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九邊危急暗流動（八）

嚴世蕃在整頓倉場的時候，朱載坖也沒有閑着，朱載坖派人持楊博給他玉佩到山西會館去，詳細了解大同右衛的情況，和山西諸軍、百姓是否缺糧。

據山西會館的主事人講，今年山西雖然受災，但是不是最嚴重的，而且自從大同右衛被圍之後，朝廷已經多次調發糧餉往山西去了，今日剛剛運紫荊關浮圖峪米豆二萬石于山西，同時發主客兵銀十四萬兩充官軍軍費，而且蒙古人對大同右衛採取圍而不攻的態度，明顯是向吸引官軍主力來解圍，好殲滅官軍主力，方便他們入寇。

而官軍在曹邦輔和楊博的指揮下，持重用兵，與黃台吉部對峙，要論起消耗，蒙古人是決計消耗不過大明的，不過大軍驅馳，還是需要大量的糧餉，楊博也已經向朝廷上疏請求調發糧餉了。

朱載坖請山西會館向楊博傳遞消息，查明蒙古諸部的受災情況和俺答是否也在山西附近，朱載坖判斷，黃台吉包圍大同右衛，更多的只是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恐怕俺答又想重演庚戌之變的故事了。

安排了這些事情，朱載坖遣人去請李和來，最近由於在遼東採辦馬匹的事情，李和也受到了嘉靖的關注，加前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祿米兩千石。

朱載坖之所以找他，因為李家就是從事馬匹生意的，馬匹的食量頗大，李家肯定和這些糧食商人有頗深的關係。李和來后，朱載坖問道：“駙馬可知道現在京師的米價？”

李和說道：“殿下，現在京師的米價每天都在變動，早就超過一兩了，而且還在上漲，商戶惜售糧食，更加使得糧價騰貴。”

朱載坖問道：“那現在京師還能大量採買糧食嗎？”

李和搖搖頭說道：“殿下，這恐怕不行，現在各家商鋪都惜售糧食，小批量的糧食也許可以購買，但是一批糧食，恐怕難以買到，而且就算是去買，恐怕也是天價了。”

朱載坖明白，現在無論是大小地主，還是這些糧食商人們，肯定會把糧食緊緊的捂在手中，囤積居奇，好藉此機會大賺一筆。

朱載坖於是問道：“京師的大糧食商人，你熟悉嗎？”

這個李和還真的有所了解，現在大明的糧食貿易主要由各大商幫所壟斷，形成了以商人籍貫和經營地域相區分的晉陝、廣東、洞庭、徽州四大糧食商幫。也只有他們能夠實現糧食的大數量、長距離、跨區域的買賣。

現在在京師活躍的主要是晉陝商人，其他他們就是之前的開中商人，晉陝糧食商幫主要由山西和陝西籍的商人組成，他們主要活躍在山西、陝西以及西北邊境地區。自洪武起，朝廷為了解決北部邊鎮軍隊糧食供應的問題，實行了召商輸糧而與之鹽的開中法，促使大量山西、陝西商人販運糧食至遼東、大同、寧夏、延綏、甘肅等邊鎮。至正統年間，朝廷將實物邊餉改為銀錢，北部邊鎮糧食交易市場更為繁盛，晉商根據政府駐軍對糧食的需求，大量販運糧食至邊境。

李和說道：“殿下，現在手上有大批糧食的，恐怕只有這些晉商了，據臣所知，三晉富家,藏粟數百萬石，皆窖而封之；及開，則市者坌至，如趕集然。常有藏十數年不腐者。”

晉陝商幫掌握着巨額的糧食，這點是毋庸置疑的，這些商人號稱三年不下雨，陳糧有萬石，可見家中的存糧有多少。據李和所說，現在晉商中糧食生意做得最大的是富平糧商李朝觀，這位仁兄有能力從關中販運糧食數千萬石至延安柳樹澗，供安邊、定邊、安塞軍數萬人，在京師也有糧店數以百計。

朱載坖笑着說道：“那就好了，孤有一筆大生意和他做。”

李和問道：“殿下，有什麼大生意？現在要想從他這裏採購大批的糧食，恐怕不易，他肯定不會輕易出手的。”

朱載坖搖搖頭說道：“不，孤不是要從他那裏買糧食，孤是要賣給他一百萬石糧食。”

李和大吃一驚，一百萬石的糧食，就是在平常的時候，也是一筆極大的生意，何況現在糧價騰貴的時候，一百萬石的糧食，不是要一百多萬兩銀子，這可不是件小事，何況裕王從哪裏去弄這麼多糧食，裕王雖然有皇莊，但是皇莊的產出，不過數百石罷了，裕王怎麼可能弄到百萬石糧食。

面對李和的疑惑，朱載坖笑着說道：“通州倉。”

這下嚇得李和直接站起來了，連聲說道不敢幹，他以為朱載坖是準備倒賣通州倉的糧食，這事對於裕王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李和來說，那可是能殺頭的罪過，他不敢參與進來。

朱載坖直接向他出示了嘉靖的密旨，說道：“此事是陛下吩咐的，若是駙馬不願，孤只得另尋他人了，但是這些時日只有請駙馬到北鎮撫司去小住一段時間了。”

開什麼玩笑，北鎮撫司又不是客棧，李和當然不想去體驗北鎮撫司的生活，何況此事是嘉靖准允的，天大的事情有嘉靖、有朱載坖，怕什麼。

但是李和還是這個問題，朱載坖哪裏來的一百萬石糧食，這個事情肯定人家也要問的，不解釋清楚，他們肯定不敢輕易出手的。

朱載坖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糧食的來源就推到嚴世蕃身上，現在嚴世蕃以欽差巡視倉場，而且是倉場最大的官員，以嚴世蕃的貪婪，和朱載坖聯手倒賣通州倉的儲糧，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嚴世蕃在倉場逼迫這些官吏將之前吃進去的糧食吐出來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這些商人的，兩相聯繫起來，這個事情也就變得合理了。一個小閣老、一個皇子親王再加上一個駙馬都尉，做點一百萬石糧食的小生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李和就按照朱載坖的說辭去聯繫在京師的晉陝商人，而嚴世蕃在倉場逼迫這些官吏將貪墨的糧食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