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搶嫁山神 01
初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向田野山間,路邊隨處可見的草葉被晶瑩的露珠拉扯着葉尖,一晃一晃的,折射出碎金一般的曦光將沉寂的世界慢慢點亮。
靜謐的山腳山村,三兩戶勤快人家的煙囪上升起了裊裊炊煙,古樸的農舍被金色的陽光籠罩,偶有一兩聲犬吠雞鳴,構成了一幅淳樸悠遠的動態村景畫作。
只是,如果能忽略那道破壞性極強的粗魯女聲就更像了。?
“死丫頭,你耳朵是不是聾了,沒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么,趕緊起來去開門。都多大的人了,睡到這個時辰都不知道起來做早食的么,就你這麼個偷懶性子以後嫁到婆家去豈不是要丟我們谷家的臉呀,哎喲,我可憐的阿祖啊,我想我家阿祖了-----”
東屋傳來方氏噼里啪啦地一頓指責,接着就是一道低低的中年男人的勸解聲。
谷荔一睜眼,身體就條件反射似的從木板拼成的破床上爬起來,扯過床尾疊放整齊的衣裙,穿好,開門往院門走。
三間的土坯房,東西各有一間茅草小屋,她剛剛就是從其中一間茅草屋裏走出來的。
東屋裏吱哇亂噴的是原身谷荔的繼母方氏梅梅,低聲哄勸的則是有了後娘變后爹的谷老二,谷建德。
谷荔渾身酸軟無力,仔細回想,不難發現這具身體幾乎承擔了這個家的所有家務。尤其是前幾天的秋收,忙完家裏還要跟着谷建德一起下地幹活。
可她吃的卻是最差的,比不過繼母帶過來的繼姐就算了,連家裏的老母豬吃得都比她的飯食要稠!
抬手胡亂將手指都梳不通的乾枯頭髮綰成一個髻,她走到了院門后。
院門的門板跟她睡的床板,說不上哪個更破一些,站在門后的谷荔透過一指多寬的門縫幾乎能將外面看個清楚。
只一眼,沒什麼精神頭的谷荔瞬間後背直冒冷汗。
門外分明是沒有人的。
可敲門聲跟東屋的罵聲混在一起,沒有停歇。
‘咚咚咚,咚咚咚’很有節奏的,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在敲。像是在為方氏的唱罵敲擊鼓點。
谷荔抬頭望望天,青天白日的,什麼鬼能這麼猖獗?
她嚇得後退兩步,視線忽的瞥見門檻那裏有光線一閃閃的,依稀照出個小小的影子。
東屋的叫罵越來越難聽,谷荔只覺即使門外的真是只鬼也比面對繼母的謾罵來的好。
深吸一口氣,她撥開了門栓。
若真有鬼,那她就拉着屋裏的所有人一道好了!
木門吱呀呀地拉開。
谷荔瞪大了眼。
站在門檻外的竟然是一隻不比門檻高多少的黃鼠狼?
黑豆一樣的小圓眼睛盯着谷荔滴溜溜地轉,跟人類一樣用後腿站立着,前肢耷拉在胸前,見谷荔好像被自己嚇到了,它竟然兩隻前爪抱拳對谷荔連連作揖。
谷荔:-----
莫名讓她想到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俗語。
她才不是雞呢,谷荔握緊手中短短的門栓又後退兩步,就在她要逃跑時,黃鼠狼側身貼着門框,一隻爪子往後指向地面。
口中還發出吱吱吱的叫聲。
警惕的谷荔分出一個眼神。
嚯,地上竟然是一隻色彩斑斕的野雞。
谷荔:-----
黃鼠狼帶着雞上門拜訪?
更加不安好心了,好吧!
“帶着你的雞趕緊走!”谷荔舉着門栓驅趕上門找打的黃鼠狼。
“你在跟誰說話呢。”不勝其煩的方氏從堂屋裏出來了,伸長脖子往外看,“一大早的是誰來了呀!”
方氏的步子很快,三兩步過來一把揮開礙眼的繼女,“呀,是誰送來的野雞呀。”
谷荔再回頭時,哪裏還有黃鼠狼的影子呀。
溜得可真快。
“哎喲喲,這隻野雞可真肥呀,腌制起來等我家阿祖回來再燒了吃,嘿嘿!”方氏一把提起地上被咬斷脖子的野雞,在院外左右看了看,沒人。
見繼女還傻不愣登站在這裏發獃,她沒好氣地剜她一眼,“我可跟你說呀,沒事別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敗壞了你姐姐的名聲,她沒幾天就要出嫁了!”
“我沒有。”
“那這是誰送來的?”方氏一副看透繼女的眼神,心中篤定這隻雞指不定是村裡哪個愣頭青送來討好繼女的,畢竟她這繼女雖然身上沒二兩肉,但那臉蛋兒長得確實不賴。
反正她沒看見送雞的人,那這隻雞就是她撿到的,別的她才不要管呢。
不過該教育的還是要教育的,畢竟不能因為這個拖油瓶而壞了她孩子的名聲。
方氏懶得與拖油瓶多費口舌,提着雞就往灶房走,“還站着做什麼,等着老娘給你做飯吃?”
谷荔心有餘悸地又看一眼空蕩蕩的門口,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去了灶房。
做好早食,谷父才慢悠悠地從東屋裏出來,處理好野雞的方氏接過谷荔手中的粥勺熟練的先從鍋邊撈了一圈,將浮在鍋邊大半的粟米粒都撈進了第一個碗裏。
“還愣着幹啥,趕緊去喊你姐姐起來吃早食呀,怎麼傻愣愣的,眼裏沒點活么?”粥勺敲了兩下粗瓷海碗,方氏催促道。
谷荔認命地轉身,低着頭與眼瞎心盲的父親擦身而出,去西屋喊繼姐谷紀霞起床。
谷荔的母親在谷荔七歲時病死了。三個月後,谷建德迎娶了寡婦方氏進門,與方氏一同來谷家的還有她的女兒,紀霞。后改名為谷紀霞,只比谷荔大了五個月。
方氏剛進門時還沒現在這麼囂張,能明目張胆的使喚辱罵谷荔,畢竟那時谷荔還是谷建德唯一的血脈。
後來方氏為谷建德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谷家祖。谷荔在這個家裏的地位瞬間淪落為最低等。比正常家人都不如的存在。
她被從西屋趕了出來,住進了茅草房,而西屋一分為二,給了谷紀霞與弟弟。
從此,住在正屋的四人才是一家人,她則格格不入地成了全家人的老媽子。
等谷荔再回到灶房時,四個稀稠分明的碗已經擺好了。
谷建德面前的那碗粟米粥是最稠的,然後是方氏旁邊的那一碗,方氏的碗裏還有兩塊紅薯。
最邊上的那碗能照出人影來的才是谷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