問出聲:“逃什麼難?”
“大王為修建長城,已經在村裡征了好幾次民夫了,我家中三個哥哥在一年內相繼被徵用帶走。如今家裏只剩下我一個男丁,可上面的徵用民夫的告示又下來了,我害怕被抓去修長城,就逃了出來。剛剛在巷子裏時聽到了兵士的馬蹄聲,一時慌不擇路,誤打誤撞爬進了小姐您家的後院裏了。”
范喜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向依舊站在葡萄藤架子下面的少女,“小姐,我真的沒有惡意的。求小姐別將我交出去,我可以留在小姐家裏做工,只求小姐能暫時收留我。”
范喜良說完,小丫鬟似乎是被他的遭遇感動到了,鬆開了抓着他的衣襟,也巴巴地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他,他瞧着好可憐啊。”
一副俊秀讀書人的長相,耷拉着眉眼,緊抿着薄唇,眼中幾乎含了淚,確實容易讓人生出憐惜之心。
谷荔捏着一柄木質的團扇,扇了扇,看向自己的丫鬟,問:“那采青你覺得這事應該怎麼辦?”
采青比小姐大了三歲,自覺她要比小姐更能拿主意些,她想了想,走回小姐身邊,以手遮唇,小聲地給小姐提建議。
“小姐,我覺得這位小公子看着很可憐,就這麼將他趕出去的話,他就要被抓去做民夫了。我們暫時先收留他,等老爺回來了,再讓老爺拿主意吧。”
谷荔點點頭,小扇子輕搖,“你說的很有道理,就先讓他留下來吧。我有些困了,你先帶他下去。”
“是。”采青應下。
采青帶着范喜良出了後院,直到那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了,谷荔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到了藤椅上。
那就是讓孟姜女哭斷腸,連長城都哭倒了的夫君范喜良啊!
不過如此。
在藤椅上躺下,谷荔用團扇蓋住臉,不讓別人窺探到她此刻面上的冷意。
她已經接受了孟姜女所有的記憶了。
真真是要氣炸了。
什麼狗屁情比金堅,千里追夫,哭倒長城,都是世人自以為是的幻想而已。
事實上,孟姜女確實因為心善收留了為躲避徭役而出逃的范喜良,但范喜良卻是懷有目的地躲到了孟員外家裏。
他與孟姜女的丫鬟采青從小就相識,兩人私下裏早就私定終身了。他們還盯上了孟家的財產,於是狼狽為奸一起算計了孟姜女一家。
范喜良處心積慮博得了孟姜女和孟員外的喜歡,哄得孟員外將女兒嫁給他。
成婚第二天,范喜良就將孟家大半的家產騙到了手中,並夥同外人演了一出官兵抓徭役的戲碼,光明正大地從孟家脫身了。
沒過多久,采青拿出一筆銀子自贖己身,也離開了孟家。與情郎匯合,在外面改名換姓與范喜良雙宿雙飛了。
可憐被騙財騙色的孟姜女還在家中殷殷期盼着丈夫的歸來。
後來孟員外在外應酬時意外遇見了當初闖進他家抓走女婿的兵士,那時才發現對方卻是個不折不扣賭徒。
孟員外花銀子,從賭徒的口中得知了女婿計謀,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歸西,自此中風癱瘓在床,沒多久還是死了。
孟姜女不甘就這麼被歹人欺騙,她一路向北尋着范喜良的蹤跡。聽說他在外面沒過多久的逍遙日子再次被抓去征作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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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孟姜女就朝着長城一路尋去,不管路途多遙遠,她都想要找到范喜良,問一問他為何欺騙自己。害得她父親大悲早逝,她要給他一份棄夫書,將他的罪行告知天下。
可等她歷盡千辛萬苦找到范喜良服役的工地時,卻被告知他已經死了。
長久以來孟姜女的那一口氣就這麼散了。
可即使范喜良死了,她還是冠着夫姓的寡婦。
無顏歸家面對左鄰右舍,更無法將真相告訴母親,孟姜女投河了,只為自己悲哀的一生。
這路邊的男人不要撿,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皆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啊。
不過這范喜良和采青着實可惡,仗着孟姜女輕易不出門,竟然自己翻牆送上門來,讓她不得不撿。
真真是防不勝防!
要不是有采青作內應,范喜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能翻過她家的院牆,還好巧不巧地被在後院歇晌的小姐撞見了?
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一個為了逃避徭役而棄家不顧的男人,能有多大的擔當?能指望這樣的人有多大的責任心?
也不知道孟姜女怎麼就被這樣一個人給騙了身心?
是他的臉?
可范喜良長得也就算得上俊秀,白面書生一個。躲在絲瓜藤架子下面唯唯諾諾的樣子,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反正谷荔是喜歡不起來的。
谷荔很快就適應了她現在的身份,都不用三兩講解,她就能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什麼了。
既然他們那麼喜歡演戲,那她就讓他們假戲真做唄。
打定主意的谷荔將臉躲在葡萄厚重葉子的陰影里,愜意地小憩起來。
從現在開始,她就是鈕鈷祿孟姜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