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面聖
夜幕朦朦，寒風拂面，董昭隨着安直再一次踏入了宮門。
這是董昭第三次入宮了。
一路上，董昭既沒有左顧右盼，也沒有跟安直說長聊短，兩個人就這麼靜默的走着，一聲不吭。
走過了不知多少廊道庭院，走了接近半個時辰，安直終於是開了口：“到了。”
“多謝公公。”
董昭朝着安直一拱手，道了聲謝。他抬頭，發現眼前這座小院門楣之上，有一塊牌匾，上書三個大字：興華苑。
又是一個沒來過的地方。
走入門內，董昭頓感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這裏面的空氣似乎與外邊的不同些。院內居然種着好些常青樹，董昭看不出什麼品種，想是松樹與柏樹之類的，夜色之中他也沒有細細打量。
出乎意料的，這院子內並沒有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反而安靜的出奇，似乎裏邊沒有一個人一般。
“董昭來了啊？”一個公鴨嗓喊了出來，不用想都知道是齊宣了。
齊宣緩緩走到董昭身邊，打量了他一下，而後笑了一下：“來的巧了，聖上也剛到，跟咱家走吧。”
“是，多謝齊公公！”董昭再度一拱手。
誰料齊宣一手摁住了董昭抱拳的手，說了一句：“以後，叫掌印。”
“是，多謝掌印大人。”董昭順勢答道。
齊宣拿開了手：“喊掌印就行了，別加‘大人’二字。”
“是。”
齊宣瞟了一眼董昭，頗有些訝異：“董昭，你怎麼這般老實了？這可不像你啊？”
董昭不知怎麼回答，尷尬的笑了笑，齊宣見狀也乾笑了一聲，沒有再問了。
齊宣帶着董昭緩緩走入院內，穿過兩重院落後，進到了一個類似涼棚的建築里。說像涼棚，其實還是房子，只不過四面都是敞亮的大窗，一扇大門快佔了一面牆的一半寬。四個角落裏，有四個滿堂紅，滿堂紅上皆是紅燭，映照的這間屋子亮堂堂如白日。而皇帝，則正坐在那屋子正中間，他邊上擺着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桌子上擺了六個熱菜，一壺好酒，兩個酒杯，兩雙筷子。而桌子左邊，則是一個精緻的炭爐，那炭爐既可以用來取暖，也可以用來溫酒。桌子右邊，是一個小几，什麼東西也沒放。
皇帝的對面，是一張軟椅，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留給董昭的位子。
“微臣叩見聖上……”董昭見了皇帝，連忙下跪行禮。
“免了免了，過來坐吧。”皇帝輕笑着，喊了一聲。
董昭起身，局促的坐在皇帝的對面，微微低頭，有些不知所措。皇帝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必這般拘謹，朕又不是吃人的魔頭。”
說著，皇帝居然拿起酒壺，給董昭斟起了酒來。待一杯酒斟到九分滿時，皇帝才停了下來，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望着那冒着熱氣的酒，董昭眼睛有些迷糊起來，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毒酒吧？
“這是素酒，喝也無妨，菜也是素菜。朕知道，你們為了蘇博，還在吃素。”皇帝淡淡說道，他似乎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董昭拿起了酒杯，感受着那溫熱的杯身，他舉起那杯子，對皇帝道：“微臣，先敬聖上一杯！”
說完，董昭將那杯素酒一飲而盡！
“哈哈，董愛卿果然是豪爽之人。”皇帝說著，也將酒一飲而盡。
喝完了第一杯酒，皇帝臉色沉了下來，臉上笑意漸漸消失，他摸着桌上的筷子，卻沒有拾起，反而用沉重的聲音說道：“董昭啊，你可知今夜，朕讓你來所為何事啊？”
“回聖上，微臣不知……”董昭真不知道，但心裏已經緊張了起來，不會是算賬的吧？
“今天在御書房的時候，朕與大臣們談起了國事，可他們都提到了你。”
“提微臣做什麼？微臣只是個小小的司正，進京還不到一個月呢……”董昭帶着尷尬之色說道。
皇帝看着董昭那剛毅的臉龐，嘴角一揚：“高詢想讓你去湟州，去幫顧章和禦敵；許右卿想讓你留在京城查聖女失蹤案。朕不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但還是想聽聽你對這兩樁事的見解。”
“這……”董昭沉吟了一下，“聖上，邊關之事乃是國家大事，臣非文臣，亦非武將，不敢置喙。而這聖女失蹤，臣倒是可以幫忙去查，可查不查得到就不敢保證了。”
“哈哈哈哈……”皇帝笑了起來，“你倒是拎得清……”
“呃哈哈……哈哈哈……”董昭陪起笑來。
“一個聖女，朕不在乎，跑了也就跑了……可是那個在各處衙門，亂扔紙條的人，朕卻想揪出來！”皇帝聲音低沉的說道。
董昭心中一驚，果然皇帝還記着這事啊！那個亂扔紙條到各個衙門的，不就是我么？
還好皇帝還不知道……
“聖上，微臣以為，這話您應該跟謝院長說……”董昭小聲道。
“他？跟他說他就查得出來了？”皇帝不屑的說了一句。
董昭選擇了閉嘴，不說話了。
“算啦，都快打仗了，京城還是不要出亂子的好，朕已經讓司徒賢去秘密查了。”皇帝說著嘆起了氣來。
董昭暗自鬆了口氣，還好是司徒賢那個廢物去查，查得到就有鬼了。
“聖上，其實微臣也可以去邊關的……哪怕是當一個普通的士兵。”董昭開口道，語氣極為誠摯。
“哦？你想去邊關？”皇帝抬頭看着他，似乎對他的話很感興趣。
“是，微臣有一身武功，殺些敵人不在話下。”董昭道。
“呵呵，朕知道，你在蘇博麾下打過仗，甚至還先登過干水關，獻計奪下過破虜口……你去邊關，確實可以，但是……”皇帝又說到了“但是”兩個字。
“聖上，可還有何憂？”董昭認真問道。
“但是，邊關無大將，若是你師姐能去，那便再好不過了……你的話，還是留在京城的好。”皇帝將心中的想法吐露了出來。
呵，董昭暗自冷笑一聲，這個時候，你想起我師姐了？
“不如讓沈青去邊關吧，她文武雙全，又會排兵佈陣，聖上以為如何？”董昭將這話說了出來。
“朕也想過，朕的臣工們也提過，但朕覺得，她一介女流，恐怕難以服眾啊……”皇帝搖了搖頭。
“聖上，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董昭乾脆說了出來，“既然沒有好的人選，讓沈青去又何妨呢？若沈青能鎮住關西軍呢？穩住關係局勢，那不是好事嗎？”
“呵呵，話雖如此，可她一介女流，總不能當關西都督吧？”一旁的齊宣來了一句。
董昭看向了齊宣，這太監什麼意思？
當初沈青能夠指揮兵馬，那是蘇博放的權，名義上可是蘇博指揮的。蘇博為帥，朝廷認可，江湖上也認可，所以沈青指揮大軍作戰是有人在上邊擔待的，說來說去，她不過是個幕僚而已。
但獨領一方就不一樣了……
皇帝笑笑：“沈青去倒是可以，但朕還得派一得力大臣前往才行。”
“那聖上打算讓誰去呢？”董昭順勢問了出來。
皇帝抬頭，說出了三個字：“許右卿。”
“許……”董昭差點喊了出來，派這個奸臣去嗎？您到底怎麼想的啊？
“董昭，你有所不知，這許大人啊，可是章和的表舅，他倆親着呢，許大人去了，不會為難自己外甥的。再說了，許大人可是有能力的，他去最好不過了。”齊宣又來了一句。
要你說，老子早就知道了！董昭內心鄙夷至極，臉上卻不敢有絲毫不滿，他面前兩個可都是人精，他可不想被他們看出端倪……
“聖上英明。”董昭乾笑一聲，說了一句。
您都安排好了，我還能左右您不成？
“哈哈……來，喝酒！”
皇帝說著便去拿酒壺，董昭連忙起身，搶先一步，穩穩拿過酒壺，先給皇帝倒滿，而後再給自己倒，他看着這酒，這喝的，真難受……
酒過三巡之後，皇帝似乎開心了些，他咽下那溫酒，臉頰微紅，而後看着董昭，說道：“董昭啊，朕聽說，你這兩年，走過了幾萬里路，大漠邊關，大江南北，雪山深谷，甚至海外孤島你都去過，能不能跟朕講講你一路上的見聞呢？”
皇帝說起了這個，董昭鬆了口氣，終於不是試探了……於是他說道：“聖上，微臣這兩年確實走過了不少地方，也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和物。”
“說來聽聽！朕長居深宮，沒有看過幾次這大好江山，正好你來跟朕講講吧。”皇帝爽朗道。
“那聖上選個地方吧？”董昭說道。
皇帝想了想：“你還讓朕選？這樣，你去過川西雪山對不對？你先跟朕講講那大雪山是什麼樣的！”
“好！”
董昭再次斟酒，飲下一口之後，娓娓說了起來，先說起那雪山下的藏民，住的碉房時，皇帝一下子就來了興趣。而後講到岩羊爬山時，皇帝睜大了眼，皺起了眉。最後講到爬上雪峰，撥雲拂霧，一覽眾山小時，皇帝深深的感慨了起來。
“世間居然有那般高的山么？終年積雪？”皇帝托着下巴問道。
“那可不，上邊可冷死人了。”
“哎……”皇帝悠悠嘆了口氣，“朕其實挺羨慕你們的，不僅能飛檐走壁，甚至連那般高的山都能上去，朕就做不到啊……”
“聖上，您是君父，肩上擔著比山還重的重任，心繫四海萬民，您才是天底下最高的那座山！”董昭順勢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居然敢拍朕的馬屁……”皇帝指着董昭，哈哈大笑了起來。
皇帝大笑，董昭這馬屁可謂拍了個正好。
接下來，董昭又講到了青蓮山，從青蓮山又講到了大江南北，而後說起了那條大江來。
“浩浩湯湯，一望無垠，那條大江，微臣算算，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回了。每次看見大江，還是忍不住感慨……”董昭說到最後也感嘆了起來。
在那條大江里，他遇到過了太多的人和事。
“說說南岩吧，你家南岩，那是一個什麼地方啊？”皇帝問了起來。
“哈哈……南岩啊，有苦難言啊……”董昭打了個哈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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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朕聽聞，你家在那江右饒州府，那可是魚米之鄉啊。山川秀麗，綠水粼粼，而且冬天不冷，夏天也不太熱，是不是？”皇帝問了出來。
“聖上您有所不知，饒州七山二水一分田，山林居多，但人也多，老百姓沒多少地，只能上山開墾梯田。然而梯田多了，一遇連綿不斷的大雨，極易滑坡，形成洪流。饒州府雖然號稱魚米之鄉，可也是水災之鄉。”董昭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嗎？”皇帝點了點頭。
“是的，聖上，地方水土，各有其優，也各有其劣。”董昭來了一句。
“各有其優，各有其劣……呵，沒想到你董昭肚子裏還有這種墨水啊？”皇帝品味着董昭這句話，看他的眼神似乎也不一樣了。
“回聖上，這是在鍾離觀的時候，師祖教我的。”董昭淡淡道。
“你倒是會學……董昭啊，你給我講講出海之事如何？”皇帝問到了這裏。
“出海啊……大海茫茫，除了海水就是魚。”
“魚？海里有很多魚嗎？”董昭的話激起了皇帝的好奇心。
“當然了，不僅多，而且有的魚還很大！”
“多大？人這麼大嗎？”皇帝的好奇心更重了，人對沒去過的地方總是很好奇，皇帝也不例外。
董昭搖了搖頭：“聖上，您應該聽說過鯨魚吧？”
“鯨魚？鯨魚有多大？”皇帝皺起了眉頭，好像沒聽說過，不過書上好像看到過。
董昭指了指這間房子：“這個房子，放不下。”
皇帝的眼睛略微一瞪，而後看向了齊宣，齊宣道：“老奴聽說過，海邊有漁民見過七丈長的鯨。”
“七丈？”皇帝有些吃驚，而後又笑了起來，“看來是朕孤陋寡聞了……等天下安定下來，朕也該出去看看才行啊！”
“聖上如今春秋鼎盛，以後有的是日子去看的。”齊宣也拍了句馬屁。
可齊宣這馬屁似乎沒拍對，皇帝居然沉默了下來。
皇帝沉默，董昭跟齊宣也沉默了，一時間，沒人開口，這間房內，突然間就冷清了下來。
“什麼魚這麼大啊？父皇！我要看，我要看！”
一道稚氣的聲音自院外傳來，那個手裏拿着風車的小胖子，又風風火火的跑來了！
皇帝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慍怒，看向了門口。
小胖子身後，那個黑袍人已經跪了下來，拱手道：“聖上，臣沒辦法……太子他……”
皇帝沒有跟上次一樣一揮手讓他退下，反而眯了眯眼，而後露出笑容，朝着太子一招手：“皇兒，這邊來！”
太子很快跑到了皇帝身邊，湊到了皇帝跟前。而那個黑袍男子直接跪在門口，一聲不吭。
董昭看向了這位傳說中的太子，這個小胖子眼睛大，眉毛濃，鼻子高，嘴唇略厚，若不是長着一張圓盤臉，那倒也能稱得上英俊二字。也許是宮中的伙食太好，他吃成了小胖子……
“老奴見過太子殿下！”齊宣立馬下跪，順便瞟了董昭一眼。
董昭連忙下跪：“微臣董昭，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眨了眨眼，看向了董昭，朝皇帝問道：“父皇，他是誰啊？”
“他是朕的臣子，董昭。”皇帝淡淡回答道。
“剛才就是他說海里有那麼大的魚對不對？”
“對。”
“那個董昭，我要看大魚！”太子沖董昭一笑，提出了這個要求來。
董昭連忙抬頭：“啟稟太子殿下，京城不靠海，若要看大魚的話恐怕有點難……”
“啊？你騙人，你是騙子！你不帶我去看大魚！”太子說生氣就生氣了，板起臉來。皇帝悠悠的看着董昭，聲都不作，似乎想看看他會如何解決。
“不過，若有紙筆，臣可以畫出來。”董昭說道。
他畫畫的功夫可是很強的。
“好好好，給我畫，我要看！”太子高興的手舞足蹈。
董昭看向了皇帝，皇帝嘴角一揚，朝齊宣吩咐道：“齊宣，取紙筆來。”
“是。”
紙筆很快就取來了，擺放在了桌邊的小几之上。董昭提筆沾墨，略微一思索，直接下筆就畫了起來。只是片刻，就畫了一條栩栩如生的逆戟鯨。
因為逆戟鯨只有黑白兩色，所以用白紙黑墨畫來，極其簡單。
“這就是大魚嗎？怎麼只有這麼大呢？”太子看着那張畫，歪着腦袋問道。
董昭笑了笑，一提筆，在逆戟鯨邊上畫了條同樣栩栩如生的船，順便還畫了一條波浪線，用來做對比。
“船？這條魚有船這麼長嗎？”太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果然是大魚！好大的魚！”
太子興奮的將風車一丟，雙手拿起那一幅畫，愛不釋手。然後拿給皇帝看：“父皇，你看大魚，董昭畫的大魚！這大魚好漂亮啊！”
皇帝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畫又看了一眼董昭，開口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畫畫啊，還畫的這麼好。”
董昭撓了撓頭：“回聖上，微臣當初在鍾離觀，沒事就學着師傅師兄們畫符，這畫技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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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不如你再畫一幅如何？”皇帝似乎來了興趣。
“幫我畫，我要畫一幅風車！”太子興奮的又撿起了那隻紙風車，一臉期盼的看着董昭。
“那就先畫風車。”皇帝充滿溺愛的笑了笑。
董昭點頭，提筆就開始畫，他運動內力，手上加速，一筆一劃，勻都不帶勻，哪消片刻，一隻風車就躍然紙上！跟太子手裏那隻看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好了。”董昭將風車畫遞給了太子。
董昭不知道的是，在他運用內力的時候，後邊跪在門口那黑衣人猛然抬頭！一雙眼睛裏充滿了殺氣，死死的盯着他的後背！而皇帝則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讓那人眼神緩和了一些。
“哇！好厲害，董昭你怎麼能畫的這麼像啊！你以後經常來陪我玩好不好？”太子湊到了董昭身邊，那股毛孩子的味道瞬間衝進了董昭的鼻孔。
“這……”董昭看向了皇帝。
“皇兒，乖，先跟齊宣去玩會風車，父皇跟董昭還有話要談。”皇帝輕聲說道。
“風車不好玩！我要跟董昭玩！”太子撒嬌道。
正當皇帝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董昭來了一句：“風車確實不好玩，我這有個更好玩的東西！”
“什麼東西，給我看看！”太子興奮的又湊近了些。
董昭自懷裏掏出一枚銅錢，而後伸出一隻手，食指頂住銅錢上邊，讓銅錢立在那小几上，然後伸出中指，對着銅錢中間就是一彈！
“嘩嘩嘩……”
銅錢飛快的在小几上轉了起來，比他的風車轉的快多了！等到銅錢慢慢停下來時，居然還是豎立着的！這看的太子興奮的大喊大叫，連聲大呼：“好玩好玩，這個比風車好玩多了！你教教我好不好，董昭？”
董昭笑着點頭：“來，這樣，然後這樣，然後一彈！”
太子被董昭手把手教，可他哪裏有董昭的那手藝，怎麼練那銅錢都只能轉幾圈，而且轉幾圈之後很快就倒了……
“這個要練的，太子殿下，您得花時間練！”董昭耐心說道。
“我這就去練！”太子興奮的拿着那枚銅錢，手舞足蹈，跑到一邊練習去了……
眼看董昭輕而易舉就打發了愛玩的太子，皇帝不由側目，而後淡淡一笑：“董昭啊，讓你破費了啊……”
董昭愣了一下，呃，好像是，太子拿了他一文錢跑了……
“接着畫吧。”皇帝說了一句。
“請聖上出題。”
“畫你師姐。”皇帝看着董昭，來了一句讓董昭震驚萬年的話來。
“畫我師姐？聖上……”董昭問了出來，皇帝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畫他師姐啊？
“畫吧。”皇帝平靜無比的說了一句。
“是。”
董昭拿起筆，這一次下筆，可就比前邊慢多了，畫師姐，那可是不能有半點瑕疵的……
他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內力，手穩得出奇，那毛筆尖如同有神一般，漸漸的，伊寧的那張鵝蛋臉顯現在了那畫紙之上！
看着畫上的人，皇帝的眼神變了，他不由抬眼看了一眼董昭，眼睛裏的神色複雜無比……
鵝蛋臉，細柳眉，眉梢上的美人痣……丹鳳眼，高鼻樑，鼻樑兩側的小酒窩……長辮垂胸前，紅絛現肩側……一身青衣濃，衣上春燕飛……
伊寧的上半身被董昭一筆一畫的畫了出來，栩栩如生，彷彿伊寧就站在眼前一般……
這幅畫一畫出來，皇帝的眼睛瞪大了，不僅皇帝，連皇帝身後的齊宣也驚訝不已，這董昭，這畫的居然跟真人一樣，這可真是好手段啊！
董昭擱下筆之後，搓了搓手腕，這幅畫畫了他半個時辰，總算是畫好了，給他手累的，又酸又痛……
皇帝看完畫后，將畫拿給齊宣：“給朕收起來吧。”
“聖上，您這是？”董昭疑惑道。
“伊寧她是英雄，她做過的事，朕不會忘的。她是國家的功臣，朕以後會專門放一個地方！”皇帝解釋道。
董昭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皇帝想幹嘛，但點頭就對了。
“來，喝酒！”
皇帝一把拿起酒壺，就給董昭倒酒。這酒早就涼了，可兩人還是喝了起來。
“齊宣，讓人再去炒點熱菜，今晚，朕要陪董昭大醉一番！”皇帝看起來很高興。
“是。”
董昭沒法子，雖然夜已深，但皇帝興緻正濃，怎麼能掃了皇帝的興呢？
於是乎，這一夜，他跟皇帝開懷暢飲了起來！邊飲邊談，除了國事，什麼都談！董昭也很會說話，多次讓皇帝開懷大笑！
兩人這一喝，就喝到了夜半子時……
董昭不知喝了多少，饒是他武功再高，也不敢當著皇帝的面用內力逼酒……所以，這一夜，他醉了……
皇帝也醉了……
“齊宣，齊宣啊……”醉的快不省人事的皇帝拖着長長的嗓音，呼喊着齊宣的名字。
“老奴在！”齊宣扶住了起身的皇帝。
皇帝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董昭：“讓人送他回去吧……”
“是！”
很快，就有兩個小太監進來了，兩人架着董昭就往外走。董昭醉的迷糊，眼睛一瞟，卻發現那個跟着太子來的黑袍人居然還跪在那門口……
而太子，玩着玩着銅錢，居然不知道哪去了……
迷迷糊糊中，董昭被架出這興華苑，一路穿廊過院，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
“讓我來吧。”一個聲音響起，然後一隻有力的胳膊拽住了董昭，引着他往前走去……
半夜寒風起，風吹酒稍醒。董昭走着走着，忽然感覺一隻胳膊鬆了，他一驚，不是兩個小太監架着他走的嗎？怎麼就剩一個了？
迷糊中，他搖了搖頭，看向了拽着他走的那人，那人正好一回頭，朝他一笑。
“呂德？怎麼是你？”
“當然是我啊，董大人，跟我走，我帶你回家！”呂德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來。
可酒醒了一點的董昭，看着拽着他走的呂德，想起安直的話，猛然驚醒，這個呂德不是好人！
董昭正欲掙扎，可身體軟塌塌的，使不上力，那呂德見狀，忽然伸出另一隻手的袖子，朝董昭一揮！頓時一陣香風吹來，董昭更迷糊了，而後雙眼一黑，栽了下去……
董昭怎麼也沒料到，這次進宮，居然遭了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