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密辛
冬風拂鬢寒人面，京闈深沉錮身心
臘月初九夜，京城，西山寺。
龍驍，葉空，葉眠棉，沈青四人一起出現在了寺內，見到了明佑跟明覺，明覺也就是度然。
“阿彌陀佛，四位施主，裏邊請！”明佑淡淡一笑，雙手合十，而後輕輕一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四人也紛紛朝這位高瘦的大師行禮，而後一起走入了禪房之內。
安坐之後，沈青說起了謝天來閑園一事，明佑聽完后，眉也不皺，笑意不減，一臉淡然道：“這種事，無須奇怪。”
“可是大師……”沈青卻有些急了。
“謝天畢竟是謝天，整個京城，哪裏來了生人，他都會了如指掌。沈施主，自我們前幾日入京起，他便知曉貧僧的存在了。”明佑淡淡道。
“大師，那謝天會如何對我們？”龍驍問道。
明佑抬頭，看着龍驍：“龍施主，無須擔心，謝天若要對你們動手，得求一個名正言順，年前，你們聽他的話，不生事，他便不會為難你們的。”
葉眠棉道：“老和尚，你的意思我明白，朝廷不就是要把我爹他們當狗養嗎？你是讓我們先做聽話的狗？”
葉空聞言，大為不悅：“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那可是明佑大師！”
明佑看着葉眠棉，也不惱，和藹一笑：“這丫頭，話糙理不糙。”
“明佑大師，還請為我們解惑！”葉空鄭重道。
明佑緩緩抬手，拿起了桌上剛泡好的一杯陳茶，啜了一口后，便開始說了起來：“諸位，你們可知這樞機院是因何建立的？”
“這……這難道不是皇帝為了鎮壓江湖人士而建立的嗎？”龍驍試着說道。
“不錯，但是你們可知皇帝為何要鎮壓江湖人士？”
“為何？俠以武犯禁，皇帝當然是因為這個！”葉空回答道。
明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而後拿起粗瓷杯又啜了一口，沒有說話。
葉眠棉卻道：“我知道了，因為害怕！他害怕我們這些江湖人士！”
明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葉眠棉，居然笑着點了點頭，讚許道：“好聰明的丫頭，一針見血。”
葉眠棉道：“那一定是以前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對吧？”
明佑聞言又點了點頭，這次卻看向了沈青，問道：“沈施主，看來，當年的事貧僧需要講出來了。”
沈青聞言愣了一下，跟明佑對視了一會，點了點頭。
葉眠棉驚訝不已，側過頭問沈青：“青姐，到底是什麼事啊？”
沈青低頭沉默不語，明佑卻抬起頭，講了起來：“你們都知道，這天下第一高手，那就是沈落英，對不對？”
“是她？董昭的師傅！”葉眠棉脫口而出。
明佑點頭，嘆息了一聲后，娓娓講了出來。
“落英是千年不遇的武學奇才，但是境遇卻極其坎坷……她十八歲時，便能獨自遊歷江湖，一路上，她認識了郭長峰，赫連飄，彭漸，汪澄……尤其是郭長峰，兩人情投意合，如果不出意外，當是當世難得的一對俠侶……”
“後來呢？”龍驍全神貫注的聽着，不由追問道。
“後來，意外就來了……她的母親冷霜因為練凝霜真氣，練至最後一層染上寒毒。沈秋風大俠為了給她療毒，耗盡畢生功力，油盡燈枯，卻也未能救回……夫婦二人先後與世長辭……”
“啊？”葉眠棉驚訝的張大了嘴。
“他們夫婦一生只留下了兩個女兒，也就是大女兒沈輕鴻，小女兒沈落英。沈大俠夫婦一生懲奸除惡，殺了無數江湖上的邪門歪道，自然也留下了許多仇人。他們死後，仇人尋上了門來，那時候，沈輕鴻才二十二歲，沈落英才十九歲，她們姐妹被一路追殺，最後是躲進了少林寺，這才逃過了一劫……”
“沈家與少林寺有這般淵源？”葉空驚呼出聲。
明佑點頭：“沈大俠是數十年前的第一高手，他與貧僧師兄明曇交情極其深厚。不僅如此，他與我少林有大恩，我少林的半部達摩真經，便是沈大俠尋回，送還少林寺的……故而，救下他的一雙女兒，是我少林寺當仁不讓之事。”
“原來如此……”葉空連連點頭。
“但是沈大小姐是心高氣傲之人，她不會長久寄人籬下。於是，她在少林寺刻苦鑽研父母留下的武學，甚至也練起了凝霜真氣。不過兩年，她便成了虛境之上的高手，她的天分，也是百年難得……”
“這麼厲害？沈家都是怪物嗎？”葉眠棉驚呼而出。
“沈大小姐自出關之後，不過一年時間，便接連打敗了那些上門尋仇的邪門歪道！而後創立了青鋒門！”
“好厲害的沈大小姐！”葉眠棉驚嘆不已。
“是啊，沈大小姐為了庇護自己的妹妹，也為了重振門楣，犧牲了很多，她是個了不起的人！後來她嫁給了沈秋風的至交蕭平的兒子，蕭桓……”
“蕭桓？沒聽說過。”龍驍皺眉。
“當然，但是你們應該知道魔刀吧？”明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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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刀？伊寧使出過魔刀，那不是沈家刀法裏邊的最高武學嗎？”龍驍問道。
“不錯，魔刀又稱幻影魔刀，使出魔刀需要兩把刀，可沈大俠只有一把青虹刀，而另一把刀叫赤霞刀，乃是蕭平所有的。”
“大師，你越說我越不明白了，這跟如今的朝廷有什麼關係？”葉眠棉有些急了。
明佑笑道：“莫急，莫急，聽貧僧細細講來。”
“哦。”
“沈大小姐嫁給蕭桓不過一年，便懷了孕，此時正是她最虛弱之時。於是乎，江湖上那些人又蠢蠢欲動起來，其中為首的便是赫連飄的爹赫連坤，也就是當時的烈火教教主。”
“赫連坤？”
“不錯，赫連家與沈家是世仇，赫連坤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於是他暗中糾集武林敗類，先是用假消息騙走蕭桓，在無名山將蕭桓圍攻至死，而蕭桓為了不讓赤霞刀落入赫連家之手，臨死之時，捏碎了寶刀……”
“這……那後來呢？”
“後來，沈大小姐也未能倖免，赫連坤殺了蕭桓之後，率眾圍攻青鋒門，沈大小姐與她那還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在了赫連坤手裏……”明佑說到此處，重重的嘆了口氣。
“怎麼會……那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呢？當時就沒做點什麼嗎？”葉眠棉質問了起來。
“赫連坤的動作太快，我們得知消息后趕去，卻遲了一步……當我跟師兄以及彭真人趕到時，沈大小姐已經身死。他們二人從赫連坤手裏奪回了沈大小姐的遺體跟青虹刀，卻讓赫連坤逃了……”
“那沈落英那時候在哪？”
“哎……”明佑嘆了口氣，“那時候的落英，知道自己姐姐練了凝霜真氣，日後必會走上自己母親的道路，於是四處尋葯求醫，故而倖免在外……”
“那這麼說來，沈家就只剩她一人了？這也太可憐了吧？”葉眠棉聽到此處，眼眶都紅了。
沈家一家人確實太慘了……
“是啊，後來落英沒有辦法，為了家仇，她走上了她姐姐的道路，不僅練凝霜真氣，還淬鍊森羅手！她練功練到發狂的地步，不僅中斷了與郭長峰的往來，還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所在。後來，她二十四歲那年，出現在了江湖之上！”
“二十四歲？”
“對，二十四歲，她便已是罕世之巔峰！她出山第一件事，便是帶上青虹刀與秋霜劍直奔寶鼎山，以一人之力，將赫連家的烈火教連根拔起！使得赫連家在江湖上除名！”明佑語氣重重道。
“二十四歲的罕世巔峰？好可怕的天分……”龍驍驚愕不已，嘴巴都張開了，臉上充滿了震驚之色。
“但是那一戰，她也身受重傷，因為赫連坤的烈火教是當時武林第一的門派，不僅有赫連家的諸多高手，還有江湖上其他高手助陣，她一人殺穿寶鼎山後，也是傷痕纍纍……”
“沈家人也太拼了吧……”葉眠棉已經震驚到不知怎麼說了，也許董昭這個愛拼搏的性子，就是跟他師傅學的吧……
“後來，是一個書生救了她。而那書生，不知道尋了一棵什麼草藥，壓住了她體內的洶洶寒氣，兩人後來生情，便結為了連理，落英也算是得福了……”明佑說到此處，又啜了一口茶。
“那個書生，便是陸白？文冠天下的陸文軒？那株草，難道就是龍血草？”龍驍脫口而出。
明佑重重點頭，接著說道：“陸白悉心照料她，她漸漸好轉。後來，她隨陸白進京趕考，在一處江邊，救下了一個快要餓死的小女孩，那個女孩便是伊寧。”
“啊？原來寧姐是路上撿來的？”葉眠棉又驚呼了出來。
“是啊……這年頭，苦命人多並不奇怪，她只是無數人中的一個罷了。”明佑嘆道。
“那沈女俠在京城肯定是干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對吧？”葉眠棉問道。
“不錯，落英隨陸白入京后不久，陸白便高中狀元，一躍成為了名人。兩人後來買下了閑園做宅子，過上了一段安定的日子，也生下了一個孩子。而如今那位蘇博蘇元帥，則是陸白的恩師，你明白了吧？”
“喔……原來他們之間的淵源是這樣的啊？怪不得寧姐跟蘇伯伯這麼親！”
“對，後來陸白被皇帝任命去了北境邊關，當了一年的知州。在那期間，落英又從邊關的韃子手裏，救回了徐治跟徐蕙蘭兩人，後來將他們帶回了閑園。而青鋒門的舊部得知落英的下落後，便來追隨於她，她將青鋒門的舊部安置在了百花谷。”明佑娓娓道。
“原來沈女俠是這樣的好人……”葉空不斷點頭。
“那青姐呢？”葉眠棉指了指沈青。
明佑看向了沈青，沈青低頭不語，明佑道：“她來的遲些，是落英幾年後離開京城，在亘池之戰的時候，從邊關韃子手裏將她救回的。”
“這樣啊……”葉眠棉好奇的看了一眼沈青，有些奇怪，為何遲來的沈青卻好像比徐蕙蘭來的更早些呢？
“那他們為何離開京城呢？”葉眠棉問到了點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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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佑嘆了口氣，將手裏粗瓷杯輕輕一放，開口道：“這京城的水，並不比江湖的淺……陸白治理地方有功，便被調回了京城，當了高官。但回京之後，恰逢京中皇子爭位，拉攏朝臣，而這位亮眼的大才便成了幾位皇子爭奪的對象。”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龍驍問道。
“不，事情並沒那麼簡單，陸白為人正直又清廉，能力又極其出眾，堪稱國士！當時老皇帝極其信任他，委以他重任！而他在調查某樁案件的時候，查到了當時的大皇子身上，也就是當今皇帝的皇兄。大皇子深知陸白不可拉攏，害怕被他捏住把柄，一旦捅給皇帝或者其他皇子，會讓他皇位難保，於是決定對陸白痛下殺手！”
“什麼？這麼卑鄙？”葉眠棉憤怒了起來。
“對，皇家之人行事就是如此！但是有落英在，大皇子豈能得逞？這愚蠢的大皇子非但沒能害死陸白，反而被憤怒的落英所殺！”
“殺得好！”龍驍拍案道。
“大皇子的死如同一道霹靂落在了老皇帝身上，這樁大案在京城掀起了轟然大波，老皇帝於是下令嚴查……”
“然後他們就潛逃出宮了？”葉空問道。
“不，落英直接深夜夜入皇宮，視大內高手如無物，直接就出現在了皇帝的御書房內！”
“好厲害！”葉眠棉拍手讚歎道。
“落英跟皇帝說明了一切，並將大皇子的罪證扔在了龍案之上，老皇帝手下的大內高手沒人能打得過她，其中就包括謝天！那些高手以及皇帝的御林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落英離去……”
“那沈女俠既然有如此武功，為何不殺了老皇帝？”龍驍問道。
“哎……”明佑搖頭嘆氣起來。
“到底是為何啊？”葉空問道。
“老皇帝還算是個賢明之君，比起他那幾個兒子不知強多少。若是殺了老皇帝，他那幾個兒子定然會為了皇位大打出手，到時候天下必然大亂，生靈塗炭……所以，陸白不忍心看到這種局面，落英也就選擇了沒殺。”
三人倒吸了一口氣，這絕世高手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居然還能選擇殺不殺皇帝……
“還有一個緣由便是，那株龍血草已經壓了落英的寒氣長達六年之久，功效即將耗盡。所以，他們必須另尋出路，陸白要為妻子再度尋找龍血草，所以在這兩種因由之下，他們一家人選擇了離京。”
“難道皇帝就因此建立了樞機院？”葉眠棉太感興趣了。
明佑還是搖頭：“不，他們出京之後，先是來了少林，找到了我師兄與貧僧，但貧僧雖然粗通醫術，亦不知何處有龍血草……而陸白的那株龍血草，是一個自南洋而來的人送的，他亦不知出處。”
“再後來呢？”
“後來，貧僧用達摩內經中的功法，幫助落英壓下了寒氣。可當時又適逢北疆的陰山老祖來挑戰我師兄明曇，師兄有些不敵，於是，落英出手了。”
“等等等等……讓我捋一捋，老和尚您師兄是明曇大師，那陰山老祖要前來挑戰明曇大師對不對，沈女俠又出了手……他們這三個絕世高手在少林寺打起來了？”葉眠棉問了出來。
“不錯，當時在少林寺外，無數人在觀戰，我師兄與那陰山老祖打了整整一天，被那陰山老祖的太陰神功的陰元滲入體內。眼看要不支的時候，是落英悄悄在背後託了我師兄一把，用凝霜真氣一瞬間吸走了師兄體內的陰元。我師兄，這才能反敗為勝，擊敗那陰山老祖……”
“啊？原來還有這等密辛？當初我聽家父說過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是明曇大師贏了，原來竟然是沈女俠背後相助……”葉空捋須說道。
“是啊，但是那陰山老祖也非凡人，他知道有人相幫，但是當時已敗，他也不敢說出來，於是便恨上了落英……”
“再後來呢？”
“再後來，落英又去見了郭長峰，又得知江湖上陰陽兩宗作祟，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於是便出手清理陰陽二宗，不過一個月，就將陰宗那幫賊子殺了個乾乾淨淨！”
“殺得好！不愧是沈女俠！”龍驍贊道。
“但落英不知道，這陰陽二宗的宗主，其實都是陰山老祖的弟子……所以這仇，也就越來越深了……”
“我知道了，最後沈女俠與那陰山老祖有一場大戰對不對？”
“對！陽宗出了個唐橈，用一條毒計策反了郭長峰的妻子赫連飄。赫連飄聽信了唐橈的話入了彀，不僅害了自己的丈夫郭長峰，也害了落英……受傷的落英遭到陽宗高手圍攻，傷上加傷，被彭真人，汪真人救回來后又發寒毒，已是奄奄一息……貧僧拚命救治她，而郭長峰則為她去尋龍血草，遠赴他鄉，從此杳無音訊……”
“然……然後呢？”葉眠棉聽到這裏，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明佑一口氣將杯中茶喝光，然後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說道：“然後朝廷趁着落英傷重毒發之際，派人綁架了陸白，將他關進了京城的監獄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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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麼卑鄙？”
“不錯，這是那陰山老祖的計謀，他為了對付落英，不惜入朝，還被老皇帝封為了國師。他拿下陸白，便是要引落英赴京與他一戰！”明佑說到此處，臉色沉重無比。
“那沈女俠怎麼做的呢？”
“落英得知后，拼盡了最後一口氣，奔赴京城！在京城之外的落水谷，血戰陰山老祖整整一天，最後用凝霜真氣與森羅手將其格殺！”明佑沉聲道。
“殺得好！”龍驍再次激動道。
“原來是這樣嗎？”葉空也震驚了。
“但是落英當時已經寒毒浸體，殺了陰山老祖之後，她也沒了力氣，朝廷的高手正要對她下殺手之時，是我與師兄趕到，救下了她。”
“她沒死？”龍驍睜大眼睛問了出來。
“當然！後來，不僅是我們，武林中很多正派高手都趕到了京城之外，為沈女俠助陣。當時朝廷沒有絕世高手，迫於我師兄的壓力，朝廷答應放了陸白。而蘇博，則拿出大皇子迫害陸白，並且蓄意謀反的證據，當眾念了出來，這讓朝廷在天下人面前無地自容，只能被迫給陸白平冤。”
“所以，朝廷就是因為當初咽下了這口惡氣才立的樞機院？”葉空道。
“不，我師兄明曇，為了救落英，也耗盡了畢生功力，最後圓寂在了京城。而陸白與落英，也選擇了遠走，離開了中原。而那件驚天大事過後不過兩日，老皇帝就駕崩了。所以，京城十幾年前發生的這場大事，後來便被新繼任的皇帝，也就是現在這位，用盡全力掩蓋了下來！”
“所以，現在這龍椅上的這位皇帝，即位后就成立了樞機院？”葉眠棉道。
“對！這位皇帝讓謝天成立樞機院后，暗中清除了許多知道當年京城大案一事的江湖人士！但他不敢太出格，有些人他不敢隨便動手，因為他不知道落英是否還活着。所以一邊打探落英的消息，一邊成立樞機院，網羅天下高手，甚至還派人尋龍血草！”
“原來如此，這皇帝精明的很啊！”龍驍嗤笑一聲。
“不，他是害怕！他害怕天下再度出現沈女俠那樣的絕世高手！所以他要把這些江湖上的高手牢牢抓在手裏！”葉眠棉道。
“丫頭，你很聰明……”明佑再次贊了一句。
“這皇帝，一方面拉攏，一方面利用，另一方面又提防，真是令人作嘔！”龍驍罵道。
“誰說不是呢？”葉空接了一句。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度然開口道：“諸位，你們已經知道了這些密辛，也就該明白了，當今皇帝，並不是明君。”
“這個還用說？這兩年，天下成了什麼樣？這不都是他的錯嗎？”龍驍憤憤道。
葉眠棉問道：“那……那我們怎麼辦呢？我們現在又不是朝廷的對手！”
明佑再次端起杯子，可杯子已經沒茶了，於是他直接端起度然的杯子喝了起來……
“師兄，那是我的茶……”度然弱弱說了一句。
“別煩我，我說事呢！”明佑斥了他一句。
“哦……”度然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明佑大口喝了一口茶，而後道：“現在不是開戰的時候……而且，憑我們這些江湖人士，是奈何不了朝廷的，所以伊寧選擇了佈局。”
“佈局？”龍驍驚訝不已。
“不錯，百花谷在府州，青鋒門中許多人都在山西軍中擔任將官，王烈更是官至北鎮副元帥，你們知道吧？”度然開口道。
“青鋒門？居然滲入了軍中，這是要造反嗎？”龍驍脫口而出。
“不，這是未雨綢繆！”度然反駁道，“若皇帝是聖明之君，他們這些人何嘗不是日後的忠烈之臣？但皇若是個昏君，到時候開戰，我們也會有反抗之力！”
“原來如此……”龍驍震驚不已，原來青鋒門早就有所準備。
“對了，還有那個朱楓！他可是寧姐的徒弟啊！難道寧姐收他是為了……”葉眠棉神色一變，不敢說出來了。
“不錯，這也是大小姐最後的打算，如果當朝皇帝不仁，要對青鋒門不利，她會用盡手段，換了這天！”沈青忽然接話道。
龍驍等人聞言神色大變，這伊寧，真的想到了這種地步嗎？
“諸位，我們不是羔羊，也不會做朝廷刀下的羔羊，不管朝廷使出何等手段，我們都要與之周旋到底！我們青鋒門，為了國家，外滅韃子，內除東華，我們的犧牲天下人都看在眼裏！若是皇帝想拿捏我們，我們絕不會束手就擒！”沈青斬釘截鐵的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誰來率領我們呢？”葉空問道。
“當然是大小姐……還有董昭！”沈青脫口而出。
“他們兩個嗎？”龍驍道。
“對，你們不要小看了董昭，他今年還沒滿二十四歲，便已經入了虛。若是我們再等他成長几年，他未必就不能走到大小姐那高度！甚至……甚至我覺得，他以後能成為絕世高手！”沈青神色堅定道。
“所以，這幾年，我們便是要與朝廷虛與委蛇，蟄伏下來，蓄勢待發嗎？”龍驍道。
“不錯，沒有誰想受制於人，也沒有幾個人願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來樞機院給朝廷當狗！”沈青憤憤道。
“好，我明白了……”龍驍握緊了拳頭。
“葉某也明白了……”
“所以，現在的我們，如果在京城見到朱楓，最好不要理睬他是嗎？”葉眠棉問道。
“不，葉大小姐你不是喜歡作弄人嗎？你沒事可以去找那朱楓的麻煩，瑞王不會怪你的。”沈青道。
“這樣啊，那就有好玩的了……”葉眠棉笑了起來。
當話說開之後，所有人都定下了心來。
可正在此時，劉棠卻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推開門就喊道：“不好啦，明佑大師，明覺大師，我家老爺……老爺他……”
沈青一急，連忙起身問道：“蘇伯伯怎麼了？”
“老爺……老爺他咳血了！”劉棠喊道。
“走，我們去蘇府看看！”沈青道。
“走，貧僧也去！”
“明佑大師……”劉棠含着眼淚喊了一句。
“蘇博是國之棟樑，貧僧絕不會讓他就這麼輕易逝去……貧僧一定，一定幫他續命，直到他見到伊寧回來！”明佑神色凝重道。
“多謝明佑大師……”
“走，去蘇府！”
“走！”
夜幕之下，寒風之中，一行人匆匆離開了西山寺，前往蘇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