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聲名不彰·小傳（1）
脫下那身棕色的風衣，浮生還是那個小浮生，滿臉的隨性散漫。
幾人各自分開，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寒衣】不是沒有自己的地盤，只是，太不起眼了。
升揚騎着快遞車，緩緩地開進他那間廢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快遞站。
從車廂後面抱出一個個快遞盒，上面沒有地址簽，有些還淌着血。
他拿出標籤槍，一件件核驗着，很認真地打上標籤，寄往他們該去的地方。
“喵？”
升揚抱起一個快遞盒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貓叫，他一細看，快遞盒的後面長出一對尾巴，盒子下面伸出四隻小短貓爪對着虛空一陣扒拉。
“哎呀！不好意思，沒注意，打包的時候怎麼不小心把這隻同行也一起裝車了？”
把來客串的琦貓貓送走，升揚的目光望向門口，“你要採訪我啊？戰地記者還是那麼敬業。”
升揚看向屏幕外：“如各位所見，我是【郵差】，名副其實的郵差。給各位留下了什麼印象？沒什麼存在感？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請各位思考一個問題：
你，是誰？”
“本來吃飽了要消消食的，不過有人來採訪，那就再去跑趟業務好了。”
說著，升揚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張快遞單，“上車走着，聖王殿的無名記者。”
時空穿梭，日升月落，在某個世界，升揚走到一間學校的門口，“保安大哥，我取個件。後面是電視台來採訪的，照顧一下。”
保安點了點頭，升揚走到保安室後面的一小片空地，朝着橫七豎八的學生們伸出手指，學生們的校服上就生出一個黑色的標籤，那些人捂着腦袋，蹲在地上縮成一團，身體開始逐漸扭曲，最後，硬生生把自己折成了一個個紙盒，中途連一聲慘叫也無法發出。
升揚踹了踹突出的骨頭，把沒能壓縮的血肉壓扁，打包裝進黑色膠袋和快遞盒，掏出膠帶和標籤槍封嚴，一件件搬上車。
“一共十件，不多。”
……
升揚穿過一個城中村，掃視着街區上的人，隨後，選了一家，敲了敲門。
“大哥，上門取件。”
“來了…”
開門的頹廢男人在看到升揚的瞬間，也躺在了地上，身體好像泄了氣的皮球，滿地的油脂和血水流出，把自己折成了一封信，還帶着一張小小的標籤。
升揚打上郵戳，把信件收進綠色的口袋…小記者在後面瑟瑟發抖，他像一個死神，直到，把快遞車和挎包填滿。
“抱歉，沒地方了，辛苦點，您坐車頂上？”
“好…這些快遞，你要把他們寄去哪裏呢？”
“去他們該去的地方，不過，我們得先去取個大件，可能會比較辛苦，你還要繼續採訪嗎？”
……
穿過又一個世界，升揚望向廣袤的大地，他朝着地面之下的人們揮了揮手，“各位辛苦一下！咱們馬上就打包！”
地面上很多的人沒有表情，默默走回了各自的房間，還有更多的人，還在忙自己的工作生活，也有，極少數人，對着升揚破口大罵…罵著什麼，小記者很認真地去聽。
但什麼也聽不到。
升揚看了看錶，從口袋裏摸出電子煙嘬了幾口，“抱歉啊！我本來還能再等一會的，但客戶有點等不及了！”
隨後，那片土地上的人身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土黃色的標籤。
升揚一抬手，陸地從原本的板塊上剝離，好像快遞盒，開始翻折，待到盒中人看不到天空，伸手一壓，那盒子就逐漸縮小，變成他小三輪車的尺寸。
“小姑娘是仙道屬的？能搬動嗎？要不要體驗一下我的工作？”
“算了吧，您自己來吧…”
“好吧～無所謂的，習慣了，比這更大的件我也得搬。”
“那個，郵差先生，這個快遞你要發到哪裏去啊？”
“去東邊，有個海島上的國家，寄件人說要發到那裏，那裏的人更需要這片土地。”
“那，是誰要寄這片土地？”
“抱歉啊，小姑娘，寄件人信息我們要保密的。不過，我們快遞公司的宗旨是，哪裏有需求，哪裏就有我們。
郵費從發起人的賬戶里扣。只要那份需求足夠強烈，我手中的這份快遞單會自動刷新。”
“這就是…您的工作？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可怕？那和謀殺有什麼區別嗎？”
“喂喂喂，小姑娘，這我可就要批評你了！我們郵差是寄送願望的人，很崇高的職業啊！那些生命件，我也只是把他們送到他們應該存在的地方！”
“他們應該存在的地方是哪裏？我不覺得正常人會用這種方式郵寄自己啊？”
“哎呀！小姑娘，你的業務能力不行啊！你怎麼沒能理解我工作的本質呢？”
說著，升揚掏出一張人皮信封：“你看標籤啊！上面寫着寄信地址呢！”
“地址…等等，郵差先生，我想到一個問題，這信上的標籤，是怎麼來的？”
升揚微笑着看着無名的小記者，“我們問題的答案是同一個，所以，回答我，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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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百毒離島，仙觀世界小報的記者，我叫…”
“噓～”
升揚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嘴。
“名字沒有意義，我們要認知一個人的時候，最先認知到的東西是什麼？”
“相貌美醜，衣着打扮，氣質雅俗？不全對。”
“故鄉，工作，家庭背景？也不對。”
然後，手指下滑，掃過她紅白色的連衣裙擺，掃過她的單肩背包，掃過她的小眼鏡～
“現在，你照照鏡子，看見了什麼？”
“標籤…好多，標籤。”
“想不想把它撕掉？”
“……”
小記者沒有說話，她的攝像機還在對着升揚，不過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撕掉衣服上的標籤，要一把剪刀。撕掉皮膚上的標籤，要剝皮刀。刻在血脈中的標籤，割肉見骨也未必能消掉，那，你靈魂上的標籤呢？那是你，與生俱來的東西啊！是千百年幾代人的心血，也摘不掉的東西！親愛的觀眾們。”
升揚向屏幕前的各位致意，“所以，回答我，你，是誰？這樣，大家，就知道該怎麼定義你了——你該被處決？還是被丟進垃圾堆？或者，站在高台上，被天下之人敬仰？
當然，不給我寫信也沒關係嘛，畢竟，你身上的標籤，周圍人看得比我更清楚～”
“那個，我可以回家了嗎？”
“哦，當然，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嘛，辛苦了。要我送你回去嗎？大概只能送到聖王殿門口，武哥好像不讓快遞員進門。”
“不了，不了，我自己走吧…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