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天清晨，離家的路上起了霧
今天第一次直播只能算是一個莽，在直播這行，王平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
下午，王平在田地里找了柴垛子鑽進去，密不透風，比在家裏還暖和。
抱着手機開始搜尋關於直播間這行的學習資料，又反覆觀看大大小小主播的直播風格，又找到與自己這種類型相似的主播，認真觀看他們的行為與話術。
第一次直播，王平沒有要禮物都收入那麼多，如果若是要禮物情況下，那將會是怎樣的收益？
賣貨，顯然對於王平此時剛起步來說，賣貨不成熟。
唯有直播打PK，才是另一種快速撈錢模式。
手機上不斷有父母攔截電話信息發來，王平早上離家后，就把父母電話拉黑了。
沒有充電寶，手機也很快沒了電。
看了下時間，下午五點，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草垛子外面蓋了一層白色塑料布，哪怕有積雪也不會將草垛子打濕。
王平又向里挖的更深后平躺下，有柴草專屬的香味，就像小時候每次農忙完那種泥土混雜的麥稈香。
真舒服，比在家裏睡覺暖和踏實多了。
很快王平便睡去。
這一覺是他繼與喬欣婷分手後到現在，睡的最安穩一次。
等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鐘。
王平不想回家，但那終究是自己的家，他們也終究是爸媽。
...
“你還知道回來？”
距離家還有一百米時，王坑就已經站在家門口怒氣沖沖盯着王平咆哮。
村裡人沒有睡懶覺的習慣，由於年齡大了都起的挺早。
聽見大早上王坑的咆哮聲，本就單調的農村生活人們，習慣性聽風豎耳。
短短兩分鐘，隔壁鄰居就一個個走出來觀望看熱鬧。
“算了，王坑，孩子都這麼大了，留點面子。”一個叔叔輩的開口勸了下一臉怒意的王坑。
昨天父母要帶王平去相親，而王平爬廁所跑的事，很快就被那位嬸子傳遍了全村。
王坑與陳月桂兩口子，更是在昨天丟盡了面子。
誰家快三十歲的單身青年和父母鬧彆扭，還從廁所牆頭爬出去離家，那都是光腚娃才做的事。
“你是想死了嗎？我看你個狗日的是翅膀硬了！馬了個比你要真有種，就別回家！”王坑張嘴閉嘴就是馬了個比，一副要殺人的表情，眼珠子凸起，看起來凶神惡煞。
面對父親暴跳如雷，粗言粗語辱罵的一幕，王平早就習以為常。
陳月桂坐在堂屋門前嗑瓜子，看着走進來的王平，重重的嘆了口氣道：“王平，你是真想把我和你爸氣死，你才罷休嗎？”
王平站在院子中，這個冬天很冷，但冷不過王平此時的心。
後方是怒氣值拉滿的父親。
前方是唉聲嘆氣恨鐵不成鋼的母親。
王平站在院子中五分鐘也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可能在想着如何說。
又過了兩分鐘才開口：“媽，我沒有要故意氣你們的想法。”
“你們說的對，是我太無能了。”
陳月桂怔住，哪有母親不疼兒子，多數是她那恨鐵不成鋼的心裏產生的暴躁，幾十年連鎮子都沒有走出過的陳月桂，一輩子都在與田野的莊家過招。
從小到大的教育方式就是這樣。
可能也想到昨天那些凶王平的話太過激了，陳月桂經過一夜不眠，也是說在嘴上痛在心裏。
起身對王平道：“吃飯了嗎？鍋里有稀飯，蒸籠上還溜了幾個包子。”
“嗯，吃過了。”
王平點頭進屋，拿了充電器，身份中，在包里裝了一雙鞋，棉襖，褲子。
“我出去了，過年還有一個月，我在去干一個月。”
陳月桂手裏端着稀飯，準備給王平送來房間：“現在走？這麼急，下午在走。”
“早上下午沒區別，早去早點賺錢。”
說完，從王坑身邊擦肩而過。
剛走出百米后，院子裏又傳來王坑與陳月桂吵鬧聲音。
“讓他走，哭哭哭，就知道哭，那麼大個人了，錢也賺不到，媳婦也娶不到，死在外面才好。”
這是王坑的咆哮。
“你要是有本事，你兒子能受這個罪！你們老王家，真是一窩熊貨！”
這是陳月桂的反駁。
貧賤夫妻不止百事哀，有時候可能還會是子女哀，後代哀。
王坑與陳月桂脾氣屬於很搭配那種，都是大嗓門，火爆脾氣，但還好王平不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平平靜靜。
“這還有一個多月過年了，又出去了？”路上，有村子裏人看背包的王平問道。
王平只是點頭嗯了一下，腳步加速匆匆趕路。
又是走的來家時那條通向鎮子裏田地小路，晨霧很大，能見度只有五六米。
濃霧之中，時不時有幾聲似驢叫的野雞聲傳來。
那天清晨，離家的路上起了霧，很大的霧，王平站在原地許久，不知該往哪走...
明明身後就是家，他卻回不去。
沒有經歷過萬念俱灰一籌莫展，怎會涅盤。
王平很慶幸自己沒有被生活乾死，沒有被當前人生打擊到麻木崩潰。
面對絕境，人物非只有兩種選擇：接受與抗爭。
王平給自己選擇了後者，抗爭！
他的人生本來就是一片廢墟，在廢又能廢哪裏去，對於身處廢墟的王平來說置之死地而後生也是合情合理。
區區絕望而已，只要還呼吸着，那王平就永遠不會倒下。
“啊！操！”
王平對着大霧咆哮一聲，怒草一聲，打開手機立刻錄像這一片霧靄中咆哮背着包的自己。
文案為：“那天霧很大，看不清路，天很冷，而我沒了退路。”
必須帶點文藝裝逼風格。
上傳，發佈！
去哪裏？當然不是回蘇市。
前幾天王平已經被辭退了，不過工資還會照常發，但不知道要被扣掉多少錢，王平已經不關心這個問題。
來到鎮上。
王平將昨天的直播收益提現。
租了個房子，一月一百，連租三個月，加上從李賽那第二次借的錢，身後還剩下一千七百多塊錢，只要不亂花，足夠在一個小鎮上生活許久。
找了房子后，王平有種莫名的心安，因為有了歸宿，有了一個個可以遮風擋雨，可以安靜的地方。
鎮子的中心街不算大，長一千米，但商店購物很方便，超市裏什麼都有。
早餐也很便宜，五個煎包，一碗稀飯，一根油條，加起來才四塊五。
這在外面是想都不敢想的價格。
香煙嘛，就先湊合著抽五塊錢一包的，在自己沒有緩過來之前，王平不允許自己抽超過五塊的煙。
去買煙時，那老闆娘眼神都帶着懷疑，這年頭還有年輕人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