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佐伊
小小茶鋪，橫生變故。
原先寧靜祥和的場面，瞬息之間，便血腥四起。
除卻中間的綠林大漢和左上方的幾個僧人折了性命外，茶鋪之內，便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江帆，水鶴門的弟子，以及兩個黃袍僧人。
至於另外的茶倌、獵戶等人，則是見機不妙，早早逃無蹤影。
對於生活在道法顯聖，偉力歸於自身世界的他們而言，身家性命向來便是擺在首位。
更何況此處還是處於絕頂勢力萬魔窟的範圍之內，時機又是百年一次的登魔路。
別說是他們，即便是那些修行有成的人，也不敢在此多生是非。
登魔路，已經用無數次的鮮血告誡着所有人。
無論仙凡，觸之必亡。
當然，他們能夠立馬捨棄，快速逃遁。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此界放縱心猿意馬的修行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而生活在底層的他們，在各種傳記、說書故事，口頭相傳和道聽途說的影響之下，自然練就一番“脫身”本領。
沒去管其他人，江帆目光一凝，看向了車廂。
近八尺高的車廂，此時此刻，卻如石入湖水，蕩漾了起來。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動的聲音初始極細極狹，三聲之後便好似九天霹靂，響徹耳邊。
......
聲浪襲來，江帆只感覺心臟劇烈跳動，體內血液彷彿受到了莫名牽引，想要奔騰出身體之外，聚集到聲音源頭之處。
而受此影響，江帆腦海中暴躁之意更勝方才。
就在他皮膚鼓裂，血管跳動，差點抵抵擋不住之時，識海深處中那一絲銀白色的不朽轉動，便有一絲涼意由頭到尾，從內至外，沁潤全身。
呼，極力平復暴躁之意，江帆伸平捏緊的拳頭，望向眾人。
只見場中眾人雙眼血絲密佈，皮膚下的青黑色血管上下起伏，血液泵動。
他知道，自己先前的模樣並未比他們好上多少。
彭，血管炸裂。飛舞四濺的血液投入那車廂的布匹之中。
“”啊。”
悲憤凄愴的聲音隨後傳來，一位僧人承受不住震動牽引，全身血液迸發出來，呼吸之間，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而後皮膚凹陷，骨骼坍塌，成了一具乾屍。
僅聞其聲，當先便有一人丟了性命。
“姜佐伊，爾敢？”
水鶴門的道士大怒，他受師門命令押送越國前太子前往登魔路，本以為是一個休閑放鬆的好差事，卻沒料到發生如此境況。
押送人員僅僅一個疏忽，就只剩下兩人！
“滇洲南部數百個國家，還未有人敢在萬魔窟開啟登魔路時，橫生枝節。姜佐伊，你這是自尋死路”話音剛落，道士便一拳擊出。
水鶴門弟子在沒有感受到“鶴生水雲氣”之前，便傳有一套養生護體的十二招掌法，掌法傷人，卻又蘊藏有溫和之意，不易取人性命。
唯有借水鶴喙擊、翅拍之意，化掌為拳。
一拳，殺人求生。
一拳，驅魔問道。
是為，求道拳。
“姜佐伊，即便我不喜這群禿頭和尚，你也不該草菅人命，亂用魔功。”一拳擊出，八尺車廂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個人影。
那人盤坐在車廂之內，髒亂披散的長發遮蔽了大部分面容，唯有一雙通紅的雙眼注視着前方，似乎要擇人而噬。
江帆心中一驚，身體本能繃緊，看着足有成人手腕粗細的黑色鎖鏈纏繞在其軀體之上，又莫名的放鬆下來。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看到此人，有些驚懼。甚至想要等到自己修行有成之後，再來找他算這一筆無妄之災的賬單。
不過看到了這一幕之後，他卻最終選擇了留下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不需明日。
現在的他，才十歲左右，當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更何況，他也並非沒有反制手段。
......
“姜佐伊，登魔路馬上開啟，為何還要多生是非，你以為你如此做派，能夠逃的出去。”水鶴門的道士得理不饒人，一拳擊出打破車廂，阻止眾人的血液沸騰之後，再度出手。
剛才那一拳是驅魔問道，現在這一拳則是殺人求生。
“我沒有任何做派，只不過是朝堂之中的派系爭鬥罷了。而且你也知道，萬魔窟的登魔路，十死無生。”姜佐伊低沉嘶啞的聲音傳出，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但他的動作卻絲毫不慢。
以江帆的目光，只見得沉重的鐵鏈移動，堪堪抵住了那一招殺生的拳法。
“水鶴門的《求道拳》？你知道的，這種拳法儘管立意高遠，但實際上就是那麼回事，即便你天賦不錯，也不可能憑藉如此拳法就能殺我。”姜佐伊聲音越來越快，已然習慣。
事實也正如他所言，見到自己的拳法不能奏效之後，那道士也不再進攻，反而幾步跳躍，退後到了十米開外。
“姜佐伊，你們越國國祚不過幾百年時間，自然對於修行之事不太了解，萬魔窟並非十死無生，反而有一線生機。修行界之中的人都知曉，幾千年度過登魔路的那一位，已經不可言說。”道士緩慢開口，也不在意江帆還在一旁，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一則消息。
“那又如何，我雖是對自己極為自信，也不敢說是幾千年來的獨一人。別的我不知道，自我越國開國以來，登魔路每百年照常開啟一次，如今開啟的兩三次，死去的人已經無法用數字來表明。”姜佐伊頓了頓：“這天下，有的是沙塵草芥，而凡俗，在他們看來，或許也如砂礫一般。”
“我所求的，不過是不想上登魔路罷了，你既然傷不了我，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各走一邊？”看着沉默不語的道士，姜佐伊似乎也忽略了江帆，進一步開口說道。
“登魔路已經開啟，誰也不能干涉萬魔窟的決定，而你的名字已在其中。”道士開口，卻是逐漸向著姜佐伊方向前去。
“百國之中的一些魔頭確實已經名錄其中，不得不去，不過還有一些被凡俗功法困頓已久的江湖人士，他們渴求長生、渴求道法已久。有他們在，自然可以稍微運作一番。”姜佐伊依舊如常，並未看向任何人，也沒有理會那道士。
“兩個心思深沉之輩，都在拖延時間。”江帆心中看到這一幕，也不開口，反而自己向後退了幾步。
他不確定兩者的手段，即便有火中取栗的想法，也要先大致保存自己的實力。