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巧局已設待金鰲（三）
嘉靖收到楊博和曹邦輔聯名的奏疏后，不由得頭疼，一面令朱載坖等人加快進度，一面召集閣部重臣商量此事。
楊博在奏疏中稱：今地方荒歉，芻粟踴貴。計其糧餉非五十萬金不可。
方鈍首先無法接受楊博的這個報價，當即對嘉靖說道：“陛下，眼下朝廷哪裏去找五十萬兩呢？夏糧還沒有解到京師，太倉現在不但是乏銀，而是已經入不敷出了。帑藏匱竭，戶工部所欠各項商價不啻五六十萬兩，尚不知如何開支。何處去籌集五十萬兩儀供大同呢？”
其實太倉倒不是真的乾乾淨淨了，太倉銀庫分為老庫和外庫，所謂外庫，就是現在枯竭的太倉庫，而儲存歷年以來積儲銀兩的，被稱為太倉老庫，嘉靖十五年的時候，太倉老庫儲銀達到了最高峰，四百萬兩銀子。
但是自嘉靖十五年之後，在嘉靖的奮力用錢之下，不僅外庫的銀兩用的是一乾二淨，老庫的存銀一樣是大為減少，到嘉靖十七年，老庫存銀就僅剩二百一十萬兩，減少了一半。
到嘉靖二十年，老庫僅剩存銀一百一十萬兩，後來在方鈍的百般努力下，老庫的存銀維持在113.6萬兩，並且長期沒有變化。到今年以來，外庫的存銀最少的時候已經只剩八千兩了，如果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話，恐怕就得動用這僅剩的一百一十餘萬兩的老庫銀了。
這個錢，不光方鈍不願意用，嘉靖也不願意用，嘉靖問道：“現在除了老庫銀之外，還有什麼能夠立馬動支的銀子？”
嘉靖當然也很清楚，老庫銀乃是臨危應變的銀子，輕易不能動用的。方鈍思索了一下說道：“陛下，現在緩急之間能動支的就是工部代辦鹽五十一萬五千五百十九引，每引應起運三錢，計有十五萬餘兩。”
嘉靖當機立斷的說道：“令工部尚書吳鵬嚴督此事，速將該銀解來支用。朝廷正是用兵之計，彼等何漫不經心，以致糧餉不繼，罪在不赦也！大同右衛的事情，應該怎麼辦？”
現在大同右衛剛剛解圍，朝廷確實應該加以賞賜和賑濟，以安定軍心，嚴嵩出來說道：“陛下，眼下北方受災，山西亦是如此，糧食遠比銀子重要，臣以為現在右衛殘破，耕稼廢於攻守，田畝蹂於虜騎，廬舍器具盡於炊爨，戰士夷於鋒鏑，宜大加賑濟，除前後發銀之外，加發賑銀二萬兩屯種銀三萬兩給之，待夏糧到時補發，先自京通倉發糧十萬石，以足軍儲民食，安定軍心。”
嚴嵩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朝廷一時半會肯定是拿不出銀子來的，但是這個賬還是有給大同鎮說清楚的，朝廷準備發銀五萬，等太倉有銀了就發給，然後就是現在緊缺的糧食，先發給十萬石，一是補充之前大同鎮軍儲的消耗，二是賑濟百姓，眼下嚴嵩的這個辦法顯然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軍卒們總歸是要安撫的，先撥出一部分糧食把解決一些問題，然後等有錢了再想辦法唄。同時嚴嵩還建議為了籌措銀子，再次開捐納，這次主要對象是京衛武學生，嚴嵩認為：京衛武學生有願輸財買馬入監者，已應試納銀二百四十兩，未應試三百二十兩。在外軍舍余入京遇例者如未應試之例，有願乞冠帶榮身加二十兩。
這個主要是針對京衛武學生的，所謂京衛武學生，主要是京衛武官應襲子弟，他們需要再京衛武學中學習異地昂年限之後，通過兵部組織的考試，才能夠承襲世職。同時，由於京衛的很多軍官都再京營中任職，武學會根據武學生在學成績，由兵部會同各營總兵官等舉薦為官，對於這些武官子弟來說是個不錯的出路。
平時的話要想從京衛調到京營，不僅需要銀子，還需要極為過硬的關係，要知道，京營都是各個勛臣所把持的，沒有兵部或者勛臣們過硬的關係，是很難在京營混下去的，而且京營一個蘿蔔一個坑哪那麼容易出缺呢。但是這次開捐納，只要納銀就可以入監，等待時間分配進入京營。
嚴嵩預計通過這種方式可以籌措數萬兩銀子，以解燃眉之急。嘉靖也同意了嚴嵩的建議。
與此同時，李和也正在和李朝觀打着機鋒。李朝觀可是見過大場面的，按說一百萬石的生意，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生意，但是李和可是駙馬都尉，又講他有辦法從通州倉弄來糧食，這點就不由得李朝觀不好奇了，所以李朝觀單獨設宴請李和。
李朝觀一上來就像李和行禮說道：“李都督，下官可是神往已久了。”李朝觀發跡之後，捐官山西都司鎮撫，還真可以在李和面前稱下官，而且李朝觀果然是深諳人性的，他叫李和李都督而不是李駙馬，顯然深得李和的歡心。
雖然大家都知道李和這個都督僉事也就是看在他是寧安公主駙馬的份上，但是大明的駙馬，地位着實是不高，所以李朝觀不稱李和駙馬而是稱他都督僉事的職務，顯然是很得李和的歡心。兩人一道入席，吃完飯之後，兩人才開始談到正事上來了。
李朝觀笑着說道：“李都督這次是大手筆啊，但是這糧食可是有些燙手，小號恐怕難以招架啊！”
李和聞言，只是笑笑，李朝觀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知道李和的後台是誰，別看李和是駙馬都尉又是都督僉事，但是那些只不過是虛名罷了，一個巡按御史都可以把李和治的死死的，這麼大的事情，不是李和這個沒有實權的駙馬能夠乾的了的。
李和笑笑說道：“李鎮撫可知道現在倉場做主的是何人啊？”
李朝觀笑着說道：“小號雖然消息不甚靈通，但是小閣老奉上諭巡視倉場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李和聽后只是笑笑，看來李朝觀對於通州倉也是關注的緊嘛，他說道：“那小閣老在倉場追繳倉場官吏儲糧的事情，想來李鎮撫也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